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逸云脸上的笑容,微微扯动,有些僵住。像是没有听清她的问话,男人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回答的意思。
念柳心中惴惴,但话,她不能再问第二遍。
空气凝固了良久。窗外一只喜鹊“叽叽喳喳”的扑翅飞过,明明已是和煦的春日了。
“你想要我怎么处理?”男人语气和缓,似乎并没有不悦的意思。
暗自松一口气,念柳压低声音,口气里的怜悯,的确是发自内心:“她……其实她这么做,无非是因为你对她太过冷淡吧。”
颜逸云挑挑眉,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知为何有些不悦:“怎么,你是希望……我把对你的心平分给其它女人?”
虽然也知道他对自己好,但从来没听颜逸云说过如此直接的表白。这会儿他说明了,念柳只觉得心中酸酸的,有些依恋。
“我只是……”头低得更低,话也说得更轻,“只是觉得,她其实是很可怜的。”
“可怜?她处心积虑想要害你,你还说她可怜?”颜逸云话里透出毫不掩饰的怒意,原本舒展的掌心也握成了拳头,轻轻颤抖。
“可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相信了?
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念柳只是觉得,他的拳,攥的她心伤。
不疼么。
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想要掰开他屈缩着的指头。
颜逸云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也许他不想说破酒里有毒的事实。,
也好。她亦不想再去回想那个情迷意乱的夜。
他的拳在她的轻拂下松开,包裹住她柔软的小手。男人再开口,语气已然和缓了许多:
“人这一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没有至亲至爱的人。而是拥有过,却迫不得已失去。”
“我最想保护的那个人,我一生里最在乎的那个人,她死,我没有力量阻止。这样的滋味,尝一次便够了,再试一次,人恐怕要疯掉。”语罢,他竟然轻轻笑了,却是无尽苦涩。
念柳心上突然慌乱,不想让他再说下去。要抽出手,又使不出力气。
“所以我对你,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保护周全。”男人淡淡的说,似乎不是谈论生死,而是诗情画意,再轻松不过的事。
若是能捂住耳朵,若是听不到,该多好。
可是还是一个字不落的捕捉到。念柳想要忍耐,然而鼻子酸涩难耐。眨眼间,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怎么哭了?看来为夫平时甜言蜜语说的少了,你还不太习惯。”男人的手背拂过颊畔,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可是念柳的眼泪,玉珠断线,一滴一滴涌个不停。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让我每动一次杀你的念头,都觉得是在犯罪。
为什么可以对我这么好,却要伤害我的家人。
你可知道,他们也是我最想要保护,最在乎的人啊。
颜逸云微怔了一下,揽过她微微颤抖的肩头,将那张沾满泪痕的小脸贴在自己怀里。仰起头,男人似笑非笑的说:
“你又何必再问呢?”
是啊,何必再问呢,他对她的好,难道还不够多,不够让她明白。
他对她的包容,忍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还不够表明他的决心?
念柳突然觉得很委屈,很委屈。为他,也为自己死去的亲人。粉拳轻握,一下一下垂在他的肩头。
“傻子,傻子……”她喃喃的呜咽,不知是说他,还是说自己。
傻子。他在心中默念,嘴角上挑。
也许吧,只是这个傻子,他做的心甘情愿。
……………泪水涟涟的分割,怎么还不到小爆发呢,写的我都着急了==…………
颜逸云走后,念柳红肿着眼睛,木讷的坐在床边,呆呆想着刚才的对话。
临走,男人突然回过头,微笑说:“娘子的妙计若是成了,我们一起喝酒庆祝,如何?”
她送他,站在他身后,闻言有些怔忪。喝酒?他不是不愿意与她喝酒,他不是对酒心存芥蒂?
她陷害沈黎红,赢得他的信任,就是为了让他放下疑虑。她才可以将他灌醉,才可以伺机对他动手。
起码他醉着,她还有一丝胜算。
可不知为什么,喝酒的请求,她还是迟迟说不出口。
他竟然主动要求?
心中像有什么梗着,竟有些不情愿。她抬起头,茫然的问:“怎么突然想起喝酒?”
他笑的温柔而坦然:“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而且我问过秦太医,多喝点酒,暖暖血,对你是好的。”
念柳一时有些语塞,难道她还能拒绝?只得勉强笑了,很开心一般:“那最好不过了,但愿皇上能准你出兵,那样我们就能……不醉不归。”
“倒成了拿父皇打赌了。”他轻描淡写的道,眼中仍是笑意闪烁。
“那……若是我赌赢了,你答应我,放沈姐姐一条生路吧……”她总归愧对沈黎红,不想搭上她一条命。
颜逸云沉吟了半晌,眸子里温存无限:“你倒真是替人着想。既然娘子要做好人,为夫也不愿意做坏人,就饶她不死吧。”
我这么做,是不是反而帮了她呢?念柳神思游离,找不到一处焦点。恍惚中起身,走到装镜台前。
轻手拉开屉子,从包裹的绢丝里取出那把剪刀。刀刃有一掌长,靑悠悠的表面,闪烁着锐利的光泽。用手指轻轻摩挲,是彻骨的冷。
想象着它插入颜逸云的胸膛,插入那个给她温暖的,令她安心的地方。念柳不禁哆嗦了一下,皮肤擦过刀刃,倏地渗出个血滴子来。
竟然觉不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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