细细碎碎的哄笑声,跟着就在这一间课房里面响了起来。
“啪,肃静!”台上早已经回过头来的老夫子,跟着就板着脸,还敲了一下那面前摆着的一方戒尺,看起来已经憋出了一股子的火来。
见着周遭细细碎碎的哄笑声稍微收敛了下来,那板着脸的老夫子,随即才沉声冷喝了一句:“放肆,这是在闹什么事?!”
荷柒柒向来反应快,跟着就从地上一撑手爬了起来,面上已经多出了一副哀戚戚的委屈神色,隐于袖间的指尖跟着下狠心地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指着那还卡在小窗户口子的夜明染就带着些许哭腔地喊了一声:“夫子,我这正好好听着课呢,夜小王爷从后面扯我的裙摆-”
对不住了大兄弟,毕竟这也是事实,让你非得连累上老子。
夜明染的那一双黑白分明、眼神明润的鹿眼,跟着就诡异地眨了眨,可怜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看着那个一秒瞬间变脸怯怯羞羞却又据理力争指责着他的荷柒柒,还攥着那一截红艳艳布料子的大手跟着凌乱了一把。
这就,将他这么给丢出去了?毫不留情,干干净净。
留着一截花白胡子的老夫子跟着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一边敲着手里面的那一方戒尺啪啪作响,一边对着那只有半个身子探出来的夜明染狮吼了一句:“夜小王爷,你这是当着本夫子的课堂公然胡作非为么!”
好好,好个放肆的夜小王爷,混世小魔王的性子,在这国子监里面居然也不知道收敛一分。
可怜那老夫子,没认出来那个一脸哀戚戚的女子可是荷柒柒,一个跟夜明染完全比肩的人物,只认准了是夜明染目无师长扰乱课堂。
怪就怪,荷柒柒先下口了。
虽然有几个是认得荷柒柒的身份的,只是一来是之前也没见着发生了什么事儿不清楚原委,二来也是觉得万一惹到了荷柒柒懒得纠缠,都只是憋着笑也不出声儿。
“夫子您听我解释解释-”夜明染奋力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却还是没能给蠕动进来,两只手在那小窗户口子前胡乱地摆动着,那还攥着的一小截红艳艳的布料子,也是格外显眼地一晃一晃的。
荷柒柒抬起一只袖子来,看起来是在抹着眼睛,跟着一脸正义凛然的愤声开口:“夜小王爷,夫子博学多才,一堂课便能让人受益匪浅,你自己不爱听,也别耽搁了别人想跟夫子求学的心思。”
这一句话,说的却是极好,无形之中便拍了老夫子的马匹,听起来还是一副求学上进的好苗子。
那拿着戒尺的老夫子,也是多少一脸欣慰地瞧了一眼荷柒柒。
荷柒柒正用袖子挡着脸呢,只是,却是对着夜明染做了个挤眉弄眼的得意鬼脸--口亨,柒哥哥的裙摆,也是那么好扯的?
死丫头--
夜明染自然看得清荷柒柒很明显做给他看的鬼脸,心里面,登时就不受控制地哽了一哽。
那老夫子轻咳一声,随即又对着外面中气十足地唤了一声:“来人,将夜小王爷给好好地‘请’出去,并且送到夜亲王府,让府上的人好生管教一番!”
