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以珍一边拼命地喊着人,一边跳下床去。她记得床边上放着一张凳子,伸手一摸,果然还在,她抄起那张凳子,没头没脑地往那人身上打去。
那人正被下身的疼痛折磨得眼冒金星,突然一床被子当头罩下。他慌乱之中,扯来扯去,也没能将被子薅下来,又被乐以珍拿着凳子一顿狠砸。
虽然隔着一床被子,不是很疼,但是这接二连三的攻击,早就将那人的意志打垮了。他已经无心再要乐以珍的命,只希望自己能赶快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他一边扯着被子,一边在屋子里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的冲撞着,希望能摸到门边去。终于在碰了几次墙之后,将头上的被子拽下来了,晕头转向地分辨了一下方位,直奔着房门而去,拉开门夺命而逃。
乐以珍这一番搏斗,耗掉了她身体内仅存的一点力气,在那人逃出房去后,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身上冒着冷汗,想爬都爬不起来了。
其实就算她有力气,她也没打算去追杀那个人,俗语说:穷寇莫追,她凭一时之机智打跑了那个人,已经是万幸了,真要是去拦他逃命的跑,那亡命之徒还不定做什么狠事来呢。
梦儿在声嘶力竭得哭着,她想起来把油灯点亮,可是浑身虚软无力,根本支不起身来。这要是在家里,她刚刚那几嗓子喊出来,早就有人跑来了。可是在这深山古庵之中,她又住在最偏的一处客房,要喊来人就费些时候了。
第一个人冲进她的房间,是住得离她最近的四小姐怀天蕊的丫头芳儿。她喊起来的时候,芳儿最先听到了,可是她一个小姑娘家,在半夜里听到那样恐怖的喊叫,自己也不敢贸然冲过来。她还算机灵,跑出去喊醒了大少奶奶安冬卉和二少奶奶郭元凤,看到有人打着灯笼往这边赶来了,她才冲进屋去。
而这个时候,那行凶之人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芳儿将油灯点亮之后,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已经带着人急匆匆地进屋来了。众人一进屋,就看到乐以珍发丝凌乱,冷汗淋漓,面色苍白地瘫坐在地上,惊恐地瞪着通红的双眼,大口地喘着气。而床上的梦儿早将小被子踹到了一边,挥舞着小手小脚,已经哭得快噎气了。
大少奶奶安冬卉上前抱起梦儿,二少奶奶则一边吩咐人将乐以珍搀扶起来,一边急声问道:“姨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乐以珍被掐得喉咙生疼,刚才拼了命地喊出几声来,此时已经说不出话了。她被两个丫头架了起来,扶到床上靠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郭元凤从丫头手中拿过一盏灯,凑近了往她的脖子上一瞧,两道青紫的掐痕悚目惊心地印在上面。
郭元凤大吃一惊:“有人要杀你?”
乐以珍点了点头,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那人…你看清楚了吗?”
乐以珍看着郭元凤,眼睛里闪着犹疑的光,没有表示。郭元凤见她这样,心中将这件事仔细一想,觉出蹊跷来了。这东院里早几天就已经清空了,除了庵里留下侍候的小尼姑,剩下的全部是怀家住进来的人,大门外有小厮守着,院子里有值夜的小尼姑,能轻易潜进乐以珍房间里的人,一想就不会是外人。若照这样的判断,此事牵涉必定不那么简单。
于是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回头吩咐一个婆子:“快去禀老太太,就说乐姨娘房间里遭贼人闯入,受惊不小,怎么处置,请她老人家过来定夺。”
那婆子领命而去。这边安冬卉已经将梦儿哄得安静下来,郭元凤吩咐人给乐以珍喂了一些水,让她静静地缓着神儿。
当老太太被两个婆子抬进来的时候,乐以珍已经可以说话了。
随老太太一起进来的贞静师太,一个劲儿地表达着歉意:“阿弥陀佛,贫尼的罪过,安置不周,让姨娘刚来就受了惊吓…”
老太太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坐到乐以珍对面,仔细看过她脖子上的掐痕,问道:“到底怎么个经过?你说来听听。”
乐以珍抓着老太太的手,没有先讲事情的经过,先就开口问道:“这次出门,咱们家管后花园花树栽种的那个怀亮,可有跟来?”
老太太一听这个名字,一抿嘴唇,垂目敛眉想了一下,抬头用疑问的目光看向郭元凤。郭元凤也不知道男仆都来了哪些人,见老太太看自己,回头吩咐身边人:“快去西院问问,怀亮有没有跟来,若是跟来了,找人先将他看住。”
一个丫头领了命刚迈出门去,另外两个婆子惊恐万状地冲了进来:“了不得!二少奶奶…老太太?”
