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某一天骥远突然回来问雁姬最近有没有出门的打算。雁姬说:“老太太倒是打算过几天去城外有名的寺庙里给你阿玛烧几柱香,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媳妇想跟着一起去?”
骥远说:“先别去吧,前天大半夜宫里突然让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悄悄围了九门,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这几天城门进出的人不管是卖柴挑粪的还是公候世家,进出都要查车查轿子,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雁姬的心就跳起来。
骥远还在说:“不是听说十三家军又出来了吗?阿玛还领军过去打了,我想着是不是有人混进城里来了。这几天府里还是别出去了吧。”
雁姬送走了骥远,又去回了老太太说她查了黄历,说这几日都不好,有冲撞,不宜出门。
等她自己回了屋就在屋子里绕圈,骥远说的她不敢往新月那上面想,可万一是呢?万一是新月真跑出了太后宫去找努达海了呢?那女人什么做不出来?
不等雁姬告诉自己这都是不可能的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格格怎么能从戒备森严的后宫中跑出来,那边太后召她进宫!
老太太听说太后宫的太监过来找雁姬,还想等她回来问问是什么事,一会儿府里的婆子过来说那太监直接把雁姬带走了!老太太啊了声,只觉得天都塌了!努达海在前面出事了?太后找雁姬干什么?连让她回来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那边雁姬刚进宫,太后就把一封信砸她脸上了,喝道:“你自己看!!”
雁姬还算镇定,这事也不是头一回。抖着手把信捡起来粗粗一瞧,果然又是新月格格述说对努达海的一往情深。从信中看似乎在努达海从荆州救了她起,两人就情根深种。一路到了京城,格格无奈进了宫。
“……万幸有珞琳相陪,我也能时时从她那里知道努达海的事……”雁姬看到这里心里一沉,新月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明明是她将珞琳留下!这样一看倒像是努达海为了跟她互传信息才将珞琳送进宫的!这个格格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怎么说话?!她怎么能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呢?!
太后又说雁姬之前还请新月格格回府赏花,这也成了将军府一家勾引格格的证据!
雁姬磕头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太后请想想看!若是努达海跟格格有私情,头脑发昏还有话说!可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宁愿牺牲自己的女儿来为努达海的私情传消息!!太后!我是一个当娘的人!请太后想一想!”
太后冷哼道:“谁知道你们将军府打得是什么主意?如今宫里丢了格格,又留下信说是奔着努达海去的!早前他又特意请旨去打十三家军!未知这不是他想带着格格私奔!”雁姬的脸当即吓白了,慌乱中立刻磕头求道:“太后!将军府绝对没有这个胆量!这全是格格一个人干的!这全是她啊!”
太后摔了杯子骂道:“胡说八道!好好的一个格格,没人教怎么就敢做出这种事来?”
雁姬只管砰砰的磕头,涕泪交加的哭喊道:“太后您想一想啊!难不成将军府都不要命了不成?格格是什么身份?又是跟亲王府定过亲的人!又是养在太后的宫里!将军府难道从上到下都糊涂了不成?敢这样教格格?”
太后咬牙坐下,她自然知道这事说不通。要是努达海真跟新月有私情,他一个人糊涂倒还好说,可雁姬和将军府的老太太总不会跟着糊涂了,帮着他们暗通款曲。可这件事总要找个替罪羊,端亲王唯一的嫡女又是遗孤,养在太后宫里的,居然公然留书出走私奔了!跟她有私情的男人还是朝廷的官员!这样的丑闻怎么能让太后容忍得了?她势必要找一个人为此负责,比起跟新月格格定亲的王府,或者已经殉国的端亲王,自然是将军府最适合背这个黑祸。
太后拍桌冷哼:“现在容不得你狡辩!格格无事便罢!格格若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将军府也没有好果子吃!”
