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饮茶用饭,在这大冷天里,于后院亭中谈天赏景,一解相思之苦;夫妻两人的感情,不但没有因这段别离而受了影响,反而更加浓情蜜意了。
用过了饭,郭嘉与棠绯两人没待在堂屋里,转而来到书房。
“奉孝,你的东西,我前些日子才亲手整理过;今儿个总算是盼到你回来了,你来看看发落的怎么样。”棠绯走在前头,左臂挽着他,带着郭嘉一块儿进了书房。
“我的东西也就那几样……”郭嘉顺手带上了门,进门看见书房里的摆设,井然有序,尤其是书卷,依照卷首字的笔划分门别类,清清楚楚。他的衣裳则分四季交替,内着、外搭的,条理摆放。“夫人心灵手巧,自然是整理的服服贴贴的。”
佳人侧首浅笑,纤细的眉尖儿挑了几许,喜上眉梢。“瞧你说的。自己的东西当然还是要你亲自来整弄过,使起来才见顺心。”
“夫人的意思我懂,只是我才刚回来,之前搬去的一些衣裳,有些夏天穿的,该收拾起来;带去那儿的几只笔,有些不好用的,应该要丢弃。要整理,或许等明儿个精神足了,头脑清楚了,再来想办法发落也不迟。”
“这倒是,反正这次好不容易打胜归来了,暂时得了安宁日子,这些琐事,也就不用急于一时了。”执着手绢,象征性的在席子上掸了掸,棠绯拉了郭嘉并肩坐下;抬首间,在郭嘉那一身墨色里,赫然瞥见一片雪白,就好似黑夜里突然间打了盏灯笼,格外醒目。“记得你在家书里常说,我交给你的那方围巾,你是片刻不离身,今日一见,这才有了个印证。”
朱唇含着的那抹淡笑,是既欣喜又意外,那条围巾对她言意义重大,原本只是藉由此物,聊表为人妻的一点心意;是她与他的口头之约,也寄托了临别当头,她的满腔相思之意,与佑他平安早归之情。哪里奢望这男人真会依照她的话去做?
郭嘉往怀里一瞧,淡淡地露出笑来,“夫人所赠此物,我不但时常带在身边……”伸手自怀里取出围巾,捧到她的眼前,“每当思念夫人时,我总会从怀里拿出来,看着这上头的兰花,把这花当成是夫人……一解相思之苦。”
棠绯低头瞧着围巾上的兰,不由抚上那细密针路,“你人在沙场,我就怕你心不在焉,又恐误了你的时辰;因此我每封信都竭尽所能的缩短,就是怕你因我而误了大事。如今听你这么说……叫我高兴也不是,气愤也不是。”
“我没有陷夫人于不义的意思。”郭嘉探出一掌,轻扣住娇妻皓腕。“反过来说,还是因为临别之际,有夫人所赠此物,我的心才踏实了,才明白了我在夫人心头的份量……夫人此回不但没有拖累我,反而是帮助我,勉励了我。
“除了夫人捎来的那些家书,替我解惑,使我军能够得胜之外,也全靠夫人这围巾,使我不忘与夫人之约,平安的从官渡归来,得见夫人。”
“奉孝……”
让棠绯打开掌来,庄重的将围巾交还到她手上,“如今总算能亲手交还给夫人,我的心底,也算是了了桩心事。”
棠绯捧着围巾,又望了郭嘉一眼,忽地扯下自己颈项上的那条素白围巾,披上此物。“我当初交给你的时候,上头可还带着熏香味儿;男人就是男人。”她睐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取笑的意味,只是心底却一点嫌弃也没。
战场上十天半个月洗不上一次澡是很自然的事儿,更何况就算有水,吃也比洗来得重要;他又是将此物时时带在身上,染了他的气味,也是无可厚非。
“让夫人见笑了。”
“你可真把此物披在自己的颈项上过,还是那只不过是逗我开心的玩笑话?”
郭嘉楞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棠绯说的是他前几封家书里,所提到过的一句话;就是他说前线有些冷,还想把她赠与他的这条围巾拿来披。
这些日子来他寄回的家书数量惊人,可她却还能把这句玩笑话记得忒牢……
“夫人知道那是句玩笑话……与敌临阵交战,我这一头白发都不敢现于敌军眼前了。”又哪敢披上这样一方精致秀丽的白围巾呢?
“也对。”就这么一瞬,棠绯的脸上闪过些许失落,抬起眼时,立刻又恢复了精神。“出外这么久,我看你有些衣裳也穿得旧了,难怪会觉得冷。”她抚上郭嘉胸膛,赫然发现在这样的大冷天,他身上的棉袄竟是那样单薄。“明儿个我就差玉枝去给你多裁几件新袍子。你也别老是穿墨色的,显得老气横秋;你才不过三十岁人呢,老穿这样活像个四、五十像什么话?就连那个年纪比你大上许多的贾文和也没这样……”
面对娇妻的谆谆告诫,郭嘉听在耳里,暖在心头,“我明白,一切听夫人安排就是了。”他微微一笑,眼底的喜悦,不言而喻。
***
郭嘉虽然才刚回来,可出外作战这么多个月,朝中政务堆积如山,再加上这回出外征战,曹军是得胜了,但也绝非没有损伤,因而如何增补兵员,添补粮草,都是当务之急。
只是不管公事再忙,郭嘉每天晚上仍然照常回府探望娇妻,就如同两人成婚之初那样。
棠绯对此自是高兴的不得了;所有宫女一致认为,打从郭嘉回来之后,就算是他没待在家里,棠绯的脸上也总是挂着笑的。
郭嘉的努力没有白费;棠绯终究是把他给真正看入了眼底。
由于心疼郭嘉没件厚实又体面的冬衣,棠绯赶紧吩咐老宫女给他赶制;不消几天,便赶出了两件新衣来。
抚着衣料,她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虽说她觉得郭嘉老是穿墨色也不是办法,不过那头飘逸白发实在太过醒目,因此这回给他订制的衣裳虽非墨色,但都是深色紫服。以郭嘉颀长的体态,着紫服一定好看的。
棠绯急着想与他分享这件喜悦,却不料左等又等,就是等不到郭嘉归来。
“殿下,这都酉时了,要不您就先用饭了吧?”
棠绯听了,静静的放下书卷,走到窗边探了探头。“外头下这么大雪……奉孝却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一脸忧心,旋即回头吩咐,“玉枝,妳遣人去宫里看看,问问姑爷的下落;如果半个时辰内能够回来,妳就叫他陪姑爷一道,知道吗?”
老宫女颔首,却没即刻行事,张了张唇又劝。“殿下,时候不早了,依老奴看,姑爷他一时半刻还回不来;这菜都……”
“没看到奉孝的人,叫我怎么吃得下?”棠绯杏眼圆睁,拂了拂袖,“快去,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殿下,这……”
玉掌重重地落在案上,“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
老宫女赶忙跪了下来,“殿下恕罪!老奴……老奴这就去。”临走前,不经意的又看了看满桌子饭菜一眼,这才摇了摇头,赶紧出门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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