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混球!”灵芝怒骂了一声,起身就要去找人。宝梳忙拦下她道:“四婶,您先别着急,东玉回家跟他爹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您要回去闹,那正应了我之前说的那句话了!”
“什么话?”初真抬头问道。
宝梳扯着灵芝坐下来说道:“那姓常的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也瞧出来了。她装得那么贤惠,不就是想把四婶往不贤惠上逼吗?”
“这话是对的!”洪姑姑扒拉了一口饭,对灵芝道,“宝梳这话我爱听,也说到我心口上了!我嘴笨,知道是这么回事,可就是说不出来!今儿宝梳算把话说对了!灵芝,你想想,那贱人这几日在村里厚着脸皮往各家走动,不就想装贤惠装好人,显得你宋灵芝不是个好女人,不够贤惠大方吗?你要真真着了她的道儿,那你和阮威那个家算真给她拆了!”
灵芝沉着脸,满面怒容道:“想拆了我的家,没那么容易!”
“所以啊,四婶,”初真插话道,“您单单生气发脾气那是没用的,反而越叫四叔觉得你烦呢!您冷静冷静,想想还有东玉呢!您舍得东玉往后叫别人娘吗?您要真给四叔休了,东玉是不能跟您回娘家的。到时候他就得看那女人的脸色过日子了。上回那女人能拿瓶山红诬陷你下毒,往后呢?东玉的日子能好过吗?”
“什么?”巧英惊讶道,“那女人还拿山红诬陷灵芝婶子下毒?”
“可不是吗?”洪姑姑接过话道,“我起先也不知道的,后来听宝梳和灵芝说了,才知道那贱人有多狠呐!面儿上是说好好待东玉,灵芝只要一转身,寻个由头就能把东玉给害了!”“哎哟喂!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瞧着她待人挺和善的,怎么心肠这么毒啊?那山红可是有毒的,一个不小心沾上点,那是要人命的啊!”巧英连连摇头道。
“山红哪儿有毒啊?”宝梳抿了口茶道,“那东西没毒的。”
“不会吧?山红没毒?谁说的?”洪姑姑忙问道。
宝梳冲她笑了笑道:“要不然你老人家现成摘两颗来,我当面儿嚼给您瞧?”洪姑姑脸色微变,紧皱眉头想了想,又问宝梳道:“你说真的?山红真的没毒?”
灵芝接过话道:“那日那贱人污蔑我的时候,在灶屋里丢了一瓶子山红汁儿。宝梳挡着阮威的面儿,二话没说就喝了,屁事儿没有,哪儿有毒啊?压根儿就是胡说的!”
洪姑姑愣了片刻后,有些激动道:“怎么可能?山红没毒?没毒那陶家老二是怎么死的?”
“陶家老二?姑姑您是说陶远志的二哥吗?”宝梳问道。
“是啊!当初他就是吃了山红中毒死的!全村都知道这事儿啊,怎么可能没毒呢?要是没毒,那他是怎么死的?”洪姑姑一脸诧异地说道。
“有这事儿?”灵芝问道,“我怎么没听说呢?”
“那都是早十几年前的事儿了,你那时候还在你娘怀里撒娇呢,上哪儿知道去?你嫁到我们雾重村也不过六七年的时间,是吧?这可真真奇了怪了,怎么会没毒呢?当初陶家老二给抬下山来的时候,陶家老太太就说了,是吃了山红中毒死的,所以村里没人敢碰那玩意儿了!”
巧英也点头道:“是啊!小时候我们上山去找野菜,爹娘都交待了,但凡是红色的果子一概都不许摘来吃,当心摘到了山红,吃了中毒呢!”
宝梳摇摇头道:“陶家老二是怎么死的我不清楚,可那山红真的没毒,还是一味补肾的好药,常常用在土方子里做药引。”
“那怎么回事呢?哎哟喂,这可真奇了怪了!”洪姑姑拍腿儿道。
几个人正在说着山红的事儿,东玉忽然跑来了。一身簇新的衣裳,一双簇新的鞋子,手腕上还挂着两个银闪闪的镯子。灵芝一瞧就有些来气儿,忙把他扯过来问道:“谁给你的?是不是那不要脸的贱人?”
“四婶,”宝梳忙把东玉拉到自己怀里道,“您忘了我跟您说的了?东玉是您儿子,不是您仇人,您跟他说这些话,他再回头学给四叔听,您那不贤惠的罪名上又多了一条。再说了,就算您不想做个贤惠的女人,也想做个好娘亲吧?把自己心里那点气儿往东玉身上撒,教东玉去骂人,那是亲娘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是是是,我一急又给忘了!”灵芝忙换了一副笑脸,拉过东玉轻言细语地问道,“东玉,东西是谁给你的?”
东玉有些委屈地说道:“是那常姨给的。”
“常你屁的姨……不是,是她给的,你就要了?忘了娘怎么跟你说的吗?”
“我本来不要的,可爹非要给我穿上,还带这个,”东玉晃了晃两个手腕上的镯子道,“让我穿成这样来找您,叫您瞧瞧好看不好看?”
