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一把无名之剑。
在江湖之上,我有另外一个名字,赤霄。据说是因为我铸成那日,林间忽现赤龙扶云直上的神奇天象,接着空中更是出现了七彩祥云的祥瑞之象。
从此我变得很有名,但是江湖之人只听闻我的名字,却从来没有看见过我,他们说我是真龙天剑,应该是在皇帝的手中。
然而,我的第一任主人,从他第一次把我从剑鞘里抽出来的时候,透过他掌心握着我的温度,我可以感知到,他并不想要我,他的内心淡然不惊,或者说,他并不需要任何一把剑。
不同于其他的名剑,不像它们一样珠宝镶满了剑柄,雪亮晶莹。我的剑身极其普通,除了那泛着红光的剑刃更加锋利之外,我完完全全更像一把普通的剑,主人从来没给我取过名字。
赤霄,我渐渐接受了那传闻中的两个字。
被尘封了多久,我已经不记得了,其他的剑都讥讽我从未饮血,看着他们陪着自己的主人出生入死,然我,却只能寂寞地躺在那里。
本来每年冬季来临的时候,有两位公子总是会孤身来到主人的山庄,三人至竹林静静一坐,畅饮几杯。然而渐渐的,只有那顾姓公子常来,另外的苏姓公子却不得见踪迹。
直到有一天。
“快把那剑包起来,送去凌云山庄,亲手交给苏云舟,送给他的儿子,祝他日后成为江湖之上顶天立地的执剑之人。”那一日,我听到主人欣喜的声音传来,于是我就被带走了,那一刻,我的内心充满了期待。
和我一起装在包袱里被带走的还有一封书信,里面是主人一字见心得笔记,“云舟,我已决定隐退江湖,此剑乃你我共同的心血,赠予清尘,荣华富贵与名剑我已不再需要,往后无论身在何处,我都不会忘记当年铸剑之情。”
随后,我被带到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凌云山庄,那一刻我是兴奋的,跃跃欲试让我的剑身变得亮丽起来,我渴望见到我的第二个主人。
那个叫苏云舟的男人,我见过他,在主人第一次抽出我时。但是这一次是他第一次握着我,看完那封信便把它置于火盆之中,看着跳动的火焰我感受到他心底的悲伤,同时我也感受到他不同于我前任主人的野心,他会不会是我的主人呢?
然而,我还是没有摆脱被漠视的宿命,我躺在那里又过了不知多少时日,直到有一天,另一只手立刻上来握住了我,让我惊讶的是,那居然是小孩子的手!
由于我的重量,那只手几乎拿不住我,但是,我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那个孩子手心的炙热,他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这个才七岁的男孩,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我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
从此,我就跟随在男孩的身边,依然没有名字,我看着他淘气,成长,看到他被自己的父亲关在后山练剑,一练就是数月。
他是我的第二任主人,我想,我可能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透过他的掌心,我知道他心性淡入冰雪,放荡不羁,却内心炽热。
我剑刃上的红光似乎渐渐也变成了青芒,我已经慢慢忘却赤霄二字。
他一袭白衣,衣袂飘渺,眉眼温润。那一年,他在江镇老桑山的梧桐树下挥舞着我,天空似乎撒下了梧桐花雨,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树上那个女孩惊喜的表情,他却始终没有发现她。
她应该喜欢上我的主人了吧....那一刻,我为我的主人高兴。随后,跟随着他,我远远地看到我的第一任主人,他被官兵抓了起来,我感觉到我的主人握着我的手指起了微微的变化。
如果不是江湖和朝廷互相牵绊,追名逐利,那么我的第一任主人,慕容骁,终其一生,只会是一个影遁江湖的世家剑客,在慕容山庄势力抵达顶峰的时候隐退,不求闻达于江湖,无所谓朝堂上的富贵荣华,只求心安理得地和妻子女儿逍遥平凡一生。
“爹,你不是说只有你知道慕容世叔的下落吗,我们是不是来晚了,朝廷为什么要抓走他们?”我主人抬头询问自己的父亲。
苏云舟满脸悲凉,握着主人肩部的手更加用力了,“....都是爹的错,来晚了一步...清尘...我们快回去....”
我的主人,那个才十三岁的少年,眼睛里此刻带着冷冷地光注视着那些官兵,不忍心地频频回头观望那两个被带走的人。
“清尘,日后,你一定要找到慕容家的小女儿...慕容梧桐...这都是爹的错!”“以后无论怎样,你都不要忘记爹是怎么教导你的!”苏云舟对我的主人说。
之后的京都凌云山庄也受了牵连,主人遭遇了成长过程中最大的一次变故。在我的第一任主人被抓走之后,谣言四起,皇帝下旨,我主人的父亲也被关押进了大理寺。
“苏云舟,凌云山庄荣享皇恩多年,铸出赤霄剑你却隐瞒不报,此乃欺君之罪,还用歌姬之剑糊弄皇帝,让皇家颜面扫地,此番我奉皇上之命,捉拿你移交大理寺。”官兵恶狠狠地说。
“世间没有赤霄剑!”苏云舟说完这一句,面容之上带着某种决绝,他此刻毫不畏惧官兵的威胁,仿佛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大哥,糊涂啊!”“云舟啊,你知道的话就说出来,云舟啊....”
在山庄众人的哭泣声中,苏云舟被带走了,主人并没有冲出去目送自己的父亲,他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那个孩子当初的隐忍超乎了我的想象。
赤霄剑?我就是传闻中的赤霄剑啊....然而无论我如何歇斯底里地呐喊,终究还是那无法出声的冰冷铁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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