话音落下,应声便走进来了好几个国子监里面巡逻的人手,见着夜明染卡在了那小窗户口子动弹不得,却是极为干净利落地嚓嚓几下直接就把那窗户架子给卸了下来,然后跟着那架子一道架着夜明染就走出去了。
“坐下吧,好好听学。”那老夫子这才脸色缓了下来,又对着荷柒柒指了指面前的空位。
“多谢夫子。”荷柒柒一脸乖巧地道了谢,这才在前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课房里面,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氛围。
那老夫子拿着一卷书,敲了敲手里的戒尺,又开始继续开始讲学了。
荷柒柒虽然坐在座位上,上半身倒是端端正正的,只是桌子下面,却是翘着一个抖啊抖的二郎腿。
呼呼地对着之前掐着的手心吹了口气,从桌子下面还摸出来了一本什么论学的书卷来,荷柒柒将那书卷往面前一立,然后就一只手撑着下颔,垂下了眸去。
坐在最后面一排的空位上,那老夫子又是上了年纪眼力不好的人,瞧着荷柒柒看得倒是挺认真的,只是压根儿就没有看清,那睫羽却是微阖着的,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
无事可做却又要打发时间的时候,只有闭目养神,时间过得才是最快的。
只是那老夫子的声音老是在耳边碎碎地嗡嗡叫着,荷柒柒虽然是在闭目养神,多少也因为那嗡嗡的声音觉得时间比平时过得要慢了不少。
终于,到了下学的那一刻。
那老夫子见着荷柒柒眼生,本来还想叫住她问一问感悟如何的,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面前一花,荷柒柒已经风一般地就先溜了出去。
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倒是可怜了夜明染,明明是跟荷柒柒一道的,却是被人连着那卸下来的窗户架子一并给架到了夜亲王府。
要知道,夜亲王即便是平日里再溺爱夜明染,由着他随着性子来,这都被国子监的人给送上门来,还带了老夫子让他好生管教一番的话,那能不憋着一团子的火么。
尤其,手里面还攥着那一块一看就是女儿家身上的红艳艳衣裙料子。
是故,混世小魔王夜明染,当天就吃了夜亲王的一顿板子,不管是做做样子还是怎么的,反正是头一遭赏了他一顿板子。
至于罪魁祸首荷柒柒,一出了国子监,估计是早膳吃少了觉着饿了,买了一纸包豆腐皮的包子,觉得那味道倒还不错,顺手还给荷傲东也打包了一份,这才拎在手里面晃晃悠悠地回了府。
回了府,却是日头正烈的时辰,荷柒柒怕那包子放久了就该失了原先的味道,又打发了青萝跑了一趟,将那一纸包豆腐皮的包子给荷傲东院子那边送了过去。
才刚刚用完午膳没多久,荷柒柒只是摇着手里面的那一枚纨扇懒懒地坐着,门外却是传来了好几道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紧接着,那敞开的房门处,却是走进来了一个家丁,瞧着年纪也是四五十岁了,身材有些发福,板着脸的样子格外地让人看着不讨喜。
“七小姐,老爷传您跟老奴走一趟!”那家丁一进来,也不对着荷柒柒行礼,而是板着脸直截了当地就开了口。
这个点儿,正热着呢。
荷柒柒瞧了一眼外面的日头,见着那家丁倨傲无礼的神色,跟着就眉眼一蹙:“热着呢,一会子再去。”
那家丁一挥手,身后却是紧跟着走出了另外几道人高马大小厮的身影,看着荷柒柒略带了几分严厉之色地又接着开口:“老爷说了,若是七小姐不配合,便让老奴强行带过去!”
强行带过去?!意思是要动粗是吧。
妈的,这又是要闹啥?
荷柒柒暗骂一声,啪地一声便将摇着的纨扇给一把丢在了桌子上,这才手一撑站了起来,看着那几个围在身前的家丁小厮,往前走了两步,绣花鞋一动,却是一脚踢在了那为首家丁的小腿骨上面:“别拦着路,我自己走。”
那板着脸的家丁又不好发泄出来,只好忍着疼往后面退了几步,这才一摊手从喉间憋出来一句:“七小姐,请吧!”
荷柒柒目光一敛,随即便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屋子,又跟着前面带路的小厮,一路顶着那烈阳弯弯绕绕,来到了荷府上的前厅。
“老爷,七小姐到了!-”一左一右候在厅门口处的两个年轻小厮,见着荷柒柒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便扬声向里面通报了一句。
荷柒柒的那一只绣花鞋刚刚踏进厅门口处的门槛,却是随之便是啪地清脆一声,那盛着茶水的乌梅银花青瓷杯,便摔在了荷柒柒的脚边。
荷柒柒一时间不防,被那里面滚烫的茶水给飞溅到了小腿上面,虽然隔着裙摆,但是夏季的衣裙料子单薄起不到什么太大的防护作用,登时就只觉得有一小片地方火辣辣灼热地疼。
每次都来这一招,到底烦不烦?
这荷府,就有那么多可以用来糟蹋的香茗茶杯?
惹恼了她,赶明儿就去帮人砸了这荷府上存着的一色玉瓷茶杯。
秀气弯弯的眉尖都跟一蹙,荷柒柒倒是一言不发,只是忍着疼意,避开那摔成七瓣八瓣的青瓷杯碎片,走了进去。
内里,此时此刻,前厅的正座上面,正坐着两道人影,还有旁侧候着的丫鬟小厮。
左边的,苗条的身量,穿着一袭红霞点映玫瑰散花的罗裙,保养得极好的脸蛋上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来,描着黛青色的柳叶长眉,粉光脂艳,盈盈而坐娇如春花,发髻上还盘着一圈儿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并着光艳夺目的碧玉挂珠钗,整个人依旧是通身的奢华锦绣,还挂着一抹姣艳的笑意,正是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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