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绷紧了身子挺直背脊坐着的荷柒柒,瞧上去,有种莫名地诡异感。
对面的都茉莉,在顾景的旁侧,一左一右盈盈端坐着,都是两位佳人,只是美眸或多或少地都有几分闪烁之意。
至于内里的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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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之礼,即将开始。
荷柒柒不关心那些流程,反正她也不是主角,只是认认真真地坐着,打算捱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就走人。
最后一个环节,需要荷柒柒也上场。
眼下,还姓荷的这一辈,荷太傅府,也就只剩下了荷温婉跟荷柒柒两个人。
荷柒柒眼下虽然早已经不住在了太傅府,可是毕竟,她还挂了一个荷氏的姓氏。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赐婚给顾里的时候,用的是荷七小姐荷柒柒的名字,她现在,会想摘了那一个让她觉得肮脏的姓氏。
可是,因为顾里,荷柒柒忍了下来。
不过一个姓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要她去和荷温婉一起,给荷怀文奉上一杯茶的话,荷柒柒是真的做不出来。
连勉强,都不行。
荷怀文的脸,看了会让荷柒柒有一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会反胃,会有些恶心想吐。
“七妹妹,该过来和姐姐一起给父亲奉茶了。”荷温婉已经堪堪走完了及笄之礼的流程,到了最后一步,对着荷柒柒开口道。
荷柒柒的手里面,的确就端着一杯热茶,可是她,不想动。
荷温婉倒也没有勉强,只是先盈盈地跪拜了一下,奉上自己手里的那一杯热茶。
荷怀文接过茶,象征性地啜了一口,接下来,便应该是等着荷柒柒手里面的那一杯热茶了。
只是,荷柒柒一时间,没什么动作。
荷怀文的脸色,隐隐地有些沉了下来。
没想到的是,荷柒柒竟然会如此地不配合,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都不屑于做。
极为善解人意地,荷温婉竟是将荷柒柒手里面端着的那一杯热茶,给拿了过来,然后才福了福身子,将那一杯散着些许热气的茶水,递到了荷怀文的面前。
荷怀文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清咳了一声,然后才伸出手去,准备接过荷温婉递过来的那一杯热茶。
荷温婉大概是手上不小心打了滑,那一杯茶水没拿稳,随着她一声低低的娇呼,那茶杯也清脆一声落了地。
啪地一声,茶杯摔了个七瓣八瓣,极为诡异地,那散着袅袅热气的茶水,竟是在地上冒起了白泡儿,还带着呲呲的声音。
这茶水里面,有毒?!
有那些转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的,看着那地上呲呲冒着白泡儿茶水,登时就一脸惊骇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一边站着的荷柒柒。
就连后一步反应过来的荷怀文,也是沉着脸就站起身来,偏长偏细的眉眼,跟着就直直地射向了站着的荷柒柒。
这一杯茶水,本来是荷柒柒要奉给荷怀文的,可是,里面居然被掺了毒。
难道荷柒柒,是想给荷太傅,给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下毒么?!
这件事,太子殿下,可是知情?
若是不知情,会怎么处理荷柒柒?
一众来客,心思各异,都是闪烁着心思,余光看了一眼顾里,然后又纷纷把视线往荷柒柒的身上落。
“七,七妹妹,你--”荷温婉轻颤着身子转了过来,看着那一边站着的荷柒柒,眉眼间皆是惊骇的不敢置信之意。
很明显,都以为,这茶水里面就算真的有剧毒,那也应该是出自荷柒柒之手才对。
荷柒柒倒是没想到,这她好生生地站着,也有人爱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把一顶大锅直往她的头上扣。
弑父的罪名,较之弑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单不说别的,只要这罪名被落实,荷柒柒顶着的那一个未来太子妃之位,便要被人给摘下来了。
荷温婉,果真是不死心,非得将她荷柒柒拉下来才算心满意足。
荷柒柒抬起眸来,对上荷温婉那一双精致又迷人的美眸,丝丝缕缕的戾气,跟着就从那荷花眼的眼底晕染了出来。
“我荷柒柒怎么了?”小嘴儿一抿,荷柒柒却是不退不避,迎着一众人的目光,竟然还直接问了一句。
是啊,都看着她,她荷柒柒到底是怎么了?
