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的,不用说,自然是唤荷柒柒过来的那一位,荷怀文,穿着一件海水江牙缀金银刺绣的长袍,不见粗犷之意的眉眼却是紧紧地拢着的,虽然是自然的偏长偏喜,这般拢着却是失了周身的那一股子儒士气息,多了一抹风雨欲来的压抑怒意。
看这架势,不像三堂会审,倒像是来给她定罪问责的。
哟,她荷柒柒这又是做了什么腌臜事儿了?
及至正座的下首,荷柒柒这才站定,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自己这两天到底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儿,隐于裙摆下的两只脚只是懒懒地分立着,等着荷怀文先开口。
反正,是荷怀文叫她过来的,有什么,他会先说的。
果然,下一瞬,荷怀文看着下首没个正经站着的荷柒柒,原本压抑着的火气跟着就爆发了出来:“我荷府,怎么会出你这样丢尽府门脸面的东西?!”
荷柒柒抬起眸来,看着荷怀文的那一双满是不加掩饰厌恶的眼睛,跟着就一抿唇瓣,沉声开口:“要问责,至少也该让人明白是为了什么事吧?”
一来就是这么一句,别说她荷柒柒没做错什么,就是做错了,那也别跟她扯什么劳什子府门脸面的事情。
这么多年了,偏生今儿来谈起这个作甚,若是丢了,那早该便丢个溜光了。
见着荷柒柒似乎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荷怀文跟着就心下一梗,太阳穴上的青筋似乎都往外爆了爆。
周氏早已经敛了笑,端的是一副痛心疾首苦口婆心的样子,紧接着对着荷柒柒柳眉一蹙:“柒姐儿,你往日里在外面打架斗殴那些子事也就罢了,今日如何能在那国子监闹事?”
微微顿了一顿,周氏还拿眼瞧了一眼脸色更加不好的荷怀文,紧接着继续痛心开口:“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单说老爷的身份须得经常出入那地方,柒姐儿今日便不该如此肆意任性妄为!”
国子监是何等地方,自然不消多说,荷怀文可是当朝太傅,每月都要去国子监给太子殿下讲学的,荷柒柒出身荷府,不相当于跑到荷怀文最为看重的地盘上儿去丢荷府的脸面了么。
周氏这么一说,荷柒柒倒是跟着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这是告状问罪来了。
人国子监那边都没来寻她的罪呢,这府里面还闹起来了,当真是让人糟心的紧。
“瞧姨娘说得活灵活现的,我还以为您当场见过了一般呢。”荷柒柒眸光一转,随即轻飘飘地落到了盈盈而坐的周氏身上,似是说笑一般咯咯地笑了笑。
姨娘?
周氏捏着锦帕,染着凤仙花颜色的指尖一紧,面上的神色倒是很好的绷住了。
下一瞬,荷柒柒却是眼底一凝,荷花眼跟着闪过一抹戾气来,语调跟着一转:“什么打架斗殴,我根本就没怎么出手。”
对付厉毅恒那么个烂泥巴,还需要她荷柒柒挽起袖子来打架斗殴。
是她荷柒柒太不中用飘了,还是厉毅恒太扛得住了?
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就不问问是谁先招惹谁的?要她荷柒柒乖乖站着等着被人打不还手,那她不是傻就是傻。
“反了天了,你还觉得出息了是吧?!”荷怀文跟着就气得胸腔一颤一颤的,看着荷柒柒那一脸毫不知错的表情,跟着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爷,柒姐儿自小便是如此,这在身边伺候着的人也都有不可推卸的罪责!”周氏依旧是盈盈端坐着,却是对着荷怀文温温地提醒了一句。
荷怀文背着手,紧接着便抬起眸来,又对着厅门口处冷喝了一句:“将七小姐的贴身侍婢给带过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扯上青萝做什么!”荷柒柒面色一沉,先是睨了一眼周氏,这才拔高了一些语调接过话来。
只是,荷怀文的神色未变,只是背着手一脸的怒不可遏。
不多时,一脸惶恐的青萝,便已经被两个小厮给架着走了进来。
松了那两个小厮的钳制,青萝跟着跪在了地上,稳了稳心神这才对着上首两人行礼开口道:“奴,奴婢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荷怀文一抬脚,却是猛地一下便一脚踢在了青萝的心窝子处,跟着落下怒气冲冲的一句话来:“贱婢,伺候七小姐不力,实属失职!”
