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好生无礼，锦绣刚准备回骂回去，乔玖秀却是拦住他，“锦绣，你就且由着他吧。他骂得越厉害，这些菜我越不会要。我没有办法处理好这事情，太太不过责骂我一顿，或者罚我天不吃饭，对我有什么损失。倒是他，损失大了。”

　　“我……我有什么损失？”菜贩子不解地看着乔玖秀，心中却没有半点的担忧，一定是这个小丫头故意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话出来，让他乱了心思，好遂了她的意愿。反正今天不管她说什么，不涨价的话，这菜还真不卖了。

　　“你当然有。”乔玖秀说得非常确定。饶是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某人，有有些惊慌起来，“那你就且说说，我会有什么损失。”

　　“其一，白纸黑字的条文你都签了，倘若告官的话，理不在你那。其二，我们之前已经商定好了价钱，而你却要坐地起价，倘若这事情传出去，以后有谁敢来买你的东西呢？虽然无奸不商，但诚信，也是商人的一块金字招牌，这东西，一旦砸了，你在这地方就混不开了。其三，现在已经马上就是年关了，你这么多菜不卖给乔家，又能卖给谁呢？试问镇上还有比乔家更大的大户，可以一次性吃掉你那么多粮食吗？”

　　“我……我不着急卖，我等过了年关在卖也行吧。到时候价格还要看涨，对我没有损失。”那菜贩子虽然是这样说，但明显已经有些底气不足了。只是觉得自己这样输给一个娃娃，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才在死撑着。

　　乔玖秀伸出食指，微微摇头，“这帐可不是你这样算的。我来帮你算算吧。这些菜都是新鲜蔬菜，没有办法存放太长的时间，倘若过了年关再卖，有一半的菜，根本就没有办法卖到原价。而且这年关期间的储存费、管理费和其他消耗，这算下来，你确定你赚得更多？”

　　锦绣一脸崇拜地看着乔玖秀，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这道理一通通地讲下来，就彻底将劣势转化为了优势。再看那菜贩子急得脸上都出汗了，真是太滑稽了。

　　“小姐，给条活路吧。”菜贩子已经脸色苍白了起来，他只是单纯地想提高价钱，可以多赚一点银子，没有乔玖秀一番分析下来，他非但赚不到银子，还可能连老本都赔了。这菜如果乔家真不要自己的，怕这个年关都没有办法过好了。“我是真的错了，你就原谅，再给我次机会吧。不然，这些菜，我算你便宜点。”

　　听得这话，一干厨师们都下了一跳，这问题虽然也不算棘手，以前大小姐和太太也能漂亮地将这事情处理好。却是没有想到九小姐可以力挽狂澜，将这事情处理得如此漂亮，非但不用多出钱，反而还可以要到折扣。只能说，九小姐这张嘴，当真厉害。

　　“那就打九折了。”锦绣非常高兴地接话，那菜贩子脸都白了，但还是陪着笑，模样十分尴尬，倘若真的少了一成的收益，今年过年，就连肉都买不上了。

　　“还是原价吧。”乔玖秀叹了口气，示意大厨将钱递给自己，“我也不是想为难你，刚才那些话，许是有些过分。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不要把别人逼急了。还有，不是你的东西，最好不要拿。”

　　“是，是，是。”那菜贩子连连点头，将钱接了过去，然后同厨子们一道，将菜搬了进去。虽然他坐地起价有些无赖，但菜的质量还是不错。

　　“小姐，你刚刚为什么不趁机砍价呢？他都已经退让了，倘若你在这个时候讲价的话，他也只能受着。谁让他刚才看不起人来着。”锦绣似乎对那菜贩子非常不满。

　　乔玖秀轻叹，便宜谁不想捡。但不是所有的便宜都可以捡的。“锦绣，得饶人处且饶人。倘若让太太知道我们为难一个菜贩子的话，一定会很生气。我没有让他贱卖，他会感激乔家的恩惠。即便太太事后知道，也不会觉得我这事情做得有所欠缺。”

　　锦绣点头，还是小姐想得周到。自己都没有想到。

　　“小姐，你刚才好生厉害，简直就是四两拨千斤嘛。我可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口才。”锦绣感慨道，一边说，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乔玖秀，似乎想要将她看清楚一般。乔玖秀轻轻一笑，玩弄着自己的头发说道，“锦绣，你以为我想那般吗？倘若真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像以前大姐那样，就当做是破财免灾了。可是我们拿不出钱来，我也只能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来。”

　　锦绣哦了一声，虽然小姐这事情处理得非常不错，但倘若太太知道了，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不高兴，因为她会觉得这样有失大家闺秀的礼节，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一定多少都会有些介意。乔玖秀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实在没有办法，她拿不出多余的银两来，只能想不花钱的办法了。

