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淙淙,风吹过竹林,发出清幽的声响,无论什么时候,阳泉山总是那么幽静,执着翰汶的手,慢慢走近那个竹屋,因为修葺,竹屋已非嫣然当日至此疗伤的简陋形状,而是一个精致的竹屋,竹子做成的家具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华。
坐在竹屋中,细心用铁钳将焙干的橄榄核放进红泥碳炉暗红的炭火之上,最后放上粗陶的茶壶,这才放下手中的一应用具,对坐在自己身边的翰汶淡然一笑,“小汶,喜欢香茶吗?这是小舅舅从安楚带回来的,茶里有花瓣,茶香和花香混合,非常的爽口。”
甜笑着点了点头,这一刻,翰汶的神情和二哥一般无二,眼睛都笑得弯成一条线,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面前的茶杯,“小舅舅,爹呢?”
“还在山脚,”楚韵歌凝神注视着火色,拈起扇子轻轻的扇动,“一会儿就会上山,小汶渴了吗?”
“嗯,”翰汶乖巧的点了点头,眼睛又笑成一弯新月,露出细细的白牙,“小舅舅,你很快要去安楚吗?”
“我是要去安楚,但不会很快,”水滚了,楚韵歌用竹钳拈起杯子放在烫水洗净,放了两朵花在杯中,再冲入滚水,“好了,这一杯茶是小汶的,不过要等水凉了之后才能饮用。”
等了两柱香,楚韵远迟迟未上山,想必是有事耽误了吧!伸手摸了摸茶杯,水已温热,“小汶,可以饮用了。”
看他用小小的手捧着茶杯,一点一点的将杯中的水吸进口中,心中一片温暖,不知嫣然此时带着小沅在做什么,此时嫣然应该已经批阅完奏章,正带着小沅和姬靖芷在御花园散步,也许独孤落日或者宁不凡陪在他们身边,小沅一向很喜欢他们……。
“小弟,”听到楚韵远的声音,楚韵歌才抬起首,水声掩盖了他的脚步声,如果此时有人前来刺杀,自己和小汶都不能幸免,许是走得急了,楚韵远满头大汗,“小弟,所有的飞虎都已经放出,大哥此时应该已与龙飞汇合了。”
“嗯,”楚韵歌点了点头,“二哥,你陪小汶说会儿话吧。”
知他有心事,楚韵远也不询问,将小汶抱在怀里,坐在他身边,轻声与小汶交谈,大战在即,胜负难定,心情异样沉重,不时偷眼查看楚韵歌的神情,他神情如常,看不出一丝异样,他的容貌仍然如同少年一般俊美,五年的时光似乎只是掠过他眼底的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二哥,”他突然开口,手中的香糕微微一抖,抬首时,他满面的笑容,“你说继善此时在做什么?”
听他如此询问,楚韵远不由愣住了,继善在做什么?继善应该不知道大祸临头,按照时辰推算,他应该在批阅奏章,但他突然这般询问,似乎另有深意,难道他仍在怀疑寒烟?心下犹豫,“继善应该在批阅奏章,不过……。”
“小汶,”楚韵歌突然提高声音,“你经常和娘出去玩耍吗?”
“嗯,”小汶捧着香糕,神情乖巧,眨了眨眼睛,“娘经常带小汶出去玩。”
心突然一紧,楚韵远不敢注视楚韵歌的神情,低垂着头,看着小汶头顶的红绳轻轻晃动,“娘常常带小汶去茶楼喝茶,孔叔叔会带很美味的点心给小汶。”
孔叔叔?楚韵歌疑惑的转眼看着楚韵远,他似乎非常的不安,但一直没有抬首,楚韵歌静待片刻,轻声道:“二哥,这位孔叔叔是什么人?”
长久的没有回应,楚韵远甚至没有抬首,楚韵歌心觉不妙,但不便追问,只好伸出手,借着清洗茶具的忙碌掩饰自己的不安和疑惑,孔叔叔?司马寒烟的几个属下自己都很熟悉,记忆中并无人姓孔,二哥如此避忌,想必此人的身份定有……。
“是寒烟在后宫安插的细作,”楚韵远的声音很低,如同吹过耳边的风,转瞬便消散,完全没有任何的痕迹,“这个人是我们花费了许多的银两收买的,许多后宫的消息都是他传递出来的,如果我猜得不错,继善要对刘维阳动手,也是他传递来的消息。”
内线?收卖?楚韵歌大惊失色,如果此人可以用银钱收卖,那么其他人当然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令他出卖已方的消息,楚韵远低声道:“这一次寒烟为了获取消息,花费了很多的心血,最终,那人要了关中的两州作为他的封地……。”
封地?楚韵歌凝眉注视着楚韵远,这就是真相?真难以相信,他们为了获取所谓的消息,轻易的便答应割地封侯?似乎感应到他的不悦,楚韵远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垂着首,只是尴尬的注视着竹桌上的茶具,目光闪烁不定。
“二哥,此人是什么身份?”楚韵歌的声音很低沉,几如耳语,“你们查证过吗?”
