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近身茶水的人,无非也就府上的那么几个,深挖的话,要不了多久的功夫,应该就可以摸到人。
只是,这毕竟还是人府门上的事情。
顾里没什么回应,却是听得扑通的一声,从那门槛外面被人给一把推进来的人,直接就给跪在了地上。
“爷,这嬷嬷就藏在外面看呢,还想从小绿子的面前跑!”小绿子跟着进来,大翘臀扭得带感又迷人,兰花指一边指着地上跪着的那一个老嬷嬷,一边对着顾里恭敬回话道。
那架势,还透着邀功一般的狗腿和谄媚。
是是是,倒是难为他小绿子了。
不过,还是能理解。
你说他小绿子,向来都是太子爷殿下的大红人,可是如今地位不保被凉凉搁着已经很久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自己能够派的上用场的机会,自然是要攒足了劲儿地好好表现一番。
虽然不可能将荷柒柒给挤下去了,总得多露露脸儿吧。
那老嬷嬷倒是一身富得流油,一把年纪了还能穿金戴银,看来在这府里面的油水也是捞的不少。
“老,老奴参,参见--”老嬷嬷哆嗦着身子,也是没想到这事端发展的这么快,也不敢抬起头来,只是一边磕着头,一边磕磕巴巴地开口道。
这府里面的老人,荷怀文多少也都还是有些印象的,尤其这一位,是周氏陪嫁带过来的一位嬷嬷,所以在府里的待遇才比旁的人要高些。
眼下,见着小绿子竟是逮着了这一个老嬷嬷来,荷怀文自然知道,是跟那一杯毒茶水有关系的人,登时就冷下脸来,背着手怒喝了一声:“恶奴,你竟然敢暗害本太傅?!”
周氏虽然去了,可是那几个老婆子在这荷府里面,还是好吃的好喝的过着好日子,不成想,他这荷太傅府,竟然还喂出来了一个白眼狼,胆敢对他这个一府之主下黑手!
听得荷怀文的这一声怒喝,那老嬷嬷心神一颤,下意识地就要给自己开脱:“老,老爷,老奴冤枉啊!-”
大翘臀一扭,小绿子却是伸出手去,兰花指一闪,竟是咔嚓一声,脆生生地就折断了那老嬷嬷的一根手指。
那老嬷嬷疼得一瞬间就白了脸色,惨叫了一声又被小绿子给一个眼神吓得憋住了,只是死死地忍着疼不住地哆嗦着。
她也没想到,原本交待下来的一件轻松事儿,会让她吃这么大的一个苦头。
不,不仅仅是苦头,若是硬撑下去,她这条老命就要给交待出去了。
老嬷嬷白着脸色,捂着手腕子,一张老脸上的神色,也是不住地变换着。
“难道太子殿下还会冤枉你不成?!”荷怀文更是气急,上前几步一抬脚就踹在了那老奴的心窝子处,也是碍于顾里就在这一旁看着呢,不敢惹得他有什么不满。
老嬷嬷被这一脚给踹翻在地,哇地一声就呕出一口心头血来,当下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想先保住自己的这一条老命,拼了劲儿地就喊了一声:“是,是五小姐交待老奴的!-”
荷温婉的脸色,随着那老奴的一声喊,跟着闪过慌乱之色。
什么?!
