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数日
段誉被萧远山宛如抗麻袋一般扛在肩上, 眼见奋力追赶的乔峰被萧远山甩的没了影子,心底蓦然生出一股绝望之感, 五内的痛楚也更添了几分, 口角鲜血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溢出,眼前一阵发黑。
他生怕自己晕了过去, 那才真叫死的无知无觉,强撑着把真气导入丹田,又咬破舌尖, 勉力支撑着让自己不失去意识。萧远山功力深厚, 这档子功夫已经走了不止百里,现下行走的道路十分崎岖,似乎是在一片山间, 但已绝非嵩山一带。段誉昏沉之间只觉忽上忽下, 颠簸中忍不住微咳, 却带出一大口鲜血。
萧远山顿了顿脚步, 反手将段誉横抱手中, 足见一点, 向一处山峰上攀去。段誉身子虽然不算甚重,可终究是个成年男子, 萧远山抱着他却似毫不费力,虽在十分陡峭之处,仍然如履平地。
他们接连横越了几处险峰, 跟着一路向下, 深入一个上不见天的山洞之中, 萧远山终于站定脚步,将段誉放下。他扯下蒙面布巾,目光在段誉脸上扫了一圈,过得半晌,才说道:“我还有要事,顾不得你,你是生是死,就听天命吧。”
段誉双目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却因伤势语气无法连贯,磕绊道:“那我不是只能等死吗?”
萧远山道:“山洞中有足用半月的干粮,也有金创之类治伤药物,若是你治不活自己,也与他人无干。”
段誉被他这无稽论调气的哭笑不得,想出言讥讽几句,可又气力不济,一张口便觉得伤处更加痛楚。
萧远山只说了这两句话,就不再理会段誉,拔身而起便跃出丈余,身形一晃,再不见踪影。
段誉气喘几声,茫然看着山洞的顶部,咬咬牙,以手肘撑地强站了起来,一起身便摇摇欲倒,忙伸手扶住山壁。他定了定神,转过身来,果见石壁之后有个山洞。他扶着山壁,慢慢走进洞中,只见地下放着不少熟肉、炒米、枣子、花生、鱼干之类干粮,旁边角落居然还有一大坛酒。他静心一想,便猜到这个山洞大约是萧远山为乔峰准备的临时避难所,只是没想到先被他段誉用了。
他倚靠在山壁上稍稍喘了片刻,蹒跚着挪了过去,在那一大堆物事中翻检出一个包裹,打开来看,里面果然是一只药瓶和一小包的药粉。他也不知道这和他现在的伤势是否对症,想来萧远山给乔峰准备的也一定是上好的药物,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解开衣衫查看后并无外伤,便只从瓶里倒出一粒药丸来服下。而后回思乔峰教过的调理内息方法,盘腿坐下,将体内真气运转周天。他内功其实很是深厚,再加上那药丸奇效非常,只过了个把时辰,胸口疼痛便已经减退不少,只是微微动作间仍是能感到五脏皆损。
这山洞极深,他现在的伤势根本无法依靠自己力量离开,况且萧远山带他来时走的路又很是陌生,他根本不知自己此刻到底身在何处。别无他法之下,自救便成了唯一出路。他只得每日运转真气,希冀能有奇迹发生。
谁知竟真的渐渐觉出伤势渐愈。说来也是他幸运无比,他还没来时,正版段誉被金庸大师金手指一开便学了逍遥派的北冥神功。众所周知逍遥派内功最强悍之处就是美容和疗伤,如今被他捡了这现成的大便宜,总算是保住了小命。
他此时也已经明白萧远山并无害死他之心,否则的话也不用特意送他来这里,那句“是生是死听天由命”恐怕的确就是萧远山的真心话。段誉并没想明白萧远山为何当时要害他受乔峰一掌,也许只是想进一步催化乔峰对带头大哥的仇恨?
洞中不见天日,也难知岁月几何。萧远山说干粮够用半月,段誉便按照干粮减少的速度来判断时间。最后一块鱼干被他咀嚼在嘴里的时候,他的身体虽然没有恢复如初,但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爬出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山洞,重见阳光的那一刻,几乎泪流满面。回头看那山洞入口,惊觉其形状宛如菊花,背上顿生恶寒。站在阳光底下沐浴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菊花山洞。
周周转转走了许多冤枉路,待走出这崎岖山谷时,段世子便已经饥肠辘辘了,朝着太阳方向走了约有三里有余,才见到路边一处茶寮,并还有热腾腾的包子香气。
他一边填饱肚子,一边向小二打听此地情况。这里果然已在少室山百里之外,距离洛阳倒是还近些。段誉心生感慨,转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洛阳。眼下最重要的,自然还是要去找到乔峰,可乔峰现在在哪里却是个大问题,也不知道那天分别之后乔峰怎么样。段誉忽然觉得解恨非常,谁叫乔峰相信康敏一面之词把他的便宜老爹段正淳误认当年的带头大哥,还敢在卫辉时扔下他独自离开,虽说是误伤,可这半个月乔峰肯定后悔无比。
先前段誉没有告诉乔峰当年的真相,主要原因还是觉得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份由来,可如今他倒换了想法,不是连萧远山都能相信所谓的“借尸还魂”吗?
