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颜思兄心切一路疾走,易舜霆和碧竹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回到家时管家正在前厅招呼下人给随风和流云上茶,倾颜从外面奔进来高兴道:“师兄,你们回来了!”
如往日在云隐山上盼着随风和流云回来。
刚坐下的师兄弟又站起来,两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身上风尘仆仆却难掩团聚的喜悦。
随风先开口:“不是去望江楼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流云笑嘻嘻跳到倾颜跟前和她玩笑:“师妹有没有很想念师兄啊~我和随风可是一路不停赶回来的~”
倾颜认认真真地狠狠点了点头:“想的,怕陛下不肯放你们回来。”
流云拍拍她发顶,调笑道:“那是,凭你师兄我的聪明才智陛下可是再三挽留~”
随风瞥他一眼替他换一种说法:“陛下说若流云有意可随时回宫赴任,不过他说要带着萧遥浪迹江湖……”
倾颜掩唇偷笑目露揶揄,流云被随风当面戳穿老脸挂不住,反唇相讥:“你又如何?陛下要把长公主下嫁给你还不是照样跑了?”
流云对长公主和随风之间的纠葛不甚清楚,神经大条地拿来开玩笑。
随风唇边的笑容略有尴尬,倾颜居中调和岔开话题:“师兄奔波这么多天一定累了,先回傲鹰苑休息吧,晚些时候我们再叙旧。”
“还是师妹贴心,”流云不正经揽过站在一旁看他们玩笑的易舜霆道,“乖徒儿,快前面带路,你师伯身上已经发臭了。”
随风难得应承他:“嗯,再给你师父拿身干净的衣裳,昨夜他掉到马厩里了……”
“好你个随风……”
师兄妹三人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在云隐山的日子,时常斗嘴,打打闹闹好不惬意。
他们终于远离朝堂恢复自由,摆脱了缠身的俗务连心境都开阔起来。
倾颜望着师兄和弟弟远去的背影笑容清浅,虽然被束缚了这么多年,但他们现在是自由的。
如此,便好。
……
且说倾颜离开帝都之后。
“眼中钉”终于嫁出宫去,后宫妃嫔虽然在皇帝面前表现得依依不舍,但心里由衷长长松了一口气。
因倾颜走前将事情交代得十分清楚,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前朝后宫都没有引起太大的变动,即便如此皇帝望着蓦然一空的身后还是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皇弟,母后让我来问问你,再过一月就是倾颜和墨尊玦的大婚了,宫里这边的赏赐想问问你有何打算?”
长公主从寿康宫过来时皇帝正对着一副没有画上面容的画出神,虽然没有面容,但那份出尘脱俗的风姿除了倾颜还会是谁?
皇帝神色黯淡,倾颜是太后义女一品护国公的长女,又担着前朝奉仪一职,她的大婚宫里自然是要有赏赐的。
他痛下决心放她离开,还要亲手为她添嫁……
长公主看着弟弟痛苦的神情感同身受,随风再有一日也要离开了,他宁肯亲自看着倾颜嫁给别人,也不愿留下来逃避……
皇帝坐拥天下,她亦是身份贵重,却都拿那对师兄妹毫无办法。
照理长公主贵为一国公主要杀个人轻而易举,连内疚都不必,可她要置于死地的偏偏是倾颜。
随风当眼珠子一样护着长大的小师妹。
长公主难过地低下头,她走错一步就彻底失错失了随风,如今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我会让内廷安排的,皇姐不必担心。”皇帝如是说。
“嗯,母后那里也有赏赐,我……我也备了一份薄礼,只是不知她肯不肯收……”长公主涩然道。
皇帝抬头看着长公主,这是他的亲姐姐,一生循规蹈矩,为他盲了眼睛,蹉跎了年华,只犯那一次错,便痛失所爱。
突然想起万寿节的时候倾颜曾经问过他,长公主的夫婿要称谁的心、如谁的意,他当时说必不会让姐姐受委屈,只是现在……
他若强行为姐姐和随风赐婚,以随风的性子只怕宁死也不肯罢?
