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文跑得满头大汗,终于找到静优,她正扒在清宁公主的身上痛哭。
清宁公主被搁于木板上放于地上,皇帝坐在旁边的大椅上,也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太子沉着张脸站在一旁,额上青筋直冒。
太子、清宁、静优三人简直就是如同穿一条裤子一般要好,皆是同一个鼻孔呼气吸气,要不然清宁公主的权力也没有这么大。清宁公主死了,最伤心的莫过于太子与静优。
太子见到云文跑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云文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叫道,“那狐妖在哪里?”清宁的死他已经从静优那里听说了,要不是那狐妖,清定也不会死。
云文盯着太子说道,“不知道。”挣开他的手,奔到静优的面前,蹲下身子与静优公主平视,厉声问道,“我母亲是不是你和清宁害死的?”
静优公主哭得死去活来,哪有听到云文的问话。
“我问你呢。”云文抓住静优公主的手臂问道。
“放肆!”太子将云文拉开,“你好大胆子。”
云文被太子一把拽在地上,她从地上爬起来,将那道士的供词狠狠地摔在静优身上,咬牙骂道,“一家污垢烂泥。”转身往皇宫外奔去。
“把他抓起来。”太子狂怒,“好你个驸马,居然敢骂皇今皇族一家污垢烂泥,本太子今天就宰了你。”拔出护卫身上的剑便朝云文追去。他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长得一副娘娘腔样,天天在朝堂上跟他作对,还对他妹妹冷淡,跟那狐妖勾搭上害死清宁。
“皇兄不要。”静优爬起来冲到云文的身边,挡在太子的面前,“皇兄不要。”
“让开,我宰了他。”
“不要。”静优满脸泪痕地摇头,“我已经失去了皇姐了,我不想再失去她。”
“她根本就不爱你,心根本就没有向着我们。”太子手中的剑直着云文厉声叫道。
“对,我的心没有向着你们,我的心向着天下,向着公理。”云文无惧地盯着太子,她是个没用的文弱书生,但她有骨气。
“够了。”皇帝怒声喝道,拍案而起,“吵什么?”
众人皆吓了一跳,当下止住声音,回身面对着皇帝。
皇帝说道,“马上传旨,全力捉拿那狐妖与无我和尚。”
“皇上。”云文抬起头来,叫道,“为什么要抓他们?他们除妖有功,为什么要抓他们?”
“他们害死了我的女儿。”
“清宁公主是死在那蜈蚣妖怪的手中的。”云文叫道。
“可是如果不是他们去公主府伤了那妖怪,朕的女儿也不会死。”
云文真想骂“晕君”,她从怀中拿出一份供词及记录交到皇帝手中,说道,“请皇上看完再下旨也不迟。”
皇帝接过云文手中的供词,看完之后不禁全身打颤。
云文说道,“此事已经在民间激起民愤,臣怕生变。”
“那……那你是怎么跟那些百姓说的?”皇帝也怕了,这件事情传出去,天下还不反了?公主居然掳人来借寿,掳的还是些不到百天的婴儿,而且数量之多,光是想到就令人光指。
“臣说是有妖怪,但臣如何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百姓们都知道真相。”
皇帝一哆嗦,嘴唇都在发抖。
太子看出不对劲,从皇帝的手中接过记录一看,也吓了一大跳。随即他叫道,“一派胡言,是你们存心诬陷”。
云文深吸口气,说道,“诬陷吗?太子殿下,那么多的百姓作证,那么多的官兵在场,谁诬陷得了?”她锐利的眼神直逼太子。
太子倒退数步,挪开视线不敢看云文。
皇帝颓废地坐在椅子上,脸上虚汗直冒,他对太子说道,“皇儿,你看此事该如何办?”