主子这般德行,作为贴身伺候着的侍婢,自然也脱不了一定的干系。
见着荷怀文极为不满青萝,周氏极为体贴地又对着荷怀文正色开口:“如此贱婢,赶明儿妾身便发卖给人牙子,省的老爷见了心烦。”
正说着,青萝不过一个女子,受了荷怀文这重重的一脚,还是踢在了心窝子处,登时就身子向后一倒,哇地一声呕出一口心头血来。
隐于袖间的拳头一紧,荷柒柒往旁边大步一跨,下一瞬已经直直地立在了青萝的身前,即便是身前站着如此气势汹汹的荷怀文,小脸上依旧不见丝毫的惧色,只是多了一抹乖戾的气息。
见着荷柒柒往青萝的跟前
一站,直直地对上了荷怀文,周氏跟着捏着锦帕,捂着嘴一声娇呼:“柒姐儿,你难道还要对老爷动手不成?!-”
我他妈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先一把撕了你那张风情万种的小嘴!
荷柒柒抿着唇瓣,却是没有多瞧在旁边煽风点火的周氏一眼,只是抬着脖子沿着下巴看向身前的荷怀文,紧接着字字清晰地又重复了一便:“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冲着我来就是了!”
青萝只不过一个伺候着的婢女,她荷柒柒的性子,又岂是她一个婢女便能劝得住的?
所以,不管她在外行事作风如何,那都赖不到青萝的头上来。
一连压抑着咳了好几声,青萝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却是在后面急急地扯了扯荷柒柒的裙摆:“咳咳,七小姐,都是奴婢的过错,是奴婢失职-”
“什么过错?都是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荷柒柒没有回头,却是直视着荷怀文那一双偏长偏细的眼睛,跟着毫不顾忌地接了一句。
“好好好!”荷怀文大概是真的气昏了头,却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瞧着荷柒柒的那一双眼睛,不断地往外冒着不加掩饰的怒火。
别人?!什么别人,他荷怀文,是这荷府的当家人。
荷柒柒,当真是说话做事越来越不将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去了!
如此下去,还能了得?!
“来人,上家法!”荷怀文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对着外面扬声喊了一句,倒没有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只是看起来神色委实有些阴沉不善。
荷柒柒虽然不知道荷怀文嘴里的上家法是个什么刑罚,只是听得那一句蕴涵着浓浓厉意的话语,自然能够想到该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把戏。
极为手脚利索地,却是之前被荷柒柒给踢了一脚小腿骨的那家丁,不过片刻便又匆匆地走了进来,那手里,还捧着一方托盘。
托盘里面,却是置着盘成一圈儿的鞭子,没有倒刺一类的阴险东西,两指粗细,保养得倒是极好,看起来就像是才新做的那般油光闪亮。
这倒是的确,府上的这一根鞭子,却是荷府历历代代传下来的,用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
若非子孙之辈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重罪,是断然不会请出这家法鞭子来的。
眼下看来,荷怀文这一次,当真是给荷柒柒定了重罪。
荷怀文大手一伸,便牢牢地将那鞭子给执在了手里面,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往外清晰现着,紧接着看向身前直直而立的荷柒柒:“你既然说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便你来受着这家法!”
呵--
荷怀文,她的这个父亲,当真是好心肠。
荷柒柒转过身子,一把就将青萝抓着她的裙摆给手给拉了下来,又让旁侧候着的两个小厮,将她给架到了一边。
这才直起身转过脸来,荷柒柒挺直了背脊,即便是对上大手执着那一根油光闪亮鞭子的荷怀文,依然不肯服软上一分,细而略弯的眼角似乎跟着凝出一朵无形无色的曜色小花来,轻飘飘地开了口:“受着便受着,别牵连无辜毁了荷太傅的英名就好。”
明明是很轻飘飘的语调,听起来却又透着带刺一般的嘲讽意味。
荷怀文面色一沉,紧紧抿着那薄唇,随即便是高高地扬起手来,那一根油光闪亮的鞭子跟着水蛇一般飞舞了起来。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生生地让人听着觉出一股子的颤栗来。
那一鞭子,结结实实地搭在了荷柒柒的身上,只是一鞭,便将那衣裙都给带出裂口来,现出里面转眼间便已经是殷红的一道血痕。
饶是荷柒柒,也是不受控制地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叫出声来,只是死死地咬住下嘴唇,疼得身子都有些发颤。
周氏依旧是盈盈端坐在正座上,大概是不忍心看着一幕,还以锦帕掩在嘴边微微偏过了脸蛋去。
只是,却是无人注意到,那掩于锦帕之下的嘴角,似乎带了一抹向上勾起来的弧度。
贱蹄子,有的你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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