荷怀文那怒气冲冲的神色,因为老嬷嬷的这一句话,倒是给怔愣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那口中的一句五小姐,指的是哪一位。
是荷温婉,他的好女儿。
荷怀文随即反应过来,看向花容失色的荷温婉,内里的心思到底是按捺不住,高高地就一扬手然后又落了下来。
啪地一声,那一个巴掌,便落在了荷温婉的脸上。
荷温婉身娇体弱,如何受得了荷怀文盛怒之下满含力道的一巴掌,登时就被这一巴掌给扇的跌倒在了地上,脸蛋儿也跟着红肿了起来,甚至嘴角边还沁出了一丝鲜血。
看的出来,荷怀文的这一巴掌,可是没有丝毫留情的。
大概,是因为危及到了他自己。
所以,即便是平日里再疼荷温婉,再疼这个能给荷府光宗耀祖的五小姐,也容不得她对自己下手,不管荷温婉是什么样的心思,都不能饶恕。
那嬷嬷也是怕了,喊出了一句来,就倒在地上装死过去,只是这个节骨眼儿,也没人还会把心思再放在她身上。
一众人等的心思,都放在了跌倒在地的荷温婉身上。
荷温婉捂着脸,发髻也有些散乱,本该这及笄之礼风光明媚的正主儿,不过转瞬间,就落到了现在的局面。
事情发展的,的确是出乎了荷温婉的意料。
一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今日也会跟着荷柒柒一道前来。
二是没想过真的要毒杀了荷怀文,毕竟没了荷怀文,这荷府也就成了没有主心骨的一具空壳,于她荷温婉没有任何好处。
三是,没料到,太子殿下竟然会如此维护荷柒柒。
荷太傅荷太傅,那可是给太子殿下授过课的人,跟荷柒柒在太子殿下那一边的地位比起来,竟然连个指甲壳儿都还不如。
荷温婉今日,本来只是想扔给荷柒柒一个罪名,趁机将荷柒柒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她知道那一杯茶水里面下了毒,也不会真的让荷怀文喝了那一杯茶水的。
是她太心急了,等不得太子殿下一命呜呼的那一天。
更何况,眼下太子殿下的势头大好,若是将来荷柒柒跟着成婚成了太子妃,到那个时候,再想动荷柒柒,会比现在还要难上不知道多少倍了。
终究,是荷温婉自己心急了。
荷柒柒早猜到了这一出戏码是谁给她准备的,倒也没什么吃惊之色,只是觉得有些无聊,再也不想多待了。
手上一个用力,荷柒柒拉了拉顾里的衣袖,歪着脑袋看他:“走吧,无聊。”
顾里原本的耐心,因为荷柒柒,也到此为止。
她不想待了,他自然,也没有待下去的任何心思。
娇娇地颔了颔首,顾里拢了拢荷柒柒的月牙白小领,然后揽着她就向着那厅门口走去。
“荷柒柒,你个贱--”荷温婉跌坐在地上,看着荷柒柒那悠闲离去的背影,早已经失了往日里该有的冷静,竟是不管不顾地就吼出了声来。
只是,下一瞬,未出口的话,便尽数又从嗓子眼儿落了回去。
小绿子,到底是小绿子,是个眼下最知道太子殿下偏喜什么的大红人,赶在荷温婉那后面的字眼之前,连兰花指都还没来得及翘起来,就先一把上了手。
也是咔嚓一下,比那老嬷嬷之前断手指的声音还要清脆响亮上几分,却是小绿子两只手一动,轻而易举地就卸掉了荷温婉的下巴。
让你咋呼,让你咋呼,仔细吓得我们家太子爷心口疼!
爷要是心口疼,你们都甭想好生生地顶着脑袋瓜子了。
末了,见着荷温婉只能是呜咽着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小绿子这才拍了拍手,又扭了扭那大翘臀。
顾里已经揽着荷柒柒,走到了那正厅门口处,只是脚下的步子,却是微微地顿了一下。
众人心神一颤,以为太子殿下又要犯什么疯病了,恨不得立马就从这荷太傅府消失了。
莲紫色的衣摆轻飘飘地一旋,顾里却是又微微偏过来那半张娇冶妖邪的侧脸,神色慵慵地开口道:“女子娇纵,本就是用来宠的。”
旁的女子也便罢了,偏生是荷柒柒,这朵他心尖尖儿上的小荷花,越娇纵,越要宠。
若是看不惯,那也得受着。
话音落下,那揽着女子的人影,已经从那正厅门口走了出去。
大气儿都不敢多喘的一干来客,因为顾里的这一句话,心情一下子就有些七上八下的了。
什么玩意儿?!