此情此景,那一杯茶水冒着的白泡儿还没有完全散去,荷柒柒却是这么一问,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自己干了什么?
只是,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除了张扬的娇纵蛮横,竟然还带着坦坦荡荡之意,就好像,那什么劳什子的烂事儿,本来就跟她荷柒柒无关。
有那些惊异于荷柒柒的脸皮的,也要那些或多或少起了几分疑心的。
也是,荷柒柒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荷太傅下毒,总该不可能是人家是性子上来闹着玩玩儿的。
“对父亲下毒,你还问怎么了?!-”荷温婉扬着语调反问了一句,看起来也是一脸颇为痛心疾首的表情,似乎荷柒柒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对荷怀文下毒?
扯什么犊子。
她要是真的动手,还能选个这么不中用的法子么,不是必杀也该是绝杀的法子才配得上她。
荷柒柒嘁了一声,眉眼间拢上一抹不屑之色来,颇有些娇纵蛮横的意味:“我荷柒柒要是真的下毒,还能被你给逮住?”
是啊,讲道理,她荷柒柒要是真的想毒死谁,连根尾巴毛都不会让人给抓住。
更别说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给逮住了。
那茶水,经手之人又不是只有她荷柒柒一个,怎么就生生地只指向她一个人?
荷温婉,不就是想使一出栽赃的戏码么。
那也得看她荷柒柒有没有那个心思陪着人来闹。
大抵是被荷柒柒那脸上娇纵蛮横的表情给激怒,荷怀文背着手,一张脸沉得跟块黑炭似的:“荷柒柒,你怎敢如此娇纵?!”
还说什么就算是真的下毒也不会被人给逮住。
听听,听听,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荷太傅府出来的一个七小姐,这一开口的话,也不怕辱没了家门!
事实上,不管荷柒柒做了什么,都不会辱没了荷怀文的家门。
因为她,本来就不是荷太傅府的人。
荷柒柒倒是有些想笑,也是没忍住地真正地笑了起来,咯咯的笑声,虽然在众人听来着实是不合时宜,可是,很清脆是真的。
秀气弯弯的眉眼,因为在笑,浅浅的一层玫红潋滟又晶亮。
一直被人给忽略的太子爷殿下,却是终于有了些动作,一只手揽着荷柒柒,一只手替她揉了揉那有些笑疼了的肚子。
动作很轻,也很慢。
荷柒柒笑得有些直不起腰来,窝在顾里的肩头缓了缓。
看起来,即便是荷柒柒真的做了那一件给荷太傅下毒的事情,太子爷殿下,也还是会宠着荷柒柒。
众人终于后知后觉,看着那娇娇冶冶的一个男子,倒是有些难以置信了。
荷柒柒,似乎有些太好命了。
云京城扛把子娇纵蛮横纨绔不羁的女子,眼下,还得了一个云京城乖觉不定病歪歪又不得了的大靠山。
疯球了,不好破。
顾里忽地轻飘飘抬起眸来,衣袖间缀着一圈儿金色荷叶边的大手,依然柔柔地揉着荷柒柒的肚子,却是看向那一边的人娇娇开口道:“荷太傅觉得,孤可还娇纵?”
要真的论起娇纵来,似乎荷柒柒,也不一定就能胜了太子殿下去。
怕是,太子殿下娇纵起来,还要更胜一筹。
只是,这话,谁敢这么按照心里的想法照实回答?
荷怀文神色一滞,被顾里这冷不丁的一句给唬得有些偏了神,只是太子殿下既然都在点了名问话,他这个荷太傅,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给个回答。
虽然,真的很难回答。
“太子殿下,说笑了。”荷怀文堪堪挤出个笑容来,只能是圆滑地将回答给糊弄了过去。
荷柒柒埋在顾里的肩头,突然就生起了玩心,倏地抬起小脸儿来,一只手拉着顾里那只缀着荷叶边的袖口,水亮亮的五官眉眼拧巴了一下,又娇气又软糯地开口道:“顾哥哥,有人欺负我。”
不是逼着她叫了一句顾哥哥么。
叫是叫了,那她总得讨回来什么用处吧,不然的话,这人以后搞不好就容易得寸进尺了。
至于是谁欺负了她,顾里一定会知道。
噶--
全场冷滞的氛围。
荷柒柒的那一句话声音虽然小,可是看动作看表情也该是知道荷柒柒在干什么的。
看起来,像是撒娇。
不得了不得了,就是那个云京城的荷柒柒,还会软着声音对太子爷殿下撒娇了。
对,没错,应该就是在撒娇。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太子殿下,会给个什么脸色和反应?