“这个人应该是宫里主事的太监,”听他语气温和,楚韵远似乎松了口气,语声也恢复了镇定,“寒烟派人去查过,他的身份不假,而且这五年来,他传来的消息每每都很及时,而且更关键的是他的消息几乎无人知晓……。”
无人知晓?楚韵歌觉得自己恍然大悟,他放下手中的茶壶,“二哥,你们受骗了,这个人,定然是刘维阳安排的,刘维阳背后,当然就是继善……。”
转首看了看月色,此时月近中天,再过盏茶的时光各路人马便会发动攻击,唯一幸运的是自己预先做了准备,所以即使这真的继善和刘维阳布下的局,也无关大局,只不过能够解开自己心里的疑惑,也算是一个额外的收获。
“小弟,你是说在我们才到汴仓,就已经被继善发现了吗?”楚韵远面上有明显的疑惑之色,甚至连声音都充满了怀疑,“继善怎么可能容忍我们……。”
“这本就是一个局,”楚韵歌淡然道:“继善应该已经发现了你们,他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只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图谋,在我回到汴仓后,继善立刻就发现我回来了,他也应该猜我回到汴仓是有所图谋,出于试探的目的,他特意借那个已经取得你们信任的细作放出了假的消息,我想暗中继善已经做好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准备,只不过他不知道我们掌控了军队,他以为他只要掌握了兵部便万事大吉。”
看着楚韵远平静的脸和闪烁不定的眼睛,楚韵歌知道他仍然怀疑自己的猜测,淡然笑道:“二哥,若你要取得敌人的信任你会怎样做?”
踌躇良久,楚韵远点了点头,“我也会放出一些真的消息来获取他的信任,但是我坚持不了五年。”
“五年?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五年算得了什么?”楚韵歌微笑着将再次滚开的水倒进茶杯中,再伸手将茶杯移到小汶触不到的角落,“二哥,你还是不了解继善,他对我的防范远远超过防范燕卫和安楚,我不在边越时,那枚棋子也许无关紧要,可是我一旦回到边越,那枚棋子就是刺入我们身体的利剑,你想一想,如果继善真的要对刘维阳动手,这五年之中有多少的机会,为什么他偏偏要等到我回到边越之后呢?”
“小弟,你不在边越,很多的消息我们都没有传递给你,”楚韵远又犹豫片刻,猛然抬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五年我们过得并不轻松,寒烟为了获取有价值的消息,耗费了许多的精力,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对孔祥全盘信任的,寒烟用了许多的方法来证明他的身份,初时在获取消息之后,我们一直观望,浪费了许多的机会。”
看他的神情,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怀疑而愤怒,他只是在为司马寒烟付出的心血而遗憾,真不明白那个女人什么地方吸引了二哥,让他如此的沉迷,“那么当你们真的开始相信孔祥之时,是否他传递来的消息与你们不相信他的时候有了微妙的区别?那些消息虽然是真的,但是重要性却降低了,尤其是那些非常关键,涉及到内政或者军队事务的。”
接过小汶,小心翼翼的将水吹凉,看他一点一点的饮下,不时抬首对自己展颜一笑,楚韵远一直没有回应,他应该在心里一一印证自己的猜测,他此刻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小舅舅,小汶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小沅?”
“小汶想见小沅吗?”楚韵歌从怀里取出绢巾,小心翼翼的展开,“你看,这就是小沅。”
“啊?”小汶惊讶的瞪大眼睛,“小沅这般小,他能陪小汶玩吗?”
柔声与小汶聊天,眼角的余光却不时扫过楚韵远,他面上的神情变幻莫测,隐隐带着一丝悲愤,“小弟,也许我们真的被继善利用了,但是我们要起势的消息,从未向外人透露过。”
还未回应,只见天空闪烁着血红的光芒,楚韵歌抱着小汶起身,仰头看着夜空中闪烁着的六朵血红的烟火,开始了,今夜便是自己夺取边越和燕卫江山的开端,自己终于迈出了回到嫣然身边的第一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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