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离开酒肆不久就接到了老掌事的传讯符。
她又转了三条街才到了约定集合的地方。
老掌事的和四个年纪稍大的同宗炼丹师站在那里,老掌事的背驼得愈发严重了,时不时地在咳嗽,听起来让人格外担忧。
从玄魔宗一起出来的有十个人,现下却却只剩下这几个了么?老掌事的爱徒长生呢?
画楼收拾了下情绪,上前与几人打招呼。
因她戴着面具,直到她出声和她怀里的圣狼子,几人才认出她来。
若不是当日她扔出一叠强大的符箓阻去了仙镜和丝罗,他们必然全军覆没,所以看见画楼,他们的脸色也有些欣喜。
聊了几句,才确定有几人真的已经天人永隔,包括当初那名使用飞行法器的弟子。
老掌事的一直没有吱声,面色也是阴沉得可怕。
好在这时长生匆匆赶来,见到他没死,画楼才微微落了心。
“年轻一辈只剩下你二人了,你们要多费些心思。”老掌事严肃道。
画楼与长生皆道是。
炼丹座谈会分老一辈与年轻一辈两派,眼下玄魔宗的人五人的确仅剩下她二人。
而后几人便由老掌事带领着前往约定的地点,空灵岛。
空灵岛是一座美丽的岛屿,坐落在中央域一个很广阔的湖水中央,从陆地上接连到岛屿有一条小路,路旁都是野生的花朵,格外美丽,外如一座世外桃源。
因不能在空中飞行,故而几人步行穿过繁花似锦的小道,在一尊篆刻着空灵岛的石门下与守门人交接了身份证明,这才得以进入了空灵岛内。
进了岛上的人都换了各自的宗服,许多宗门画楼都不太熟悉,故而也分辨不出。
自从妖莲寄居在她体内后,樱魔就再也无法进入她身体里了,所以这个百科全书也使用不了,好在长生不是个沉闷性子,见她有些不解,便一一为其解惑。
她就指了指幽灵谷一行人。
“是北域第一大派幽灵谷的人,说来幽灵谷的历史与我们玄魔宗一样悠远,玄魔宗没落至此,幽灵谷却仍旧长青。他们为首的弟子叫做钟叹,身具梅花异火,炼丹资质很好,连师父提到此人都常常赞叹。”
他忽然凑了过来轻声道,“不过他其实是幽灵谷谷主隐藏起来的儿子,他身边的那个人就是幽灵谷谷主承认的儿子钟震,是个跋扈子弟。哦,还有那位女子,叫做暮晓晓,天赋也不错,这行人也就钟叹兄弟与她的炼丹技艺比较厉害,而且据说她是钟叹的未婚妻,钟震也暗暗喜欢她!”
画楼勾了勾嘴角,要是暗暗喜欢,长生也就不会知道了。就不知他喜欢他准嫂子在先呢,还是那人先有了成为他嫂子的名分。
至于那厢彬彬有礼举止不俗正含笑与人交谈的钟叹,在她心里,则被打上了伪君子的标签。
“那个呢?”画楼又指了指正在闲晃的某个青年男子。
长生看了一眼,弯着嘴笑道:“是东域金吾门门主之子金铭。”
这一回长生就没有解释得很仔细了,不过似乎他发了道神识出去,那金铭似有所感地望向了这边,见到长生便回了一笑,朝着他们走来。
“长生兄。”
“金铭兄弟。”
两人热络地打了个招呼,金铭是个看起来颇为阳光的人,他好似一个热源释放着热量。
他也看到了画楼,不假思索惊讶道:“是你?”
“你们认识吗?”长生惊讶地看着他们,接着他就先笑了出来,要是认识画楼也就不会问金铭的出身了。
画楼就摇了摇头,她表现得很冷淡和漫不经心。
“不记得我了吗,我们昨天才见过面的啊,哦,我知道了,当时你正忙着对付钟叹可能没注意道我。”金铭挠挠脑袋道。
长生又是一愣,眨了眨眼看着画楼,也知道她的嘴巴和拉链一样缝密问不出什么来,就八卦地问金铭缘故。
偏偏金铭更是个八卦能手,两人凑到一处真是臭味相投,咕噜咕噜地把昨日他两与幽灵谷的人马在酒肆的事情细无巨细地说了一遭。
昨日画楼忽然消失后,他又继续与钟震斗到了一起,钟震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攻击,好在他修为本就比钟震高,一时将钟震打得鼻口直吐血,可是钟震满身伤痕还不罢手。
要不是后来暮晓晓出手控制住钟震,金铭都怀疑自己会不会错手将他打死。
“看来那钟震真心喜欢暮晓晓啊,她不过说了一句话而已就让他恢复清醒了,不过暮晓晓是他准嫂子来着的吧?幽灵谷谷主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他们三个人一起出来。”
画楼见他们又提到别人家的三角恋,暗暗翻了个白眼。
恰巧这时幽灵谷的人与玄魔宗的队伍擦肩而过,画楼瞄了他们一眼,正巧撞上钟叹意味深长的目光,而金铭也与钟震在一眼之间过招了上百个回合,要不是暮晓晓挽住钟叹的手臂险些将他惹得当堂发作。
各自收回目光,擦肩而过。
“不过姑娘你为什么戴着面具啊,不热么?”过了一会子,金铭忽然问画楼道。
他好奇心很重,问了长生没问得答案,只说那是倾城倾国的美貌,他就直接来问画楼了。
没回答出来的长生也把耳朵竖了起来,他也想知道,纵观在场女子,仍是这位画楼师妹的样貌最是美艳,她为什么要将容貌遮掩起来?
