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绯对于郭嘉求亲一事悬而未决,就这样又搁了十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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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再与郭嘉见面,而郭嘉那头不知是放弃了,还是自信满满,也没主动求见。
倒是她又与荀彧见过几次面,两人见面谈天说地,还到河畔去赏柳,就是不再提起这件事儿;荀彧对她也知之甚详,她不想说,他自然不会主动来扫她的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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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他投其所好,不如说,他也在逃避这个话题;现下的棠绯,依然是他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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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的情状,转瞬间就要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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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棠绯又邀了茉白入宫,两人一道品茗、弹琴,闲话家常的,气氛甚是热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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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茉白妳这手字……写得可真好,我不管看几回,总要觉得感佩再三,自叹弗如。”棠绯看着刚写成的这首“周南.麟之趾”,那潇洒自在的笔锋与那雅致墨迹,越看越觉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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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过誉了;每次妳这般夸我,都让我觉得颇不好意思的。”茉白腼腆的笑着,看见棠绯的指尖滑过那片“银杏叶”,眼底倏地闪过一抹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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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白的字莫不是浑然天成?我看过不少人的笔迹,但就是鲜少人能有妳这手飘逸潇洒的韵致。”棠绯望着茉白,忽地笑了。“真可说是字如其人,妳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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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逸潇洒……不,她这个人,怎么称得上是潇洒呢?
若是真潇洒,她就不该抱着过去的美好不放;若是真潇洒,那满腔忧愁失落,又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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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何一直忘不了只是匆匆一瞥,却牢牢的映在她眼底,那块麒麟玉佩;鲜红如血的色泽、奔腾嘶鸣的样貌……更要为了此物背后所代表的情意而暗自垂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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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白,妳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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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白回过神来,笑着说“没事”;她望着自己写得那首诗,忽地说道:“妹妹,妳说,麒麟这瑞兽,除了彰显世道太平,带着吉祥的意思外,是否还有别的意含呢……”她说的很轻、很低,彷佛自语,饶是在她身旁的棠绯亦是没能听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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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白,妳在说什么?”棠绯拧起眉来,握住了她的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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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白的身子为之一震,眼角带了一抹淡淡水光。“啊……唔,有、有点。”她低下头来,悄悄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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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先来这儿坐下。”两人回到桌案前,棠绯端了茶水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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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微温,茉白饮下,这才微微漾开了笑。“多谢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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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点了吗?”见她点头,棠绯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她这才又提了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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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茉白,听令君说,妳们家的恽儿,要娶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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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白点了点头,“是啊。恽儿那孩子眼光高,一直没个中意的对象,爹娘他们着急;最后还是慧亲自出面,才说定了一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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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恽与荀慧两人同龄,眼看荀慧不仅出嫁,还生了个胖男娃,而他这个“侄儿”却连个心仪的对象也没;她与荀彧这对做爹娘的不急,反而是荀慧这个姑姑可急了,急着找自家娘亲合计,要给荀恽讨个老婆。
于是原本简单一件孙儿娶妻的事儿,弄得荀家简直像是皇帝选后妃似的;荀恽好不容易才从众多对象中挑了个合适的。小两口见过面后对彼此是一见倾心,两边的高堂也都越看越中意,只差挑个好日子,风风光光的把女方给迎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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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光高啊?也是。”脑子里忆起了荀恽与她下棋时的专注模样,确实是个颇有见地、聪明机敏的俊俏少年。“妳家的恽儿生得俊俏,一般女子自是配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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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一句简单的称赞话语,听在茉白耳中,感触是又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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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样俊俏潇洒的男子,一般女子怎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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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别夸他。还是个孩子呢,什么都不懂;别家姑娘能看得上他,也算是福气了。”茉白摆了摆手,接下棠绯倾注的热茶,低低的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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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家的恽儿二十二了都还是孩子,那我不过年方二十,更是需要妳们的教导啦?”棠绯自嘲的说了一句,放下了茶壶,望着对头的茉白,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对了,茉白,我……最近遇到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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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妹妹的样子,倒令我好奇起来了;什么样的事儿才能难住妳啊?”棠绯的聪明睿智自不待言;想必不是平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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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这句话还真是对的没边儿了。”棠绯微微一笑,手势一扬,支开宫女们,这才续道:“我确实是遇上了一件难事,早想同妳说个明白了。一开始以为自己心底总能找到个答案,不料却是徒劳……所以才想,看看妳可否给我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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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说吧,两个人想总比一个人伤脑筋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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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白说得是。”朱唇沾上茶碗,饮了一口,而后逸出一阵轻叹。“是……关于我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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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茉白瞪大了眼,着实被这个话题给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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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陛下说我都这年纪了,不嫁还像个什么样?于是让我亲自挑了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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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能让妹妹相中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了。”茉白笑着,声调却是不自觉的发颤。“妹妹说的难,敢情是还不想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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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棠绯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打算怎么样,只是拖着;她起身走到堂上,将那份名帖取来,“茉白妳看看吧,这是我自个儿挑的,目前唯一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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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白翻开一看,见着了那人名字时,他的奇特样貌也立刻从脑海里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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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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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茉白这么说,想必是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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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一面之缘。”她轻轻掩上名帖,交还给棠绯。“妹妹见过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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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了,还恳谈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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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喜不喜欢这人?”茉白敛下眼色,声调又轻又淡,叫人察觉不出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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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也就长谈过这么一回,还说不上喜欢。”棠绯平静的答着,“只是印象不坏;茉白,妳说呢?这个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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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白不由得想起那发白似雪的男人;虽只见过一回,但他的温声笑语,仍然清晰;她还记得他说过,他喜欢红烧鲤鱼这道菜。
那日他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她温了一壶酒走出来后,已不见他踪影,徒留彧一个人。彧一语不发,接过酒来便喝,十分烦躁似的。她想,那个人一定跟彧说了什么;想问,却是问不出口,而彧他,大概也不打算对她明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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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们夫妻俩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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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茉白抬起眼来,心底挣扎不已;最后仍是决定逼迫自己,狠下心肠。“这个人,是个明眼人,一定识得妹妹的好……妹妹又为何要犹豫不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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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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