　　“锦绣，你陪我去后院看看吧。看看他们收拾好了没有。”乔玖秀看了看时候，太阳隐隐就要升起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应该就有第一批客人来拜访了吧。她之前有问过大姐，大姐说今天的客人一共分为四批，其中第一批是关系最为亲密的，也是最有权有势的。他们来得早是因为晚些还需要在家里迎接其他的客人，所以就过来走个场子，虽然是走场子，但这批客人却是最为重要的，一定要同他们留下好印象。因为这些人，乔府也不一定得罪得起。

　　乔玖秀到后院的时候，发现后院已经收拾出来了。几个长工将拾掇出来的垃圾扔在了车上，准备推倒外面的地方扔了。宋玉正在和另外的几个长工攀谈，因为已经将活做完了，乔玖秀对于他们忙里偷闲的行为也没有生气。只要完成了自己应该完成的工作，当然就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而且因为他们是第一组的缘故，不但要负责清晨前后院的打扫，也要负责后半夜的守卫工作，任务重大，所以现在清闲的事情，也的确应该好好休息。

　　“九小姐，过来验收工作吗？”宋玉走近，“我陪你一道看看吧。若是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的话，也好及时改进。”

　　乔玖秀点头，宋玉到底是读过几年圣贤书，也有几分翩翩君子的模样，只是可惜为什么不在家里继续读书了呢？反而是出来做苦力，实在是有些浪费了吧。

　　她将自己的疑惑同宋玉一说，宋玉却是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九小姐，这你就不还知道了吧。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虽然读过几年圣贤书，但却也知道科考无望。而且上京赶考也需要很大一笔的开销，我的家庭并不能承担。更为重要的是，现在在朝廷要做官，得有靠山，你说我一穷苦书生，身无所长，又是无依无靠，做官又有什么意思呢。”

　　乔玖秀一怔，宋玉看得真为透彻。试问这世上有多少人为了科考的迷梦奋斗一生，到最后竟然什么都没有落得。宋玉却能清楚地认识自己，知道官场的不合适，科举的不现实，不得不说，她很欣赏他的聪明。“可到底是个读书人，做长工可惜了。赶明如果有寄机会的话，你可以去账房那边应聘，好像真好缺一个算账的先生，你读过几年书，有基础。”

　　宋玉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身形不如一般长工那般魁梧，看上去也是柔柔弱弱的，一看就知道不适合做体力活，倘若可以寻得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实在是太好了。于是谢过乔玖秀，说自己到其他的地方去帮忙。乔玖秀轻笑点头，也随着他去了。

　　“小姐，你似乎对宋玉特别关心呀。”锦绣凑了过来，“不过他的确是个好人，举止和风度都不错，而且我觉得他应该是潜水里的蛟龙，会有腾飞的一日。”

　　“你也这样看？”乔玖秀轻笑，锦绣刚才的语气也可以看出她对宋玉的喜欢，乔玖秀轻轻摇头“锦绣，你莫不是心动了吧？没事，倘若你真喜欢的话，过完年之后，我同宋玉说一声。倘若他也有意思的话，等你可以出府了，我就把你好好地嫁了。”

　　“小姐。”锦绣哀怨地看了乔玖秀一眼，脸蛋通红通红，很是不好意思，“瞧小姐都说了些什么，这些话是可以乱说的吗？锦绣不嫁人，锦绣就要陪着小姐，小姐可别想就这样把我给甩了。”

　　“你总是要嫁人的。而且宋玉不错，可不能让旁人抢走了。”乔玖秀见得锦绣窘迫，也觉得心情大好，便继续挑逗她。锦绣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生硬地将话题一转，“小姐，第一批客人就快要到了，我们是不是要出去迎接一下呢。”

　　乔玖秀点头，这个时候不能失礼于人前，因为第一批客人都非常金贵，所以太太和其他的小姐也会专门出来迎接，乔玖秀以往都是躲在角落地里悄无声息地旁观。但这次太太让她管事了，她就得陪同太太一道，接待这些个贵宾，倘若出现任何差池的话，她都会吃不了的兜着走的。

　　而且那时候，太太应该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一言不对付就等着被太太修理吧。

　　于是连忙带着锦绣一道去了前院，索性时候还早，宾客和太太都还没有到，乔玖秀将之前的花名册拿了出来，临时抱佛脚地记人名和职务，她可不想等会失礼了。

　　“九丫头过来得真早，这府上的事情都料理好了？”太太今天穿着红红色的狐裘皮大衣，看上去华贵而精神，虽然已经快四十岁的人了，但却风韵犹存，隐隐可以看到当初第一美人的影子。太太走到乔玖秀身旁，轻轻一笑。“菜贩子那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九丫头处理得不错，虽然麻烦了一点，但索幸没有出现事情。”

　　“太太谬赞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乔府果然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睛，她做的每一件事情说不定都被旁人监视着。在乔府生活，不但没有自由，而且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以后注意点。虽然九丫头有不少特别的点子，也都可以收到特别的效果。但不是每一次都可以如你所愿。所以以后最好还是采用稳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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