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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达夙愿

听说我在修真界 小河姑娘 4694 2021-04-02 20:42

  常见的白素笺。

  普通的松黑墨。

  用的是公事行文惯用的宋体。

  上面仅书“顾公”二字。

  之后是三个生卒年份日期。

  这是……?

  要依此制成牌位,供奉在佛前。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乍惊之后即刻明了。

  这是什么人?

  看生期,应是父子兄弟的关系。

  同卒于一天?

  是暴病?时疫?水患?兵乱?遭匪?还是……获罪?

  与诗作者是何关系?

  这两首,一诗一词,诗作署名隋尊,词作落款辛翁。

  这隋尊、辛翁,是名是姓还是号?抑或干脆都是随手为之,当不得真?

  ……话说,引用别人的作品是要注明出处的,所以,她就帮原作者署名了,这算不得抄袭,顶多是引用吧?

  某人即便盗版还是很注意版权滴……

  “何必纠结?不管隋尊、辛翁是何人,诗作总归是真的。各位,头名取哪首?”

  惠和方丈不象其他人那般在意,必要识得庐山真面目。不管是谁,白马寺都要结个善缘。

  《青玉案•元夕》固然是极好的,但《白马寺•元夕》也不差啊,而且是专为白马寺而作。

  “呵呵,和尚,动嗔念了!”

  百里大学士打趣,除婴子粟一个晚辈外,大家都是多年老友,闻言不觉会心而笑。

  在他们看来,若论诗词意境文采造诣,当然头名必点《青玉案•元夕》。

  这首词,写景写情写命理,当真是僧俗通杀男女盖毙老少咸宜……

  “是呢,不管点那首,和尚你尽管照这个选佳木刻写牌位就是。”

  反正不管隋尊辛翁,一心念念地,就是将这三位顾公的牌位供于佛前,由得道高僧诵经加持。

  “老夫建议,头名取《青玉案•元夕》,次席取《白马寺•元夕》,各位以为何?”

  钟山长提议。

  众附议。

  有珠玉在前,再取第三名就显得意兴阑珊,看哪个都不顺眼不够格,梅大学士开口:“不若这第三就不取了,与这两首差之甚远。”

  众又附议。

  结果,本届白马寺诗会又创了个记录:第三名空缺。

  大事定了,几位老人家又聚凑在一起,反复品鉴吟诵,来回地琢磨,连连抚掌赞好。

  甚至起兴取了笔墨,现场临摹探讨。

  气氛热烈。

  婴子粟歇了莫须有的心思,再读那首《青玉案•元夕》,只觉得心绪浮浮沉沉,忽喜忽悲,时而热闹时而空寂,听闻那人昨夜也曾来观灯,可惜在观星楼前躇踌良久,也未见佳人踪迹。

  及至最后,从那楼上下来的竟是位相识的公子。

  香迹皆无。

  ……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火阑珊处。|

  辛翁这词,细看,上片不过渲染那一片热闹景况。

  看他写火树,写星雨,并不特异独出。

  若说好,好在想象:

  是东风还未催开百花,却先吹放了元夕的火树银花。

  它不但吹开地上的灯花,而且还从天上吹落了如雨的彩星——

  燃放烟火,先冲上云霄,复自空而落,真似陨星雨。

  其间“宝”也,“雕”也,“凤”也,“玉”也,种种丽字,是为了给那灯宵的气氛来传神,来写境,盖那境界本非笔墨所能传写,幸亏还有这些美好的字眼,聊为助意而已。

  此词,前半实无独到之胜,可以大书特书。

  其精彩之笔,全在后半始见。

  后片之笔,专门写人。

  他先从头上写起,这些盛妆的游女们,行走说笑,留下衣香犹在暗中飘散。这么多丽者,都非他意中关切之人,在百千群中只寻找一个——却总是踪影皆无。

  忽然,眼光一亮,在那一角残灯旁侧,分明看见了她,她原来在这冷落的地方,还未归去,似有所待。

  发现那人的一瞬间,是凝结和升华,是悲喜莫名的感激铭篆。

  辛翁却如此本领,竟把它变成了笔痕墨影,永志弗灭。

  ——读到末幅煞拍,才恍然彻悟:

  那上片的灯、月、烟火交织成的元夕欢腾,那下片眼花缭乱的丽人群女,原来都只是为了那一个意中之人而设,而写,倘无此人在,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与趣味。

  这,恰如他昨夜的心情!

  苦苦寻索,只可惜,寻她千百度,数度回首,灯火阑珊处,却不见那人踪迹……

  看来,辛翁比他幸运至极,虽一夜相寻,但苦心痴意终有所得,那人珊珊而现,前早呼后遥应,也算得是苦尽甘来!

  可怜,他这满腔道不出、秘不能宣的心思……

  愈品之,愈觉辛翁笔墨之细,文心之苦。

  愈起了相识结交之意。

  此人,定不是她。

  脑中闪过那春花般的笑颜,那般通透出尘的一个人,可会有小儿女心思,将谁寄于心上?