这尼玛还是那个太子殿下么。
走就走吧,还专门说教一般地补上一句,别说这荷太傅府上的幺蛾子多了,都比不过那一位太子殿下,活生生自己就是个幺蛾子的太子爷殿下。
还好,云京城也就这么一位太子殿下,不然照这个说法,全云京城的女子,怕是都要跟荷柒柒有的一拼了。
正厅,没了太子殿下的气压在,氛围倒是也不见得好到了哪里去。
毕竟,这地上,还有一个荷府的五小姐在。
荷怀文沉着脸,看着眼下荷府就这么最后一个正常的女儿,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微妙。
是啊,眼下荷府,可是就剩这么一个荷温婉了。
荷温然失心疯,荷柒柒离了府。
可是荷温婉,这次做的事,实在是太出格了。
正在荷怀文想着的时候,顾景已经缓步到了他的跟前,难得地敛了那一贯温润如玉的笑意,沉声开口道:“荷太傅,本殿跟荷五小姐的婚事,就此作罢,父皇那边,本殿会交待妥当的。”
“大皇子殿下,这-”荷怀文心下一紧,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顾景自顾自地就转过身去,看也没看地上还跌坐着的荷温婉,很明显是没有了再多说的余地。
荷温婉这是,被顾景给退婚了。
荷怀文整个人,都有些焉了下来,至于其余的来客,也都是讨了个没趣儿,纷纷地站起身来,大踏步地就离开了这荷太傅府。
怕是,以后都不怎么想再来走一趟了。
幺蛾子太多了,还是得避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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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柒柒回到云京城,已经有十来天的功夫了。
刚好到了年底,荷柒柒收到了从凉宋城颜亲王府寄过来的书信。
厚厚的好多张,有秦氏娟秀的字迹,也有颜珂大气的字迹,荷柒柒极有耐心地坐在一张阔榻上,将那一张张书信都给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
内容倒是也就那些了,秦氏比较絮絮叨叨杂碎一些,颜珂则是简明扼要又干净利落一些,大多都是叮嘱荷柒柒的话。
“云京虽然比不得凉宋冷,眼下也不可贪口凉物--”
荷柒柒读到这一句,手里面正向那一碟子的绿豆糕摸了过去,然后又给缩了回来。
嗯,绿豆属凉,明年夏天再吃。
“女子娇弱,尤其应防寒气入侵,切记穿好鞋袜护住脚脖子--”
荷柒柒抬了抬眼皮儿,看了一眼趿拉着绣花鞋还露在外面的一截脚脖子,然后腿一缩,扯过一条小棉毯子裹了起来。
“快至及笄,娘亲不在身边,问个嬷嬷备好月事--”
荷柒柒的眼角一抽,堪堪看完了那一行字,却是小腹处也跟着抽疼了起来,不像是吃坏了肚子的疼,倒像那种扯着筋又搅拌着的疼。
荷柒柒捂着肚子,正欲起身下榻,才刚刚动了动,却是只觉得好似一股暖流从小腹,蔓延而下。
什,什么神一样的嘴巴?
这就是秦氏说的月事来了?
妈个鸡,不能这样玩儿她啊。
早知道,打死今儿都不看那最后秦氏书信上的最后几句了。
好在,这宅子里面,倒还是有几个年纪大些的嬷嬷,荷柒柒瘫在阔榻上一动都不敢动了,转过脸儿去对着外面唤了一声:“来人--”
那后面的一个人字才刚刚出口,屋子外面,便被小绿子那一道尖细又谄媚的声音给打断了来:“爷,您仔细着脚下啊--”
爷?
顾里来了?!
荷柒柒这会子,真的是觉得脑子有些不够使了,索性将身上裹着小棉毯子一拉,盖住了脸,然后假装自己是个已经睡了过去的人。
希望,顾里就来点卯看一眼,然后就可以回他的太子府了。
荷柒柒屏住呼吸,听得那屋子里面的门吱呀地响了一声,然后一动不动地认真躺着,虽然蒙着脸闭着眼睛,耳朵还是竖起来的,随时注意着这屋子里面的动静。
脚步声很轻,荷柒柒也不能听得门儿清,只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多喘一下,努力地在阔榻上面“躺尸”。
似乎,顾里走过来了。
然后,再没了动静了。
荷柒柒也不敢动,想着顾里可能是正站在阔榻边看着她,当下就更加认真地装睡起来。
还好还好,没过多久,那屋子里的门,似乎又吱呀地响了一声。
也是,顾里见着她在睡觉,总不会干站着,也该先回去了。
不能怪她不给脸儿,要怪就怪顾里自个儿掐的时间点儿让她不能给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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