“有事好好说!干什么象慌脚鸡似的?一惊一乍地吓了老太太!”二少奶奶皱着眉头训斥了两个婆子。
其中一个婆子稳了稳神,回禀道:“二少奶奶刚刚儿吩咐奴才去找值夜的小师傅,奴才二人在院子里找了一圈,结果在院东墙的那棵老桧树后面找到了…已经被…被人砸死了!”
屋里人俱是一惊,贞静师太一听自己的弟子死了,心痛地闭上眼睛,捻着佛珠颂着佛号。郭元凤目光闪烁,看着老太太。老太太黑着脸,下意识地拍着乐以珍的手,半晌没有说话。
众人猜不透老太太的心思,正不知所谓的时候,有人从门外进来,一边走一边吵嚷:“在家的时候就不消停,出了门还是这么闹腾,真正比主子太太还要娇贵了!大半夜也不让人睡个安稳觉,这都怎么了?”
乐以珍正琢磨老太太的意思呢,看到怀静雪一脸像是被吵醒了觉的恼火情绪,忿忿然地走了进来,她的火气“腾”地冲上来,她直起腰身,指着怀静雪说道:“我看姑奶奶倒不用我吵,今晚也未必能睡上安稳觉…”
“珍儿…”老太太一握乐以珍的手,截断了她的话,“我看你吓得不轻,情绪很激动,不如先稳一稳神吧。你们都先去隔壁坐一会儿,我在这里陪着珍儿,等她稳了心神,再来说今晚的事情。”
众人心里疑惑着,纷纷往外退。怀静雪看着老太太,磨磨蹭蹭地,也跟着众人往外走,却被老太太出声叫住了:“你留下来,给我们倒个茶水。”
怀静雪一听要让她伺候乐以珍茶水,马上就沉了脸:“娘…”
“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别找不自在!”老太太对这个不开窍的女儿非常地火大。怀静雪不服气地冲乐以珍翻了一个白眼,留了下来。
其余人等都退了出去,连梦儿都被安冬卉抱走了。屋里只余老太太、乐以珍、怀静雪三人。
乐以珍何等聪明的女子?她已经隐隐猜测到老太太的用意了,她刚刚遭遇了致命的攻击,身心还处在极度惶恐的状态中,对老太太打算息事宁人的做法非常地愤懑。
两个人在床上对坐着,对即将发生的事心知肚明,又都各怀心事。只有怀静雪以为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她一边观察着乐以珍的神情,一边哼哼唧唧地说道:“真会作妖!大半夜鬼吼乱叫的,早知道这样,不如不带你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老太太抄起手边的一个靠垫,用力往怀静雪头上一丢:“你个没有羞臊的小娼妇!我这张老脸都被你给丢光了!跪下!”
老太太因为气极,手下的力道就大,怀静雪被那垫子砸得歪了一下脑袋,回头委屈地喊了一声:“娘!你这是干什么呀?”
“跪下!”老太太横眉立目,气得满脸的皱纹都在跳跃。
怀静雪这才害怕了,“扑通”跪到了老太太的面前。老太太一指乐以珍,冲她吼道:“谁让你冲我跪?冲着珍儿跪!”
“娘!”怀静雪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太太,像是老太太在说全天下最滑稽的事情。
“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全天下就你聪明?你做过什么亏心事自己不清楚吗?是不是要我这条老命送在你手里,你心里就舒坦了?”老太太一边斥骂着,一边伸手去摸可以砸出去的东西,结果床上唯一比较轻巧的一个垫子已经被她扔出去了,她拽了一下枕头,没能拎起来,便从床上爬起身来:“我今儿就打死你这个忤逆不孝、下作不要脸的小娼妇,大不了我搭上这条老命!反正有你这样的浑帐女儿,我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说完,老太太整个上身往床下扑去,够着去打怀静雪。乐以珍见老太太就要扑落到床下去了,终究不能看着不理,伸手一把拦抱住了她:“老太太别跌着了。”
老太太在乐以珍的怀里,还要够着去打怀静雪,到底手指头在怀静雪的头发上抓了一下才罢休:“还不快给珍儿跪下!”
怀静雪再鲁笨,此时也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她憋憋屈屈地转了一下膝盖,将下跪的方位冲向了乐以珍。
乐以珍看着老太太那样激烈的表现,也不知道她是真心生气,还是有意表演给她看。她心里没办法消除对怀静雪的愤恨,将脸一扭,冷冷地也不说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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