他打定主意,端起茶杯正待一饮而尽之后便去寻找乔峰,忽听得有人大声吼叫。许多过路客人都走到茶寮外观望,段誉也好奇的走过去,只见大街上一个大汉浑身是血,手执两柄板斧,直上直下的狂舞乱劈。
这大汉满肋虬髯,神态威猛,但目光散乱,行若颠狂,显是个疯子。段誉见他手中一对大斧似乎是以纯钢打就,甚是沉重,使动时开合攻宁颇有法度,门户精严,俨然是名家风范,不像是个打酱油的。可是这会是谁呢?
他站在通衢大道之上,两柄明晃晃的板斧横砍竖劈,行人自是远远避开,有谁敢走近身去?段誉见他神情惶急,斧法一路路使下来,渐渐力气不加,但拚命支持,只叫:“傅兄弟,你快退开,不用管我,去禀报主公要紧。”
段誉脑中精光一闪,仔细打量那人被血污遮盖的面容,讶然唤道:“褚二叔!”
这人正是大理四公之一,当日段正淳随木婉清去见秦红棉时,因不放心自家王爷安危执意跟随保护的褚万里。
褚万里闻声望过来,脸上惊喜,喊道:“世子!”他又想起危险就在近前,“哎呀糟了!”
段誉走上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褚万里神智渐醒,见围观者甚众,忙拉住段誉疾走一阵,走出人群中,到无人处方急道:“大恶人不知怎么得知了王爷在小镜湖,要来这里害王爷!我和傅兄弟刚才与他们撞到,短兵相接了一场,”他看看自己身上血污,叹道:“可惜技不如人,拦不住他们!他们此刻正朝着小镜湖而去了。”
小镜湖就是段誉情妇之一阮星竹的家,那时秦红棉就是以阮星竹做威胁,命木婉清来“请”走段正淳。
段誉心中一动,问道:“阮……阮阿姨跟前是不是还有个叫阿紫的妹妹?”
褚万里道:“世子已经见过王爷了吗?不然如何得知?阿紫姑娘是昨日才到小镜湖来的,机缘巧合之下被阮夫人瞧见了她身上金锁片,才知那竟是当年王爷的……呃……”毕竟段誉是镇南王妃所出,当着他的面说这些总是有些不好。
四大恶人到小镜湖来找段正淳的麻烦,阿紫恰在此时与阮星竹母女相认,褚万里身负重伤却仍然一心护主,这些情节与原著严丝合缝的相符。
段誉心底涌起一丝不安,却刻意忽略掉,对褚万里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赶去小镜湖报信吧。”
两人匆匆走了一段路,褚万里忽在一株大柳树下停下脚步,焦急道:“傅兄弟人哪里去了?”
段誉见那柳树下还有血迹,就连树干上也有,像是有受伤之人靠在上面不慎沾上去的,便道:“傅三叔本来是在这里等你吗?”
褚万里担忧道:“他受了重伤行动不得,只能留在这里稍事休整,可现下却不见了,莫非是……”
段誉沉吟道:“也许是有人在我们到来之前,先救了他。”
褚万里道:“若真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越向前走,道路就越是狭窄,有时长草及腰,甚难辨认,若不是有褚万里带路,这路也还真的难找。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望到一片明湖,段誉放慢脚步,走到湖前,但见碧水似玉,波平如镜,不愧那“小镜湖”三字。
褚万里急着去向段正淳报信,急匆匆的便先走过了湖上木桥,段誉紧随其后。褚万里刚走到对岸,就疑惑道:“这里怎么会有一张渔网?”
地上果然一张渔网,且颜色奇特,不似寻常渔网一般以草绳编成,倒像是用极细的精钢丝编成的。段誉心底咯噔一声,原著中阿紫曾以此网戏弄巴天石,被这渔网网住之后越是挣扎越是难以脱身,巴天石陷入其中后便是如此,偏阿紫不放他出来,一群人无计可施之时,是乔峰施以援手救了他。
褚万里见段誉脸色阴晴不定,疑惑道:“世子,这渔网有什么古怪?”
段誉深吸一口气,问道:“二叔,你知道聚贤庄吗?”
褚万里讶然道:“怎会不知?乔峰血洗聚贤庄不过半月之前的事而已。”
段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褚万里被看的有些发毛,低声道:“王爷与属下等都知世子与乔大爷颇有兄弟之谊,今后见到乔大爷也必定如往昔一般以礼相待。”
段誉喃喃道:“怎么会……怎么还会……”他不过在那山洞里养伤半个月而已,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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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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