太后说完就把雁姬给送了回去,雁姬怔怔的坐着宫轿回了府,老太太早就让人在大门口等着她,一见她回来立刻把她拉到屋里小声问她太后找她过去什么事。
雁姬怔怔的说:“……太后宫里的新月格格跑了,留了封信说去找努达海了,要跟他同生共死。”
“你说什么……?!”老太太一听,翻了个白眼晕了。
雁姬赶紧叫人去请大夫,又叫人去叫骥远回来。
骥远来了雁姬把太后叫她去的事简单一说,道:“如今格格跑了,你妹妹却不知道在哪里,你去打听打听,若是关在哪里了,咱们塞钱想法子把她救出来!最少也要见了一面!”
新月这一跑,陪着她的珞琳必定要有牵连!雁姬只担心珞琳现在只怕是让人关到哪里去用刑了!
骥远去打听了下,回来跟雁姬说新月跑的那一天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药,混在茶汤里把珞琳和几个嬷嬷宫女都迷晕了。然后躲在端王世子克善出宫的马车下面跑出去的,如今世子克善也被看管起来了,皇帝今天还说他不用功学习读书,乱七八糟的发作了一通,削爵降等,命他在家闭门思过,连什么时候放出来都不知道。
“本来听说珞琳不知怎么的被稀里糊涂的送到宗人府去了,后来又被提了出来,现在还在太后宫里关着呢。听说也没用刑,就是让人看着她,不让她出屋子。”
雁姬听了才松了一大口气。
骥远说完了打来的消息小心翼翼的看着雁姬的脸色,他还有别的不敢说的呢。这事虽然没敢明着说出来,但似有若无的风声倒是早就从宫里透出来了。之前新月偷溜出太后宫的事,太后命人赶紧去找去追,风声多少吵得大了点,搞得城里有人就猜这是怎么回事。等太后明白过来第二天只让人在城门处查找时,宫中的消息早就透出来了,几乎人人都知道宫里的一个格格跑了。至于是跑着往哪里去,是跟哪个男人跑了,这倒都还没传出来。
但是宫里丢了个格格,这等香艳的事还是让城里内外大小都窃笑着议论起来。这个说女儿大了就是不中留啊,你看这关在宫里的也止不住那想往墙外伸的花啊。那个说宫中怨气重,谁知道到底是跑了格格还是跑了妃子?
这难听的话就更多了,骥远就害怕日后让人知道了是他们将军府勾引了一个格格跑了,日后不说将军府的脸面还有没有,他在朝中还能不能再出头,单说雁姬珞琳等女眷只怕连门都不能出了。
雁姬让骥远回去,又交待他最近不要太出风头,要是有远调的机会就干脆远调吧,别跟着将军府在京里丢脸了。
骥远不好跟雁姬说这官场上的坏名声传得更快,这事一旦传开了,他就是出了京也一样得不到升迁的机会。
老太太晕了以后就一直没醒过来,好不容易醒了就捶床大哭,含含糊糊的也没人能听清她说了什么。雁姬赶紧再请大夫来看,大夫说老太太这是年纪大了,又气得急了,迷了心窍了。
“她这是糊涂了。”大夫说。
雁姬让大夫开药来治,大夫说:“这个病啊,不好治。只会越来越厉害,后来慢慢的连人都不认识了,你们当小辈的记着不要再惹老人生气,慢慢的养着说不定能好点。”
雁姬忙得焦头烂额,宫中的事倒是一时没顾得上管。过了半个月骥远过来看老太太,把雁姬叫到别的屋子说:“额娘你听说了吗?”
雁姬奇怪道:“听说什么了?”这段时间她没出过门,也没请人到家里来,城里的太太福晋更是许久未见了。
骥远一脸古怪,小声道:“宫里说那个新月格格……得天花了……已经挪出宫了……”
雁姬一下子傻了:“你说什么?”新月不是早跑了吗?宫里这是什么意思?
骥远说:“额娘,我觉得宫里是不是想……”他一手比做刀向下一劈!
雁姬明白过来了,也对,这样也对。
骥远说:“我想那得了天花不是要把人再烧了然后深埋吗?这都烧了谁知道那人是谁啊?再说这新月格格从小在荆州长大,进了宫又正戴着孝,宫中诸人认识她见过她的都少。要是她就这么死了,那日后再惹出个什么事来自然不是‘端亲王的格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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