到头来只会徒增姐姐伤心。
“随风明日就要卸职离去,姐姐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皇帝最终还是试探出口。
长公主艰涩地摇摇头,怆然道:“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她在城门口的哀求和挽回是她最后一次放下矜持,她是雪凉的长公主,她也有她的骄傲。
皇帝不再多言,目光投向手上的美人图,凝眉神伤。
即便他们贵为皇族,这天下亦有不可为之事。
熙云殿。
“娘娘,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在矮榻上侧卧着小憩的云淑仪缓缓睁开眼,如今她肚子越来越大了,行动十分不便。
“请他进来吧。”云淑仪扶着腰坐起来,沁雪拿来靠垫给她倚着。
“微臣叩见娘娘。”太医提着药箱进来。
云淑仪见到来人疑惊疑道:“你是何人?怎么不是刘太医?”来人眼生得很,她竟从未见过。
“回娘娘,微臣是刚入太医院的薛松,刘太医今日告假,由微臣来给娘娘请脉。”自称薛松的太医解释道。
“这样……薛太医请起。”
云淑仪伸出手放在案上的垫枕上,薛太医取出红线绕在她手腕上,却是悬丝诊脉。
能有这样的技艺医术必然是一流,云淑仪浅笑称赞:“薛太医真是杏林高手。”
“娘娘过奖,与蕙和郡主比,微臣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薛太医表现得十分谦逊。
蕙和郡主出宫已有月余了,但宫中她留下的痕迹还在:“薛太医见过郡主?”
“昔日郡主在佳宁救治疫民,微臣有幸见过。”
“哦?薛太医竟然还有这等奇遇?郡主师承鬼神医褚云子,医术十分高明,可惜如今已经嫁出宫去了,不然可以和薛太医切磋一番。”云淑仪淡淡道。
“的确,听闻楼主与夫人的大婚准备得十分隆重,可惜微臣受命入宫,无缘亲眼看见,”薛太医解开红线道,“娘娘腹中胎儿十分健康,再有几月娘娘就要临盆了,记得多走动,有利于娘娘生产。”
薛太医对墨尊玦和蕙和郡主的称谓让云淑仪骤然警惕:“你是何人?!”方才柔和的神色刹那间变得凌厉起来。
“微臣方才说过了,微臣是刚入太医院的‘薛松’。”
薛松,雪松……竟是炎雪楼的弟子吗?
一旁沁雪讶然,云淑仪恍惚道:“你是哪一堂的?是……是楼主有什么吩咐吗?”她以为郡主出宫后楼主就不再需要她了。
“娘娘糊涂了,微臣是太医院的人,”薛太医纠正她,“楼主只是派属下进宫照料娘娘,没有其他的吩咐,娘娘放心。”
就是说雪松是被派来监视她的……
“代我向楼主禀报,就说宫中暂无异动,我……属下也很好,多谢楼主记挂。”云淑仪强自镇定道。
“微臣记下了,娘娘保重,微臣告退。”
薛太医提着药箱离开,云淑仪提着的一口气顿时泄掉,软倒在矮榻上,沁雪赶忙上前查看:“娘娘,可是哪里不妥?”
云淑仪慢慢摇摇头,满面怆然:“沁雪,是不是我们一辈子都要受炎雪楼的控制,永远都脱不了身?”
沁雪握着她的手沉默。
她与云淑仪在宫中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已培养出深厚的情谊,对云淑仪心中的期望感同身受。
然而她们今日的锦衣玉食全是炎雪楼给的,当年若没有被炎雪楼收留,她们现在不知在哪个秦楼楚馆里受辱……
云淑仪抚着浑圆的腹部喃喃道:“是不是我的孩儿以后也要受制于人?”
若是这样,若是这样……她当初就不该……
不该如何?
不该被炎雪楼收留?还是不该入宫?亦或者不该怀上这个孩子?
云淑仪潸然泪下,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不后悔入宫,不后悔爱上陛下,更不后悔为陛下诞下龙子……
她只是想安安稳稳守着心爱之人度过一生,为什么就这么难?
炎雪楼势力盘根错节远非她们能想象,她还记得当年被救下时,炎魅只轻飘飘说了一句“炎雪楼要的人你们也敢动”,对方便立马被骇住了。
那可是远在皓羽边境啊!与雪凉相隔万里。
哪怕现在她已经贵为皇妃,当年的记忆还深深烙在她心上。
“娘娘不要想得太坏,楼主只是让雪松监视我们,只要我们不做出格的事,楼主不会把我们怎样的……”沁雪劝慰道,也是在安慰自己。
云淑仪低下头,她能坐享太平全靠炎雪楼抹掉了她所有的过去给了她新的身份,若她出卖炎雪楼被拆穿身份,别说留在宫里,连性命也会不保。
掌心感受着腹中孩儿的心跳,云淑仪平复下心绪,这是陛下的孩子,她还要伴着陛下度过一生一世,不能就这样放弃。
沁雪说得对,只要她们不做出格的事,楼主不会对她们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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