“这一切都是那道士的主意,把那道士推出午门凌迟处死。清宁皇妹已经去死了,便不再追究她。”太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他阴狠的目光挪向云文,若她肯把这批婴儿藏起来,让那些百姓找不到,岂不就没这些事了。
“好,就照你说的办。”皇帝当下批准。
云文觉得心寒,这一家子就顾着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天下人的死活。天下落到这一家子人手中真是苍天没眼。她对皇上说道,“皇上,臣有状要诉,状告静优公主、清宁公主及天水道人”。将天水道人供出的谋害云母的状纸递上去。她没有奢望这皇帝能为他作主,但她还是递了上去,希望会有奇迹,也有一个让自己对他们死心的希望。
皇帝淡淡地看了一眼,说道,“朕累了,改天再议此事。”挥了挥手,对身边的总管太监说道,“好好将公主安葬。”然后由太监扶着往后宫走去。
云文转过身往宫外走去,全身的力气犹如此刻被抽光一般,颓废且无力。自己寒窗苦读考取状元,以后可以扬眉吐气,以为可以为天下百姓办事,却遇上这样的昏君,且失去了至爱和至亲。
回到驸马府,望着这豪华的宅子,她觉得这一砖一瓦对她来说都是讽刺,觉得这里脏。
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的东西及母亲的遗物收拾好,打了个包,然后再去雇了辆马车向城外的宅子里走去。这些东西全是她以前从宅子里搬来的,公主府上的东西她一件都没有要。
管家不明白云文这是何意,忙说道,“驸马爷,你这是做什么?”
云文把一封信给管家,说道,“交给静优公主。”
管家接过信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修书”二字,吓得他一哆嗦把“修书”掉在地上。他“扑通”一声跪在云文的脚下,“驸马爷,你可万万不能啊。这可是要砍头的。”
云文面无表情地转身踏上马车,失去至亲至爱,生死与她来说都无意义,要杀便杀,杀了她总比让她留在这脏污的地方要强。
“驸马爷。”管家朝云文叫唤,但云文却恍若未闻,让马夫驾着车往城外走去。
管家颤颤巍巍地拾起地上“修书”,这天要变了。
穿过熟悉的迷魂阵,很快便看见熟悉的宅子,倍觉亲切。推开宅子的门,原以为里面会是一片野草,满院荒芜的景像,进入宅子中,却见到满院花香。有人在院子中种满了蔷薇,此时正是蔷薇盛开的季节。推开卧室的门,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家具上一丝灰尘都没有,仿佛主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般。
“雪儿。”云文立即转身奔出卧室,四处寻找,“雪儿,雪儿。”
屋里屋外找了个遍,湖边也找了,仍旧没有风到雪儿的踪影。马夫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放在地上。然后对云文说道,“这位大人,我得赶回去,你给我把钱给了吧。”
“哦。好。”云文付了费用,将东西搬进去,整理好东西,仍未见到雪儿回来。她便坐在院子里面等,一直等到月上柳梢仍未见到雪儿的身影。
“傻书生,别等了,雪儿不会来的。”一个娇俏的声音从云文的身后传来。
云文回头望去,只见雨夜出现的那个黑衣女子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她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你别过来。”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不是人。
“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魅娘说道。
云文望着魅娘,见她似乎没有恶意,微微安了丝心,但仍旧保存着戒意。
魅娘说道,“自从你成亲之后,雪儿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这里有你与她太多的记忆,她怕触景生情,已经另觅住处去了。”
“不可能,雪儿若没有在,那这屋子是谁打理的?”
“是我和姐姐。”魅娘指了指那边的神房,说道,“我们在里面修炼,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打扫打扫屋子。”
云文睁大眼睛,看向那屋子,“你们……你们什么时候住进去的?”
“你们刚搬进不久我们就住进去了。本来我们是想去害你的,却不有想到反倒被雪儿收了。之前还掂记着找她报仇算帐,现在想想也算了,她是太乙真人的徒弟,迟早要登入仙班,倒不如跟她交个朋友,将来还可以得些好处。”魅娘在云文刚才坐的凳子上坐下,说道,“我都不知道你这傻书生有什么好,雪儿怎么会那么痴情于你。”
云文挠了挠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可以得到雪儿的青睐。”她发现这黑衣女子也挺直接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连想从雪儿那里得些好处而与她交朋友的事也直接说出来。
虽然对方可能是妖怪,但云文觉得与她相处比与那些皇室中的人相处来得舒服。这世道,人心不如妖!