画楼摸上了冰凉的面具,漫不经心道:“因为被毁容了。”语气很淡定,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长生愕然。
金铭第一时间就流露出可惜的神色,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瓶药道:“这是我娘亲经常使用的白苓膏,美容养肤疗养皮肤的伤害最是有效了。”
画楼笑了笑,道:“谢谢你的膏药,不过那人说我这伤口,就是谬不良来了也救不了的。”
金铭露出讶然的神色。
“是怎么样的伤啊,连我就没有办法。”
这时一个魅惑到骨子里的声音吹到了画楼的耳垂边,画楼竖起食指冒着琉璃清火抵在眉心,阻去了他白皙的想要解下面具的手。
“谬大夫,千脊兽的血你能治么?”画楼道。
再怎么说,他们也算是老熟人呢。
“哦,那还真是不能呢。”谬不良从她身后走到她身前,走路如行云流水,衣摆轻轻晃动,身上飘溢着一股亲切的药香。
他右肘撑在横在胸前的左拳上,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自己精致的下巴,撇了撇嘴,听到画楼的话有些失落的样子。
却风情尽显。
金铭竟然看起来有些害羞,看起来高兴与谬不良打招呼。
长生则蹙眉不语,毕竟谬不良好像与玄魔宗的天斩子关系不太好,而天斩子是玄魔宗人人崇拜的师祖。
作为他个人,也不是太喜谬不良这般说不清道不明让人摸不透像股阴风又让人觉得清凉的男子。
而且他比女子还要美丽的容貌,让他压力很大。
谬不良很能说会道,没说几句就把金铭乐得合不拢嘴。
画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此时的谬不良与在沧海界她遇见的谬不良差别很大。
那时的他是沉静的,内敛的,如今的他,是奔放的,自由的。
他时时刻刻充满一股罂粟般令人即便知道是毒药却仍想要靠近的气息。
画楼就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概不会是敌人的好感。
这时,画楼忽然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还没等她回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到了她身后。
风尘仆仆赶来的柳寒生。
他看到她有些高兴,眼神里却有些掩盖不住的疲倦。
看到他,画楼心里有些异样,尤其知道他为她而来,他满眼小心翼翼的关怀瞒不过明眼人。
“怎么了?你怎么来了。”画楼主动问道。
柳寒生这厢还没说话,谬不良冲着画楼和柳寒生身后的方向先是笑开了:“这不是柳老爷子么,您这是来还我那上万块上品灵石的么?真是好生热情。”
柳老爷子身形一顿,眼里顿时懊恼不已,方才没有看到谬不良这妖孽,要不然他早就远远躲开了好吗!
他僵笑道:“谬神医也在这里呀。咱两的缘分可真是不浅,你不会是跟踪我这个糟老头子来的吧。”
柳老爷子因为柳寒生一直对魔界近来盛行的男男风气深恶痛绝,对于谬不良这种理所应当是个中翘楚的人更是没有好脸色,也不知他是如何欠了谬不良的钱。
谬不良弯了弯眼角:“老爷子真是年纪越大越风趣了,您要是晚生个五百年,我不可得整天跟在您屁股后面溜须跑马啊。如今,也就您这英俊潇洒体力旺盛的孙子能勉强入得了眼了啊。”
金铭噗地笑了出来。
柳老爷子不是第一回尝到和谬不良说话的憋屈味,一把年纪还被人调戏他能说什么好。
大概是看堵得老爷子没话说,谬不良百般无聊地绕到画楼身后,下巴挂在她的左肩上看着柳寒生,懒洋洋道:“小伙子,这个女人你可不能随便碰呐,这样不好。”
说着他拉开柳寒生的手。
他修为高深,柳寒生根本阻止不了他。
柳老爷子霍地得意道:“你话说晚了,该碰的早就碰过了啊。”
安静。
雷响的声音。
乌鸦嘎嘎飞过的声音。
“他欠你多少?”柳寒生打破沉默。
谬不良就千娇百媚地笑道:“亲情折扣价,一万枚上品灵石。”他接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蛋,“或者亲哥哥一下哦。”
柳老爷子急了,忙上前道:“谬不良你要动就动我,别动我孙子,他还要娶媳妇儿的!”
许是不忍再听自家老爷子惊世骇俗的话语,柳寒生关闭了听觉,掏出了一个储物袋扔给谬不良。
谬不良一手接过储物袋,垫了垫手,满意地瞧了一眼柳寒生。
接着他将储物袋放到画楼的手上,就像兄长一样对自家妹子道:“算是给你准备的一点嫁妆吧。”
画楼其实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见谬不良的嘴巴飞快地贴上了柳寒生的脸颊,分离之时还吧唧地发出了声响。
“味道真不错!你嫁给他我也算是放心了。”说着人已经消失了。
画楼额头黑线猛掉,什么叫味道不错,还嫁给柳寒生他就放心了,难道他当自己在验货么,真的要验货也不是这样的吧。她的意识飘忽飘忽地飘到了前世曾不小心看到的耽美漫画书……
直到柳老爷子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寰宇她的神经才被拉了回来。
她猛然忆起琉璃与她说过的对老爷子的评价,那是个热衷毁掉孙媳妇儿清誉的老人啊。
画楼觉得自己深深地躺了一枪。
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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