“好看个……罢了,这些东西待会儿给她送回去,往后娘另外给你买行不?你瞧,娘在这儿帮你嫂子做事儿,回头就有银子分了。你嫂子说了,等分银子的时候就领我们去城里转转,到时候娘带了你一块儿去,给你买个大蹴鞠好不好?”
东玉很乖巧地点头笑了笑,然后捧起灵芝跟前的碗说道:“娘,我给您盛饭去,吃多多,才有力气帮嫂子。”灵芝一阵心酸,忍着眼泪点头道:“行,去吧!让虎子哥哥帮着你点!”
“走,东玉,哥哥帮你盛去!”虎子拉着东玉去盛饭了。灵芝那两滴眼泪还是掉下来了。洪姑姑忙劝道:“有这么孝顺的儿子你还哭什么啊?”灵芝抹了抹泪,憋屈道:“我就是觉得不服气啊,有这么好个儿子,这么好个媳妇,他阮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还要上外头找一个回来,真真地没良心啊!”
宝梳道:“就这样您就哭个没完了?我告诉您,那姓常的女人的手段还在后头呢!”
“什么手段?”灵芝忙问道。
等东玉捧来了饭,初真打发初蕊领着两个弟弟上一边玩去了。随后,巧英又把她听见的说了一遍。灵芝听完,气得差点吐血了,拿右拳头使劲砸了砸桌面,愤然道:“这叫什么来着?当贼的拿抓贼吧?也太不要脸了!我宋灵芝是哪样的人吗?是那种人吗?我打二百里外嫁过来,哪日不是安分守己地伺候丈夫,照顾家里,我跟什么男人勾搭上了?”
初真道:“远志也听他娘说起了,还特意叫我先告诉你一声儿,省得你听别人说起又得上门闹了。四婶您瞧,这村里信您的还是有的,您可不能真的着了那女人的道儿。听我们的,先别那么着急,横竖您再急也不能现成扔了那女人出去不是?她如今怀着娃儿,您一动她,没准她就能赖上您。”
“那我该怎么办?就让她在村里胡说八道?”灵芝气得眼泪花儿都快出来了。
“那倒未必!”宝梳扒完了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道,“她不是想利用谣言来对付您吗?我们也可以以牙还牙,叫她自己下不来台!”
“宝梳你有主意了?”初真忙问道。
“今晚上我不是还有张战贴要去应吗?就趁着这个机会,把四婶这事儿索性嚷开了。她想打地道战,我就直接给她把地皮子炸翻了,叫她那阴暗的地道大白于天下,没处躲藏去!不过这事儿我一个人也起不了多大势头,是姐妹的就搭把手!”
“这还用你说?”海樱一听有大阵仗了,立马兴奋地附和道,“今晚你上哪儿去应帖子?我陪你一块儿去!”
宝梳面露奸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等收工的时候我再细细地跟你们说!”
这天傍晚,曲尘和庞乾纭回到家时,见里里外外安静得出奇,只有芒果被拴在了狗窝里。曲尘有些奇怪,连叫了宝梳几声没人应,又往胳膊海樱叫了几声,也是一个人影儿都没有,感觉瞬间空城了似的。
正在他纳闷不解时,一个陶家的亲戚小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曲尘啊,你可算回来了!你赶紧去瞧瞧吧,你家宝梳在陶老三家门口闹上了!”
“她跑哪儿去闹什么?”曲尘纳闷地问道。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啊!你还是亲自去瞧一眼吧!都是一个村的,何必动那么大肝火呢?往后怎好见面啊?你是见过大世面的,懂大道理的,过去劝劝你家宝梳,她准听你的。”
庞乾纭抖着嘴皮子笑了起来道:“这弟妹还跑人家门口闹去了?是受了多大委屈啊?走,赶紧去瞧一眼!”
曲尘多多少少还是知道宝梳的性子,没把她惹急了,她也很少真跟人大动肝火。想到她上回无缘无故给人推下了冰窟窿,人都还没找出来,曲尘不由地心里一紧,加快步伐往陶家老三走去。
到了那地儿之后,曲尘才明白为什么连海樱家也空无一人,原来都到陶家老三门口了。一眼望去,那门前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堆着人儿,跟看大戏似的。有人看见了曲尘,忙招呼大家让出了一条道儿。曲尘挤进去后,看见宝梳跷腿儿,颇有些掌家娘子的风范坐在了一把太师椅上,那姿态让他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上前就撩开了她的腿儿低头道:“我说的话又忘了?”
“你来干什么呀?”宝梳抬头瞟了他一眼。
曲尘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数落她道:“这么多长辈在跟前,你还真的敢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教过你规矩呢!你上门说事归说事,这点规矩还是该明白的吧?”
“行,”宝梳挣开曲尘的手道,“站着说就站着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曲尘啊,你可来了!”陶家老三陶远山一见着他,如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上前拱了拱手道,“真是惹不起你家这小姑奶奶啊!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何必闹成这样,你说是不是?”
曲尘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就为了早上打翻了我四弟妹做的那些东西吗?你瞧瞧,”陶远山拿着张纸给曲尘看,“还正儿八经儿地列了单子来问我们要,还说跟荷青是签了什么协议的,每日必须供应多少多少茶果子油面儿,要不给就算违约,得赔违约金!这是吓唬我们乡下人不懂吗?你可是我们村出去的大能干人儿,你来说说,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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