  就是有,也不会是自己。

  老天何其不公!

  拥有的弃之敝履不知珍惜,想要的珍之重之却只能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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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届白马寺诗会惊现绝世之作,整个京城杏坛为之震惊。

  络绎不绝的人赶往白马寺观书赏诗词。

  据说,白马寺诗壁凉亭日日人满为患;

  据说,白马寺特意请了金石杨大家来雕刻;

  据说,辛翁隋尊是同一个人,这一点白马寺已出面证实;

  据说,辛翁隋尊神秘至极,至今尚未露真人真面;

  据说,若没有临摹这一诗一词,都不好意思以读书人自居;

  据说,好事者已满城搜索辛翁隋尊其人;

  据说,多个以才貌并举著称的美女纷纷向辛翁隋尊发出爱的宣言;

  据说,百里大学士、梅大学士、钟山长等表示,欲与辛翁隋尊同辈相交;

  据说……

  ……

  总之,辛翁、隋尊彻底红了,只要他想,立马就可以平步青云;

  若你是,恭喜你,从此踏上金光大道!

  也有一两个心思活泛行事龌龊的,听说真人一直未露面,居然跑到白马寺以辛翁隋尊自居……

  结果自然是被揭了底,老脸丢尽,绝了求仕前途……

  原来,人家留了暗号的!

  有心愿托付给白马寺,你是不是,一问便知。

  而这心愿,除了当评委的几位,没人知晓。

  这下,没人再去冒名顶替了……

  几位评委大人愤而谴之,心术不正,不配为读书人,已提请朝延,有功名的,革除功名,无功名的,不允参加应试。

  总之一句话,这两三个人,就此绝了前程,终生不能再举仕为官。

  名单一出,水无痕就早早得知,前往白马寺,拜读之后自叹弗如……

  不知,是不是夫人做的?

  看字,不是熟悉的……

  及至看到“愿见青玉案锦囊”几个小字时,心神一震:

  锦囊?

  锦囊!

  莫非……

  可是,亦会有其他人心愿不好明示,以锦囊装之的……

  不知……

  心头一热一凉,惊喜莫测。

  次日又至——是与不是,往生殿中自会有分晓。

  第三日再去。

  第四日又往。

  人人以为寻常——这些日子,但凡识文断字的,哪个没跑几趟白马寺?

  至于他每回都要在寺中转悠转悠,这是虔诚的表现——哪能只盯着诗壁不拜神佛?

  及至第六日,在往生殿里,他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

  新制的黑色紫檀牌位,金粉涂得晶亮夺目……

  是顾公之牌位!

  三个崭新的牌位!上书顾公之位,下接生卒日期……

  正是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的!

  泪水猛地冲出眼眶!

  是她!是她!

  辛翁、隋尊,是她……

  水无痕双目蕴泪,止无可止!

  双膝一软,跪倒堂前。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祖父!

  父亲!

  叔父!

  不孝儿孙泣上!

  愿佛祖庇护,魂归魄回,早日超脱!

  心情激荡,连连叩拜。

  这一刻,想大哭想大笑,祖父!父亲!叔父!

  您们在吗?

  看得到,听得到吗!

  不孝孙苟且存世,操贱业,令先祖蒙羞,待有一日顾门香火有续,儿自会前往地府请罪认罚!

  再回头看诗壁凉亭,百感交集。

  夫人身怀奇才,其行其言,淡泊低调,此番破例出手相帮,不知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仔细回想事情经过,知情者不少。

  不过,见到他取锦囊,目睹夫人做诗的,也就几个。

  护卫们不知诗作内容;

  嬷嬷和丫鬟是夫人身边人,想来可靠;

  唯三福一个知情人……

  三福是侯爷的心腹,那侯爷?

  他要不要先向侯爷说明?

  可是,他又该如何说呢?

  难道要把这父祖牌位之事讲出来?

  他不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就是他深埋心底的机密。

  能与她分享。

  却,不愿也不能与侯爷分享。

  他应该怎么做?

  还是,什么也不做,一切由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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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如此热闹,始作俑者却压根不知道自己做了件大事,成了焦点人物。

  直到这一日,与永安侯闲聊时,说起京城的热闹事:

  “……今年白马寺诗会出了两首杰作,连皇帝舅舅都惊动了,夸这辛翁隋尊有才华。”

  什么?什……么!

  辛翁……隋尊?!

  没等锦言反应过来,任昆从袖袋中掏了张纸出来:“喏,我也抄了份给你,怎么样,比你的中秋月不遑多让……”

  不会吧?

  入选不意外,就冲着头名去的!

  可是,这皇帝舅舅都惊动了,是什么意思?

  皇帝不是病了,还有这份闲情逸志?

  接过来一瞅……果然!

  难道,火候没把握好,风头出大了?

  惨了!惨了!

  任昆见锦言面色怪异,不由纳闷:

  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怪?

  自己就说了句比中秋月不遑多让,这就生气了?不可能啊,她不是这般小气的!

  那,所谓何来?

  忽然一个念头窜到脑中:

  不会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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