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母女俩脸色顿时变了,常氏忙道:“那话是我说的……”
“是是是,”宝梳又打断她的话讽刺道,“是我耳朵听错了声儿,眼神儿看错的人儿,那些话都是小四婶您说的,跟您娘那是半点干系都没有啊!我惹不起您,您肚子里还怀着四叔的娃儿呢,您要有个风吹草动,轻轻嚎那么一嗓子,整个雾重村的人都可以不用活了!”
甘氏着急了,指着宝梳不客气道:“你这嘴巴也太会掰扯了吧!昨晚在黄二娘家大家都瞧得一清二楚的,就我家常宁跟灵芝唠叨了几句,怎么还赖上我了呢?我姑爷家请吃饭,我去说什么说?这点分寸我活了一把岁数了还不知道吗?你太会扯谎了!”
宝梳冷哼了一声,盯着甘氏道:“好啊!甘大娘既然这么说,那就挨家挨户地对质去!横竖昨夜里在黄二娘院子里的人都在村里,就都找来了问问清楚!”
“问就问,我怕谁呀!”甘氏叫嚣道。
“娘,算了!”常氏忙扯了扯甘氏的衣袖,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不高兴呢?我们是来请姐姐回去张罗今晚请客的事儿的,不是来闹场子的,您别说了行不行?”
“我替你委屈啊,闺女!”甘氏激动得脸都涨红了,“你待人家再好,人家拿冷屁股对你,你讨到半分喜没有?何苦啊,闺女!我瞧着心里疼啊,要不然我们还走吧,回去找你哥哥嫂嫂他们,不怕盘不大你肚子里的娃儿!”
“元宵!”宝梳忽然喊了一声。
“宝梳姐,什么事?”正在灶屋门口看热闹的元宵跑过来问道。
“取纸笔来,我写个名单儿,你替我跑一趟,把名单上的人都请来,就说耽搁了的工夫我靳宝梳赔!”宝梳说罢瞥了常氏母女两眼,转身往方桌上一坐,对阮威道,“四叔,今儿不是我不给您面儿,是您小婆娘这老娘太不自重了!她心疼她闺女?问问四婶的爹娘兄嫂,心疼不心疼她?谁欺负谁啊?现下是谁住在您家里谁住我这儿,一瞧就明白了!四婶要真想跟您闹翻了,直接收拾东西带着东玉回她娘家去,她娘家父兄都是跑镖的,寻几个兄弟伙来砸了您家,闹了和离她另嫁就是了!何必还住在我这儿受人指指点点,还时不时要防着别人下绊子呢?”
宝梳说出这番话时,灵芝已经扭身掩面掉起眼泪珠子来了。阮威看了她一眼,不禁有些心疼了,忙道:“没说不让你回去啊!这不是跟你来说了吗?今晚我要请几个兄弟,你就别跟我拧了,带着东玉搬回去吧!”
“是呀!姑爷又没说不让你回去……”
“又来了!”侯氏端着碗稀饭站在隔壁院子栅栏前,一脸抱不平地说道,“不是我说你甘大娘,你姑爷是傻子啊?你姑爷家的事儿你老跟着掺合什么呀?都说嫁闺女带丫头的,没听说过嫁闺女还带老娘的!你就让阮威跟灵芝好好说说,两口子也就和好了,你非得在里头添两句,我们这些人都有些看不过意了!你到底是来照管你闺女的,还来管你姑爷家家事的,管得也太宽了点吧!”
给侯氏这么一数落,甘氏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指着侯氏便嚷了一句:“跟你个外人有什么干系啊?”
“外人?阮威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灵芝也我看着嫁进村来的,两人原本好好的,要不是你那闺女来了,会闹得人灵芝搬宝梳那儿去吗?你还有理儿了?”
“吃你的饭吧,回来!”丈夫刘汉明冲她吆喝道,“阮威多大个人了?自家的家事都处置不好吗?要你们几个嘴碎的给主意?给我滚回来!”
侯氏白了甘氏一眼,捧着晚饭回桌边去了。这时,元宵取来了纸笔,宝梳接过来正要写,灵芝忽然开口道:“算了,宝梳,别耽搁了出摊儿了。我这点事儿算什么事儿,回头再说吧,先出摊要紧!”
“今儿就先别出摊了,”宝梳正色道,“把您这事儿抖落清楚才是正经!您跟四叔总得把话说清楚了,要不然四叔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您别怕,您没娘家人在旁边,拿我当娘家人就行了,横竖今儿得把话说清楚了,省得往后甘大娘又说明明是叫了你回去的,是你自己不会这种恶心人的话!四叔,您觉着呢?”
阮威其实早就想灵芝回去了。他跟常氏,那就是犯了一般恶心男人都会犯的错,几夜露水夫妻而已,原没想过要跟常氏天长地久。只因为常氏挺着肚子闹到家里,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好说赶就赶了。这段日子他也有点难熬,身边没了灵芝,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也巴望着灵芝能早点搬回去。于是,他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那行,既然要说清楚,不能我们几个背地里嘀咕完了就行了,得把二叔三叔请来做个中人,您说呢?”
“照你说的办。”
“再有,”宝梳瞥着常氏母女俩道,“还请小四婶和甘大娘多担待点,耽搁你们一会儿,既然说是一家人,那就一块儿坐下把话清楚了。要是觉得我四婶欺负你们了,现成去请你们娘家人来,我今儿就不出摊侯在这儿等着了!”