“很晚了,傻书生,该进屋睡了,厨房里有些晚膳,吃了再睡,饿着肚子很难睡着的。”魅娘说完,起身往神房中走去。
云文应了一声,说了声,“多谢”往厨房中走去。
第二天清晨
云文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背了段论语,太阳升起之后,她又到湖边坐着,望着日初,吹着那熟悉的旋律。笛音飞扬,云文仿佛看到雪儿在身边,仿佛又看到她围绕着自己跳舞。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痴迷地望着那抹幻影。
回到这里,她觉得心里极度的平静。这里很安静,没有尘世间的那种脏污与不堪,这里是天堂、净土。在这里,有她的爱、她的情、她的心。这里虽然没有荣华富贵,也没有山珍海味,却有着那最朴实,最美丽的东西。
吃过早餐,云文把家里储存的菜种找出来,拿起锄头到屋外开了块土地,将菜种种下去。忙到中午,吃过午饭,又背上竹篓进城去买一些小鸡小鸭。
“老伯,这小鸭多少钱一只?”云文温和地问道。
“八文一只。”卖鸭的老汉抬起头来,一眼认出云文,“哟,云大人。”那老汉赶紧起身行礼。“小人见过云大人。”
“哎,老伯,别。”云文急忙扶住他,“我已经不当官了,别再叫我云大人了。”
“为什么啊?”老汉一愣,难得遇到个好官,昨天还帮他们救出了那些婴儿、帮他救出了孙子,怎么今天就没有做官了。
“当官不适合我。”云文答道。她娶出一串铜钱,放在老汉的手中,说道,“我买十二只鸭。”
老汉愣愣盯着手中的铜钱,随即回过神来,向铜钱往云文怀里塞去,“不不不,这钱我不能收。云大人要买鸭只管拿去就好了。”说着不由分说,由筐里的小鸭尽数往云文的竹篓里送去。
“老伯,别。”
“哟,是云大人,是云逸显云大人。”旁边有人认出云逸显,高声叫喊道。立即围上一大群人将云逸显团团围住,纷纷向云逸显打招呼。还不断地有人将什么菜啊、肉啊、鱼啊往云文身边送。
“使不得,使不得。”云文大叫,天啊,东西推得她满怀抱都是,脸视线都挡住了,睁开眼睛就只见到一株大白菜。
远处,雪儿倚在一根旗杆下,抿嘴轻笑,“这呆子,昨天刚办了好事,这些人早上还到驸马府去找她谢恩,正愁找不到她,现在却自动送上门来了。”她倒要看看她如何脱身。
“我我我……”云文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了大半天之后,大声冒出句,“我拿不下了。”
众人被这声高呼弄得愣了一下,随即看清云文整个人都被菜罩住了,连路都无法看,马上又七手八脚地将她身上的东西拿下来,“呼啦”一阵风似的,云文觉得全身突然一空,再一看,自己全身连根葱都找不到。她眨了眨眼睛,这些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呵呵”傻笑两声,眼睛瞄着那些像抱孩子一般紧抱着蔬菜、鱼肉、鸡蛋的众人,偷偷伸出右手勾起竹篓,侧着身子准备开溜,挪了两步,然后拔腿便往人群中挤出去。
突然众人齐声说道,“云大人,我们帮你送到府上去。”
云文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雪儿在一旁笑弯了腰,这呆子太好玩了,又傻又逗。想起刚才她那偷偷伸手去拿自己竹筐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做贼一样。
“哎呀,云大人。”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她扶起来。
云文站起来之后拔腿便跑。
“云大人,哎呀,云大人。”众人抱着东西在后面狂追。
云文拽着竹篓狂跑,可怜竹篓里那些小鸭东摇西晃嘎嘎地惨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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