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我有个小问题要请教。”
锦言决定听听永安侯的意见,这种事情,儿子最有发言权。
“嗯。”
永安侯舒舒服服地喝了口热汤,今天这是老母鸡灵芝汤?
自从入冬后,到锦言这儿就不怎么喝纯粹的茶了,改成了各种汤汤水水,盛在各色器皿中,锦言说什么:“……冬日天寒,忙碌一天,空腹喝茶不好,用些滋补的汤水更得宜……”
说起来,修道之人是重养生轻口腹之欲,锦言偏是个二者都讲究的,又重口腹欲又要讲养生,永安侯觉得自家府上对膳食足够重视了,到了她这里,居然还能变着法儿的折腾出各种新花样。
那些吃的喝的,食材样样平常不出奇,却妙手天工令人想不到。
任昆已然习惯下了衙门回府先到锦言这里喝上碗热乎乎的汤水,胃里暖乎乎的,寒气与疲惫都一扫而空。
“侯爷,我有个小问题。”
对面这位明显不在状态,锦言又重复一遍。
喔……
永安侯脸色微红:“你说。”
“下午何嬷嬷来送东西,说公主婆婆心情不太好,看是否有法子排解个一二……”
“不要多事。”
锦言话未说完,就被打断:“老实在屋里呆着。”
何嬷嬷也真敢想,主意打到锦言这里了!
永安侯冷哼。
“……我今天才发现,有段日子没给驸马爹爹请安了。”
再起一个话题。
“忙着呢,有的是你请安的时候。”
永安侯脸沉下来:“少惹事。”
“没,没,哪敢呀?”
乖巧笑笑温言软语:“我听侯爷的……那个,医书有云冬三月,谓闭藏,应身少动心愉悦,精、气、神不涣散而得以内收,冬不藏精春必病温,公主婆婆这儿……”
小指头点点自己的心口处:“这里,不顺畅,会不会影响身体健康啊……”
“你想怎么样?”
肝火太旺易暴易燥对身体不好,他也知道啊,那又有什么办法?情绪控制这种事情,别人怎么能管得了?
“我今天去请安,又被说了……侯爷您看,这种状况,对公主婆婆身体有碍,还老挨骂……”
缩缩脖子,锦言的小表情有些哀怨:“老挨骂也不是个事儿啊……您有办法没?”
骂骂没什么,她倒不介意沐浴在骂声中,不过长公主长期处于负能量包围之中,对自己的身心健康还是有很大影响滴……
好吧好吧,她承认,对长公主的身体健康她只有一小小部分的关心,主要是自己,天天被挑剔被骂,真当她是泥塑的元始天尊不会动气啊……
一天几骂,叔叔能忍,姐姐忍不了了!
“没有!”
永安侯回答得很是干脆:“过阵子就好了,你忍忍。”
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这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少掺和!”
什么嘛?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掺和!
锦言笑容一僵。
两世为人,她从未觉得自己年纪小,有时看任昆都有点后学晚辈的感觉,二十多岁小年青嘛!搁以前还是职场新人呢……
本尊年纪是不大,她的确是从小婴儿一点点长起来的,稚嫩的身体里有颗成熟的灵魂好不好?
……
看她僵住的笑容,永安侯想叹气:
这个傻孩子,有时看她老成持重象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世事洞明,有时又天真古怪比孩子还纯洁烂漫,这种奇怪的气质偏能很好地揉在一起……
天真的傻孩子。
挨几天骂就想去改变大河的走向……
永安侯伸手扶住锦言的肩,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心好,但长辈的事情,你管不了。沉年旧疴,病入膏肓,神医也救不得……母亲和父亲,他们的关系纠根结底在于起初……”
眼前闪过一幅幅过往的图像,永远的死水与烈焰对峙,冷漠映衬狂燥……开头错了,一错再错!
甚至连他自己,都是错误的见证。
掌心下是稚嫩的肩膀,纤窄的还不及他的手掌宽厚,可就是这小小的肩头,竟扛着凄惨的身世,成长为暖暖的太阳。
暖暖的太阳,有了回家的感觉……
这样的温暖与纯净,真不应该被阴云毁了……她天天呆在内宅,避无可避。
好吧,她尽管会孩子气,却不是个胡闹的……
她想试试也好……或许她真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你有?”
任昆一摊手,他若有办法早去做了,还能延迟至今?
“没有。”
锦言愁眉不展,纠结得很。
一方面她是真心不想伸手管闲事,这摆明是个出力不讨好的事,且是别人的私事,窥探干涉他人隐私是很没礼貌的!她是文明人,好不好。
另一方面,她又想改变这种状况,长公主的这种情况严重影响到锦言自身。
坏情绪就象坏天气,对周围人的杀伤力太强,特别是长公主这样的强权人物,本来伴君如伴虎,还是头有狂燥症的母老虎!
