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梳正在纳闷时,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蓬头乱发的人,把她吓了一跳,忙问道:“谁啊?”
“宝梳姐!”那人又倒退回来,跑到窗外喊道,“宝梳姐,快!外面那浑婆子刚刚在绣班外头闹事儿呢!我给她撵得没处去了,这才跑你这儿来的!”
“又有人闹事?”宝梳把匣子往衣柜里一放,气呼呼地站起来找衣裳道,“咳!这还闹上瘾儿了是吧?当我绣班里全是一群姑娘媳妇,好欺负是吧?你稍等等,我穿上衣裳就来!”
“你可快当点……”
话没说完,外面忽然响起了芒果的痛叫声。宝梳那叫一个怒火冲天呐!打从芒果被她抱回来之后,如珠如宝地疼着,连一根毛都没有叫人碰过,今儿居然还在自家门口挨打了,要踢馆还是咋的?她三下两除二地穿好了衣裳,顺手拿条发带系上,打开门冲到栏杆边朝下面喝道:“海樱,去你家找两根结实的绳子,先绑了这不讲理的泼妇再说!”
“行!”正在拦着那蛮妇的海樱松开手,大喘了一口气道,“这法子好!横竖都是个不讲理的玩意儿,刚才说那么多也白说了,倒不如绑了算了!”
“你绑!你绑!”那蛮妇满面怒红,挥着手里的木棍嚷嚷道,“你再在这儿管闲事儿,仔细老娘手里的棍子敲出你一头青包!”
“去你娘的!”海樱也气得浑身都是火,顺手捡起地上一根破竹竿子跟她对着比划道,“谁怕谁啊?本姑娘也不是吃素的!要过招就赶紧放马过来,嗦个屁啊!”
“干什么?干什么?想打人是不是?”那几个看上去像是外村男女的人立刻涌上前来将海樱团团围住,一副想人多欺负人少的阵势。可他们哪儿知道啊?海樱家就在隔壁呢!正在院子忙着翻屋子的刘家人一见海樱被围攻,这还得了?首先是侯氏提了把正在削地瓜的菜刀气轰轰地跑出来,指着那几个人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啊?想打我闺女啊?哪儿来的啊?也不瞧瞧这儿是什么地方!”
紧接着,刘汉明父子和本家几个来帮忙的侄儿也一脸怒气和不解地冲了出来。这几个人见对方人更多,连忙退到了一旁,全都站在了那个蛮妇身后,那蛮妇倒是一脸不怕的样子,紧握着棍子喊道:“谁让你闺女多管闲事儿了?我又不是找她,她跑来咋呼什么?赶紧领回家去!要不然待会儿打着了算她自己倒霉!”
“你来的确不是找我的,”海樱拿破竹棍跟她争辩道,“可你是一进绣班就要打赛鹃,赛鹃是我们绣班的人,我是绣班的保卫处处长,保她们平安的,我能不管吗?”
“什么屁绣班?不就是在路边摆个绣架绣花儿吗?那跟城里姑娘站在街上叫卖招客有什么分别?你们是卖绣活儿还是卖身……”
身字还未说完,一股麻绳就直接打在了那蛮妇的胳膊上!只听见她惊叫了一声,紧握着木棍的手立刻松开了,疼得原地跳弹了起来,嘴里骂道:“哪个找死的敢抽我……”
“我也想知道,”从院门里走出来的宝梳收回了那股绳索,在手里甩了甩说道,“是哪个活腻歪的这么看不开,跑我门上来送死了!想怎么死啊?给狗咬死,还是给我绑着丢垭口去?”
“是你死婆娘抽我!”那蛮妇使劲地搓着痛楚,圆瞪双眼地冲宝梳骂道。
“想骂人出气是不是?行啊,我绑了你在我院子里,你爱骂多久就骂多久,茶水管够!不过我可告诉你,”宝梳指着那蛮妇正色道,“要是我家芒果少了一条毛,断了一根骨头的话,你可就别想活着出这村子!跟我耍混,就你这点斤两是不行的,要不来点刺激的?直接动刀好了,动嘴多没意思呢!”
“我告诉你!”那蛮妇指着宝梳家院子,理直气壮地吆喝道,“立马把刚才跑进你家的那个死丫头交出来,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宝梳把绳索抛给了海樱,往她跟前走近了两步,抄手冷冷道,“还能把我这院子拆了?或者是把我拆了?就凭你们这几个,一块儿上都不是我的对手!想动手的话,先把遗言留下,省得回头你们家来人收尸连个话都没有!”
“哟,是个老板娘了不起啊!只当我没见过大人物?你少吓唬我……”
“好了,亲家母!”绒绒娘忽然着急上火地上前拉了这蛮妇一把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吵架动手的!你别跟她过不去了,她男人不是一般人,你惹不起的!”
这蛮妇把绒绒娘的手气哼哼地甩道:“什么不是一般人?难不成还是王爷少爷?要真是,还待在这穷山沟沟里做什么啊?她呼哧喝哧两句你就怕了,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我糊弄你做什么啊!”绒绒娘急得头顶都快冒烟了,拍着大腿儿说道,“这丫头有些厉害,她男人又在城里庞府做过大管家,官老爷跟前都有她男人说话的份儿,你跟她家斗什么气呀!我们是来找人的,把赛鹃叫出来好好问话才是正事儿啊!”