甘氏正想说话,常氏忙扯了她一把道:“行,全凭阮威哥做主!”“听见没,甘大娘?”宝梳指着甘氏说道,“你闺女全凭她男人做主,你这当娘的要是觉着她委屈了,想替她做什么主劳烦先说清楚,一会儿是我们阮家人开家庭会议,就轮不到你说话了!”
甘氏被宝梳数落得脸上青一片白一片,两个老鼻孔像拉风箱似的呼啦呼啦地出着滚滚热气儿!她偏过脸去,小声在常氏耳边嘀咕道:“这死婆娘存心是要跟我们过不去呢!刀妈妈说得对,她就个祸害!”常氏侧身扶着她,假装安慰的样子,轻声道:“要不您先回去?这会儿跟她闹掰倒叫她衬了心了!”甘氏撇嘴道:“我不回去!我倒要瞧瞧她们想折腾出个什么花样儿!”
不多时,阮谦夫妇和弟弟阮炎夫妇便匆匆赶来了。宝梳围着方桌摆了一圈椅子,整了个方桌会议,请大家先坐了。秦氏和龙氏没还坐下来,甘氏就急急忙忙地扶着常氏过来了。正要坐下时,宝梳把椅子往旁边一拉,单手叉腰问道:“我刚才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这会儿是阮家家庭会议,你们两位请先到旁边坐坐,一会儿商量好了再请你们过来,不明白?”
甘氏很不服气地说道:“我不是,我闺女总是吧!”
“那族谱上有你闺女名字吗?”秦氏口气不爽地质问道,“你闺女都还没过门儿呢,算阮家人吗?你也活了一把子岁数了,姑娘做完做媳妇,媳妇做完做婆婆,见过哪家商量儿女亲事,请了未来亲家的?那不得等我们商量好了,再到你跟前说话吗?懂规矩不懂?”
甘氏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圈,正想驳斥,却被常氏一把拉了上旁边坐着去了。随后宝梳请阮家人都坐了下来,把意思大略地说了一遍。阮谦道:“这样也好,老这么隔阂着都不像一家人了。老四,你是个男人,你先说话,这常宁你打算怎么办?娶还不不娶?”
阮威道:“她都怀上我的种儿了,叫我撵了出去,这种事儿我干不出来。横竖就是家里多双筷子罢了。”
“多得可不是一双,是三双,”秦氏不满地瞥着甘氏道,“你要娶她,是不是连带她老娘也要养着?”
阮威道:“她老娘有儿子的,自然归她兄嫂养着,她老娘来这儿只是照料她到月子完了就走。”
一听这话,甘氏立刻从旁边椅子起身冲了过来,嘴里喊道:“姑爷,你可不能这样啊……”
“干什么啊?”都不用宝梳吆喝,秦氏便沉下脸来喝道,“没见这儿正在说事儿吗?你来插什么嘴?有什么不乐意的,回头请你过来的时候再说,你到底做过亲没有啊?”
常氏忙向母亲使了个颜色,甘氏好不情愿地坐回了旁边椅子上。阮谦又问道:“亲事打算什么时候办?”阮威道:“我想等孩子满月时一块儿办了,弄个双喜,二哥你说呢?”阮谦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也妥当,省得再折腾第二回了。那既然决定要娶,聘礼聘金媒人自然要备好了。聘金你打算给多少?”
“二哥你说吧,这些事儿我也不懂。”
阮谦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当初聘灵芝的时候,是二十两聘金,如今给她家十两如何?”
阮威还没开口,那个抢话婆甘氏又着急忙慌地转头说道:“十两……十两也太少了点吧?我倒不是嫌钱少,只是当初聘灵芝都是二十两,那我家闺女也不比她差呀,怎么才十两呢?不能因为她做小,就少给啊!就算是城里小户人家娶小,那也是瞧着姑娘好坏给的,我家闺女差了吗?好歹也得是二十两吧?”
“你家姑娘是二婚吧?”秦氏不屑地问道,“一个二婚再嫁,要得跟灵芝一样儿多,说得过去吗?”
“哎,话不能这么说啊,阮家大娘!我家闺女是二婚,姑爷是知道的呀!姑爷都没嫌弃呢!”
“要不然这样吧,”宝梳接过话对阮谦道,“村里不是没娶过小吗?阮家也没这先例,要不然二叔就往族例里添一笔,往后但凡族内男子娶小,聘金皆为原配的一半,如何?二叔原本就是阮家族长,这事儿您完全可以做主!”
阮谦点头笑道:“嗯,宝梳这事儿提得正好!我觉得是该添这么一条了!老四可是给阮家开了个先例啊!往后要是在遇上这样的事儿,翻翻族例就清楚了。老四,你有话没有?”
阮威道:“二哥做主就是了,我没二话!”
“那好,聘金就十两,聘礼也减半,一并写到族例里去!”
甘氏听了这话,那两鼻孔又呼啦呼啦地出了两下气儿,冷冷讥讽道:“这族例立得好啊!回头商量完我们家常宁的事儿就该商量你们家阮管家纳妾的事儿了吧?外头小子都生了七八年了,闹也闹上门儿了,是时候娶过门儿了吧?靳家侄儿媳妇这话提得可正是时候呢!她自家也有用得着的时候!”
这一番噼里啪啦地从甘氏嘴里冒出来后,忽地院子里就安静了。不单单是院子里安静了,就连隔壁海樱家看热闹的也都不说话了。大家都不满地拿眼瞟着甘氏,谁都没说什么,可不满和厌恶之意全都写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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