妈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寒冬腊月的,本就容易心绪低落,她每天去正院请安,都要被长公主浇几盆凉水,从头发到脚跟,有太多能被拿来挑剔说道的地方……
言辞如刀,刀刀见红,是脸红心流血呐!亲!
她又不是受虐狂,乐意犯贱……
再豁达,也不能挨骂还跟捡了钱似的开心吧?
每次都要动用一部分的正能量让自己微笑放下的,这也很浪费资源的……
锦言觉得这日子,就象雾霾天被强制出外勤,还勒令不准戴口罩!
有时还会下冰雹,劈头盖脸的硬砸……噢,不是真的下雹子,但那犀利的话语落身上比冰豆子还疼!太难受,太挑战忍耐力了!
太伤自尊了……噢,自尊,她还有这个东西吗,在长公主面前?
可怜兮兮地摇摇头:“没有,有个主意似乎又不好……”
苦恼地很:“我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不知你听过没?”
永安侯知道这是个纯粹的自问自答句,不需要他的回答。
摇头,接着听就好。
果然,锦言问完了连一丝停顿都没有,接着往下讲:
“传说有一个很暴戾的国王,因为妻子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他就杀了她。此后每晚都要娶一名女子,第二天早上就杀掉,杀了很多女人。后来有一天晚上他新娶的妻子给他讲故事,一直讲到天亮,故事没讲完,国王想听,就没杀她。第二日晚上接着讲故事,就这样讲了一千零一夜,国王从故事中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杀人,并且立了这名女子为自己的王后……”
“这一千零一夜讲的故事都是劝人向善的,国王被故事打动的……”
“你要给母亲讲故事?”
永安侯讶然失笑。
给母亲讲劝善的故事?要母亲改变行事风格?……
这……你还真敢想!
锦言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够异想天开的,仿效《天方夜谭》?
给公主讲故事,然后再去给驸马讲故事?最后大家整一个故事会?
还能更不靠谱的吗?
“……忍过几天就好,父亲祭灶那日定会回府的。”
安慰着苦恼的小丫头。母亲的心结在哪儿他清楚得很,暗想是否也应该劝父亲为了家宅安宁,委曲求全一把。
锦言知任昆是好意,可是,长公主见着驸马或许会好,或许会更糟,引发新一轮大战也说不定,治标不治本。
其实吧,长公主不是没有自控力的,她只是不愿意控制自己,反而还惯着自个儿,都老公主了,还自个惯自个儿……
这真是病,得治!
“公主婆婆上年就不这样的……”
锦言扳着指头回忆过往。
的确,上一年锦言初嫁,长公主既要摆好婆婆长辈的谱,又不能落个苛责儿媳的名声,倒是控制得还好,尽管也会指指点点,未涉及过多人身攻击,尚在可容忍范围内。
“……公主婆婆身份尊贵,有些话下人们未必敢进言……”
府上这位殿下,绝对是被惯坏的,都中老年妇女了,还拿自己当二八娇娘,行事做派全随心意,执拗得很,喜欢和厌恶界限分明,无关好坏善恶,只关乎于她自己的心情。
我爱你你就得爱我,我想要的你就得给,我给你的你就必须得要,我生气了你就得哄,我怒了你就要跪安,我高兴了你就得欢呼,我流泪了你得跟着伤怀……
这老丫头长歪了,如小树从来没打过杈,年轮一圈又一圈,她就是长不高,挺拨不起。
锦言打心眼里好奇……皇宫里的孩子啊,能由着她的性子长……长公主得多受宠!
说来说去,长公主就是个不懂爱不懂男人甚至不懂事的小孩子,以为世间不管什么,只要她想要,自会有人心甘情愿全部奉上……
……
也许真的没人跟她讲过?
若长公主开窍了,阖家欢喜啊……不管她是要为君还是为妻,总之,改变就是好的……
想想就心动,这样看来自己去讲讲故事也是有一定可行性的:“……侯爷,若我讲故事惹恼了公主婆婆,她会不会打我?”
如果存在暴力隐患,那还是免了吧。
自家事自家知,她就是个假道士不是真菩萨,不能被挨骂还要被挨打。打了左脸右脸再跟上这种境界太高深了……凡夫俗子哪成啊……
“不会。”
忐忑的小模样令人发笑,任昆面上却无比认真:“你不是下人,不会被杖责的。顶多禁足,罚抄书。”
听起来似乎无碍。
禁足最好,本就不出府中大门,若一日一次的例行请安被免除,求之不得呢。
至于抄书,这个更没什么吧,不就是练字?
“会抄得比较多,”
永安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多得让你日夜抄写,抄肿了腕子,废寝忘食也未必能完成任务。”
不睡不吃?锦言的脸色有些难看。
“还有,会罚跪,不让吃饭,跪到母亲消气为止。”
永安侯继续风轻云淡补充着。
锦言的脸绿了,这太没人权了!
讲个故事就这种待遇!还不如继续挨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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