本来,要按照以往太子殿下的性情,猜都不用猜,反正最后的下场是逃不了一个死字,至于是什么个死法,那才是不好猜了。
可是,这现在的太子殿下,没办法猜了,猜个狗屁,猜得准那就是鬼上身了。
顾里收回目光,看着拉着他衣袖的荷柒柒,水亮亮的五官眉眼虽然拧巴着,可是眼底那一抹玩心和趣味之色倒是不加掩饰地向着他直勾勾地显露着。
他自然知道,荷柒柒是在逗人呢,逗的主角,还是他自己。
“怕什么,孤给你欺负回去。”娇软幽幽,又馥郁醇厚。
顾里低低一笑,轻绮靡丽的气息扑面而来,低垂的眉眼,都快要挨着荷柒柒的鼻尖了。
荷柒柒得意的玩心,一瞬间,就跑了个没影没踪,只觉得,要不受控制地迷失在那一片轻绮靡丽的气息里面。
“小绿子。”话音倏地一转,刺刺娇娇地就唤了一句。
小绿子身子骨儿一抖,双下巴也给缩了回去,麻溜儿地就应了一声:“爷,小的在!”
顾里一转视线,扫了一眼这正厅里一众人等,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给孤查。”
“爷,小绿子这就查!”小绿子气都不带多喘儿地就接了一句,翘着个兰花指又身子一扭,领了太子殿下的旨意就开始办起了事儿来。
查什么?
废话,查查是谁下的毒啊。
这么说,还真不是荷柒柒动的手了?!
不好说,不过兴许,还真不是人荷柒柒动的手。
席位上的人都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又心思各异地收回了目光来,只噤了声儿坐好,心里面跟着默默地诽诣几句。
这荷太傅府上,还真是事儿多。
之前荷老爷子六十大寿,也是冷不丁地就遭人给毒杀了。
今儿荷五小姐及笄之礼,荷太傅居然险些被人下了毒。
还能说什么呢,怕是这荷太傅府有毒吧。
荷怀文依旧是沉着脸色,倒也没有拒绝太子殿下的意思,一来他也拒绝不了,二来他也是想借着太子殿下的手,将这个胆大妄为对他下毒的黑手给揪出来。
荷温婉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娇艳逼人的面容上,连那精致的浓妆都好像掩不住那上面的一缕慌色。
太子殿下只要出了手,一定会干净利落地拿出个主儿来。
这一点,毋庸置疑。
原本热闹的氛围,早就冷落了下来,虽然这及笄之礼也算是已经走完流程结束了,可是这会子,也没有人敢先太子殿下一步离开这太傅府正厅,都只是各自怀揣按捺着心思,等着这事件儿落下帷幕。
荷柒柒倒是极有耐心,也不急了,只是懒懒地窝在顾里衣襟前,将身子的大部分重量都给靠了过去。
顾里更是难得地有了耐心,托着荷柒柒的腰身,静静地站着,一拢莲紫暗纹缎袍,修身又好看。
“太子皇弟,这荷太傅府上的事情,还是让太傅来处理更为妥当。”温润明朗的一道声音,如一阵春风般,将这满正厅压抑的氛围都好似给驱散了不少。
是顾景,从荷温婉的那一张俏脸上雅雅地扫了一眼,然后才上前一步,不慌不忙地开口道。
总归是荷太傅府上发生的事,若是牵连了什么家事家丑,还是由这一家之主荷太傅来处理比较妥当。
顾景的话,虽然比较委婉,但是意思并不难听出,是想让顾里撤手,让荷怀文自己来处理好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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