这蛮妇起初还很是不屑,后来听到城里庞府时,那火烧房顶的气焰唰地一下消了大半儿,目光异样地打量了宝梳两眼,转头问绒绒娘道:“你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哎哟喂,我哄你做什么啊,亲家母!这村里村外谁不知道啊,你出去打听打听就清楚了!你要真跟她打起来,准没好果子吃呀!亲家母啊,找人才是正经,你先消消气儿让我来说话!”“我可告诉你啊,”这蛮妇指着绒绒娘威胁道,“聘礼聘金你家都收了,要是不把绒绒交出来,别怪我把你家房子给烧了啊!”
“这还用你说吗?只要找着那丫头,我亲自绑着送回去!”
“你也太狠心了吧,绒绒娘!”赛鹃忽然从楼上跑了下来,冲绒绒娘喊道,“绒绒到底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她呢?”
“死丫头……”这蛮妇又想冲进院子,却被宝梳一挡,单手叉腰地轻喝道:“还不消停了?要不是瞧着绒绒娘是本村的长辈儿,我说绑你也就绑了,还蹬鼻子上脸了?”
“说得是,宝梳!”刘汉明在旁冷眉道,“哪个村跑来的?居然敢在我们雾重村撒野!还讲什么理儿?直接丢出去得了!宝梳,要不要我让刘达去把曲尘叫回来?”
“别叫别叫!”绒绒娘连忙摆手求饶道,“汉明大哥,千万别去把曲尘也叫回来了,那这事儿就真闹大了!我这亲家母没坏心思,就算脾气急了点……”
“亲家母?”侯氏握着把菜刀,抹开袖子上前两步,打量了那蛮妇一眼问道,“我说绒绒娘啊?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吃人食吐狗话的亲家母了?你家绒绒几时嫁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
绒绒娘表情尴尬地解释道:“哎哟,是这样的,绒绒早几日前就嫁了,家里之所以没发帖子是因为拿不出银子来办酒席啊!你该知道的,侯大娘,我赔了宝梳那五十两,真是赔得倾家荡产啊!所以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银子招呼大家吃一顿了……”
“胡说!”赛鹃指着绒绒娘驳斥道,“明明是你把绒绒卖了!就卖给了那家的傻呆子!”
一听傻呆子三字,那蛮妇又激动上了,扬起头冲赛鹃骂道:“贼**,死**,有本事出来啊!躲里面算什么乌龟王八!骂谁是傻呆子呢?你才是傻呆子呢!”
赛鹃气愤道:“不是傻子是什么?你们那边一个乡的有谁不知道啊?你家那傻子小时候发过一回热,烧得脑子都糊涂了,到了三十五六岁都还没娶着媳妇呢!绒绒也是给逼得没法子了,这才从洞房里逃了出来,跑回村来找我的!”
“瞧瞧!瞧瞧!”绒绒娘也激动了起来,回身拉过旁边的赛鹃娘,指着赛鹃怒气道,“你还护着你闺女呢!这可是她亲口承认的,绒绒来找过她,她指定知道绒绒在哪儿!”
“绒绒娘,”宝梳瞥了她一眼问道,“要不要我连你也一块儿绑了?”
“不是,宝梳,这事儿你不清楚……”
“是呢,”宝梳冷哼了一声道,“我不清楚你们就来闹上了?那我是不是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呢?赛鹃跟我是签了协议的,未来的两年里,她的一手一脚甚至一根头发丝儿,那都是我靳宝梳的!你要找她说话,是不是得先问过我?我今儿要不让你见她问她,你也只能拿我干瞪眼吧?要想问事儿,就好好说话,别再我家门口大小声地唱戏!”
“是是是,”绒绒娘忙点头道,“你说得对,宝梳!其实我也不是想来你家门口闹,就是想问问赛鹃,到底我家绒绒藏哪儿去了!她要说了实话,我立马走人,绝不敢再多耽搁你了!”
宝梳转头看了一眼赛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绒绒被卖了?她到底是被卖了还是嫁了?”
赛鹃见那蛮妇和绒绒娘都不敢嚣张了,这才壮着胆子走出院门道:“绒绒是给她爹娘卖了,至于为什么我不说你们也清楚的。就前几日的事儿,给卖到了桃源村一户傻子家……”
“你才是傻子呢!”那蛮妇插嘴骂了一句。
“那本来就是傻子,大家都知道的啊!”赛鹃继续说道,“到了那家,绒绒才知道是要嫁给个傻子,气得差点没当晚就上了吊,哪儿有这么狠的爹娘啊?直到成亲洞房那晚,绒绒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悄悄地逃了出来,花了一天一夜才跑回村里找到我。我见她真是可怜,就把她藏在我房间里,连我娘都不知道……”
“你个小短命的!”窦氏指着她骂了一句,“你差点害得我们家给那几个人掀了!回去瞧瞧屋里那堆满七八糟!你帮个屁的忙啊?是她爹娘狠心,你还能藏她一辈子吗?”
“可是娘,”赛鹃有些难过道,“绒绒那样子真是可怜极了!她才十七岁呢,就要给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傻子做媳妇,而且……而且还要跟那傻子的堂哥睡觉,好给那傻子生个娃儿传宗接代呢!到了洞房那晚她才知道,拜堂的是傻子,跟她洞房是另外一个男人!她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逃出来的!”
“哎哟喂,这叫什么事儿啊!”侯氏开始抱不平了,拿菜刀指着那蛮妇数落道,“这种不厚道损阴德的事儿你也干?不怕断子绝孙啊?你儿子是傻子,没法子人道,你居然能想出这馊主意,可真亏了你这么个人才了!从本家过继一个不成吗?好好养着,往后也能孝顺照顾你儿子的,不是?非得搭上绒绒一个黄花闺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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