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官暮风的住处,男人一直盯着姐姐瞧个不停,明明满腹疑问,却迟不开口。
念柳对那注视熟视无睹,缓步走到院中,反道先问了出来:“你和那位公子,是如何认识的?”
“啊?”被她问的愣了一下,暮风想了想,答道:“我和那位公子……说起来是有些渊源的。当时我住在镇南军营附近的峡谷里养伤,刚刚能行走不久。有一次去外头取水,就看见他伏在河岸边上。看样子,也是从崖上坠落下来的。”
“他果然是被人追杀落崖了么……”念柳自言自语道。
男人没有听见,神色因专注于回忆而显得有些凝重:“看到他,我就想起了九死一生的自己,想也没想便把他带了回去。因为当时不能确定救我的人有什么目的,因而我把他藏在附近的一处石洞里,每日拿我的伤药为他疗伤。”
“你就不好奇他是谁?”
上官暮风苦笑着摇摇头:“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失忆了?可是方才他对她的态度,明明是刻意的疏远,而非初见的漠然。
只是失忆这一理由,倒是颇能解释他对上官暮风的态度。
或者因为暮风救了他,他无法以怨报德,所以一直隐忍?
想到这里,女人眉头微蹙,又问出一个困扰已久的问题:“你说他……没有武功?”
暮风有些奇怪的点点头:“是啊,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敢随意收留下他,还帮他恢复身体。”顿了顿,他又问:“姐,你怎么对这个人这么感兴趣?而且……怎么你两人相处的方式,在我看来,不似初见?”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念柳轻轻摇头,心中被疑问搅得纷乱,前脚踏入屋中,突然又低声嘱咐:“救人一命,固然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但是暮风,以后做事,还是要多加谨慎。毕竟我们现在,不比从前。”
被嘱咐的人凝色点头,接着说:“该谨慎的是你才对,今天的险,你本不需去冒;这些事,你本也不需要知道。”
念柳不置可否的叹口气,转身合上了门。
他和她的孽债,怎是一个谨慎就能躲过的。
次日清晨,为免芜晴太过担心,念柳早早的便回了亲王府。
脚一落了地,女人便径直向周芜晴房里去报平安。谁知道刚刚走近了,就有男女的对话之声传入耳中。
那声音,念柳一听便知道是谁。放缓了步子迈进屋里,果不其然的,颜紫宿正坐在榻席上同周芜晴闲叙。
“念柳,你可回来了,紫宿哥哥都在这等了你半个时辰了。”周芜晴一扫担忧之色,轻笑着拉过她的手,牵到颜紫宿面前。
她仍叫他“紫宿哥哥”,想必是被他特准了。
念柳沉了沉,还是深深福身,垂头道:“奴家念柳参见皇上。”
颜紫宿本来因为见她而加深的笑容,突然定格在脸上,化为暗暗的无奈:“朕与你之间,不需要那么多礼数,你就学学芜晴,像从前一样便是。
既然他已自称为“朕”,要她如何做到同以前一样?女人淡然一笑,起身,不看他,亦不再说话。”
见两人都兀自沉默,一个低头,另一个眼神复杂的望着低头的人。周芜晴浑身不自在得很,随意找了个借口便遛出了屋去。
屋子里只剩了他和她,颜紫宿突然悠悠的问:“你在怪我,我知道。只是我想听听,你都怪我些什么?”
听到他改口称“我”,念柳也不禁抬起头来,进屋后第一次好好打量眼前的男人。
颜紫宿本就生的富贵的很,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雕刻的五官。就算是再普通的衣服加在他身上,也顿时熠熠生辉。更何况此刻他衣着金黄色龙袍,耀眼的金色更是衬得他俊逸非凡。
这个人,就是皇上了吧。
除去那些也许是他,也许不是他的手段不说,这个位置,这身行头,他的确是当之无愧的。
女人摇摇头,淡笑道:“我不明白你的话,更谈不上怪你。身为皇上,你不是应当日理万机?怎么有空跑到这请冷冷的旧王府来?”
“你是明知故问。”听到她改了称呼,颜紫宿的面色缓和一些,却又被她明显疏离的话语刺伤,“既然不怪我,为何要屡屡拒绝我接你进宫的邀请?”
“我已决定在这亲王府里度过余生了,既然已为人妻,哪能再入宫为妃?”
“妃子不过是个头衔,我只是想……我只是想代十五弟好好照顾你罢了。”颜紫宿淡淡的道,眼神一瞬不移的望着念柳,细细端详她脸上的表情,“我承认,对你,我是有割舍不掉的情。但若你不甘愿,我绝不会勉强你什么。”
念柳心中一紧。虽然隐隐约约的,她能感到颜紫宿的情谊,但现下听他亲口说了,心中还是不能不起波澜。
“没错,我的心,不可能同时分给两个人。”女人低声道,似真似幻。
颜紫宿抿抿嘴唇,似要咆哮,却终是忍了下来。他就是他,即使面临再大的挫折变故,也要处理的波澜不惊,不动声色。
“上官寒雨。”他突然轻轻的吐出四个字来,念柳浑身一颤,目光倏地投在他身上,“你的事,白芙早告诉我,你又何必再同我演戏?”
“念柳。”男人突然站起身,走到愕然的她面前,轻轻牵起她的手,摩挲:“第一次在街上见你,我就被你的笑容深深吸引。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笑,明明是纯真快乐的眼睛里,却藏着那么深深的戒备和清冷。于是,你成了我心中的一个谜,一个美丽的让人怜爱的谜。”
念柳想要抽手,无奈被他牢牢的握着不放。那力道里不带蛮横,却是坚定不移。
“第二次见面,我是去找别人,因而只能同你擦肩而过。”男人顿了顿,继续道,“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再见你第三面。而那时的你,却已成了我弟弟的妻子。于是我只能远远的看着,或者找别的借口接近你,虽然看的出你生活的并不快乐,却无法把我的怜惜说给你听。”
“如今我终于明白,你嫁给他,是为得报仇……对此,我自然说不上喜悦,也谈不上愤怒,只是有点感激,感激老天还愿意给我这第四个机会。念柳,你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着你,把你眼底的戒备和冷漠,一点点都拿掉。”
男人语罢,轻轻放松了攫握。念柳猛的抽出手来,后退两步,眯眼逼视着他:“既然你知道我是罪臣之女,又企图刺杀皇子,怎么如今还能想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些事,不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颜紫宿仍是不动声色的说,眼神却蓦地深邃。
“好,好。”念柳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干咽下一口,漠然道:“那好,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问吧。”男人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
“我听说,十五皇子颜逸云,是被皇上的禁卫军逼下山崖的。我想请问,莫非当今皇上,就是替我报了杀父之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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