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百盛默然，王氏双手有些颤抖。

　　不记得了吗？王氏抹去脸上的雨水“老爷真的不记得了吗？当时老爷对我说的是。从今以后我只需要依靠老爷就好了。老爷是我的天，我的夫君，我的一切。我相信了，我愿意依靠于老爷，老爷是参天的树，我是树下的那一棵草。只希望能够的老爷的庇护。老爷说过，从今以后我不用再害怕任何事情，只要全心全意的依赖老爷就可以了，这话我一直放在心里，老爷却不记得了吗？”

　　柳百盛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王氏淡淡道“不记得也罢了，但是老爷真的觉得我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王氏的问，如同一颗颗锋利的钉子钉在了柳百盛的心间。

　　心头因为愤怒而血红的一片稍微压制了些许，睇视着王氏。

　　她的确还一如曾经的模样，单纯干净，即便在府中这么多年。各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下，柳百盛都足够相信王氏一如当初维持着自己的本心。她生气了，不会去找下人打骂一通发泄自己的情绪，而是自己要了一叠蟹粉酥来吃，排解心中的火气。

　　她不开心了，不会与任何人诉说心中的不快，而是自己默默一个人找一个地方呆着，不会干扰到任何人。

　　这样的王氏，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情吗？柳百盛的心底第一次有了一丝的疑惑，这样的不解在考虑到一件事情的时候，彻底被抹杀。

　　柳百盛深深吸气，再度看向王氏“不管你是什么理由，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推芜颜下水？”

　　“老爷还是不愿相信我吗？”王氏不敢相信。

　　她说了这么多，柳百盛也因为她的话而仔细想过这里头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柳百盛就是不相信她的话呢？

　　柳百盛面色如常，冰冷的雨已经让他的酒劲儿全数散去。此时眼睛中尽是一片清明。

　　“你知道芜颜死了吗？”

　　简单的几个字，听在王氏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是平地惊雷。

　　“死了？”

　　王氏喃喃，怎么可能呢。不是才三个月吗？祈芜颜的身子即便再弱，也不至于三个月都撑不住，孩子没了倒也能够说得过去。连大人都没了，这怎么可能呢。

　　心中的同时，王氏算是明白柳百盛那一句话的意思了。

　　“老爷是觉得，是我推了祈夫人下水，害的她没了孩子，连命都没了吗？”

　　柳百盛半响没有说话，嗡了嗡嘴唇“如果你没有推她下水，那么她自己为什么要跳下水去？就算她自己要跳下水去，那么她为什么会这般的失了分寸，让自己丧了命去？你知道芜颜的死因是什么吗？”

　　“妾身不知道。”这的确也是实话。

　　自祈芜颜被谭氏给接走之后，王氏的整个心都是一团乱的，她自己这边都尚且处理不及，又哪里有心思去顾及祈芜颜那边。

　　如果不是柳百盛开口，她真的不知道祈芜颜已经没了。

　　柳百盛注意着王氏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确定她并不是在说谎之后，叹了口气道“大夫说，芜颜落水的时候太长，且身子寒气太重。落胎之后，身子出血太多，止不住，孩子没了。大人也保不住。”

　　“妾身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是妾身推的祈芜颜下水，我就是想要她的命，可以了吗？”

　　柳百盛皱眉“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这不就是老爷想要对额答案吗？”王氏有些自暴自弃“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要了祈芜颜的命，我见不得她怀了老爷的孩子，我容不得她分薄了老爷的宠爱。我就是个妒妇，我蛇蝎心肠，我就是想要了她得命……这些，老爷听着可还满意？”

　　雨不知什么时候听了，王氏的面上却依旧是水痕一片。

　　不知道是还未来得及流下的雨水，还是没有拭去的泪水。

　　“你不是这种人。”柳百盛咬牙切齿。

　　“任凭老爷处置。”

　　柳百盛深深的看了王氏半天，最后撂下一句我一定会给你处置的话之后，便是离开了汀香斋。

　　王氏颤颤巍巍的回了屋子，正在她思考着柳百盛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很快，柳百盛那边便是派了人传凤曦和王氏一同去正心堂。

　　等到王氏和凤曦到的时候，谭氏和柳百盛已经坐在了堂上，侧边的是章氏。然而她此时的脸上也是写满了担忧。

　　这大半夜的将所有有些位分的人全是传到了正心堂前，能有什么好事。

　　凤曦面上则是没有了太多的表情，今日的事情，她已经做好了两手的准备。这一次，谭氏以为她能够除掉自己。但也不知道谁才是背后的螳螂，谁才是麻雀了。

　　谭氏见王氏和凤曦到堂，瞧了一眼柳百盛，见柳百盛向她点了点头，便也是颔首。

　　凤曦行礼“见过父亲，见过母亲。”

　　谭氏冷哼一声“曦儿，你可知错？”

　　凤曦柳眉一挑，却是将自己的姿态尽数摆的低一些，跪在地上“女儿不知道母亲指的是什么？”

　　“你当真不知道吗？”

　　“女儿的确不知道，还请母亲明示。”

　　谭氏心中冷笑“好，既然你不清楚，那就让我与你说明白也好。你今日指使你的贴身侍俾推祈夫人下水，你可知罪？”

　　此话一出，除了好像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柳百盛之外，章氏，王氏，连凤曦都是惊了一下。

　　王氏以为今日过来，所有的事情都会直接针对到她的身上。章氏的想法也是和王氏相同。凤曦也没有想到王氏会突然间向她发难。

　　面上惊愕，这一丝的空当。凤曦的目光触及到柳百盛。两人的目光相触及，然而柳百盛只是停留了一下，很快的就将目光所移走。

　　凤曦从柳百盛的目光中，看到了许多，然而那让凤曦看的最真切的是——心虚和愧疚。

　　将现在的事情稍微联想一下，凤曦恍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事情的发展，忽然间会在这里转了一个圈。

　　柳百盛的选择是，舍弃她，而去保住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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