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要来。”李马虽然有些吃惊,语气上还是平静的。
屋里的灯“忽”地亮了起来,李马不用想也知道屋里还有另一个人,以安子的速度,是不可能瞬间点亮屋里所有的灯的。他扫视了一遍屋子,屋子不大,是和音院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原本是两个人住一间的,因为安子住,分给了她一个人。
这么小的房间,很难在灯光下再藏一个人。不过李马没有想寻找的意思,他若不想示人,找了也没用。烛光点亮的同时,烛火竟连闪都未曾闪一下,此人功力不在自己之下。
“当然,公公不来找安子,安子也会去找公公。不过这皇宫里面,还是公公出入方便些,所以安子就在这等候了。”安子起身,让坐,顺便给他倒了一杯茶。
李马见那茶水还冒着热气,定是刚端来不久的,当下接过了茶,却不入口。
许是猜到了李马的警觉,安子自己倒了一杯,优雅地喝了下去。
“夜深露重,公公喝杯茶暖暖身子。”安子摩挲着茶杯说道。
“我没工夫喝茶,说吧,你这次回来要做什么?”李马语气虽轻,却有些不耐烦,安子的悠然和自己想象的相差甚远,不知为什么,她越是这样,自己越是不安。
当初她是带着秘密离开皇宫的,如今却鬼使神差地跑回来,决非故地重游那么简单,再说了,这个是非之地,也不是重游的好去处。
“公公这么急,想是温仁也还没睡下?”安子放下茶盏,抬眼问道。
李马脸色顿变,好在晚上看不大清楚,忙四下张望了一番,小声说道:“你怎敢这么大声说他的名字?夜深人静的,担心隔墙有耳。”
安子见他小心谨慎的样子,不似上次见到他,因为握着温仁也的秘密略有些张狂,心下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的容易,当下正色说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不像公公的作风?”
李马想了想,还是告诉安子:“安子,你不知道,那个人不晓得从哪听来的消息,说是有人想对他不利,最近几个月,他身边守护的侍卫比平时多了两倍。你这个时候入宫,难免不被他怀疑,为免惹火上身,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安子心里一热,不管怎么说,他尚且为自己着想。
他这么急,想是不方便出来太久,当下横了心,起身放下杯子,突然跪在李马面前。
李马见状,不知如何是好,赶紧扶她起来,不迭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哪受得起,快快起来!”
“公公,不瞒你说,的确有人想对温仁也下手,而且那个人,不是别人,此刻就跪在你面前。”安子不肯起身,她的目的还没达到。
李马大惊,却也在意料中,当即冷下脸来:“果然如此,你突然入宫,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只是为什么是她,要趟这滩浑水?她不知道这是要命的吗?
“是,公公,安子在公公面前不敢撒谎,我们已经找到真的康王,宋朝的江山不能拱手让给金国人,我知道除去温仁也,换上真正的康王,对你来说,有害无利。但是,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安子恳请公公助安子一臂之力!”
“什么!你要我帮你们杀掉温仁也,助一个想杀我的人做皇帝?”李马简直不敢相信安子的话。
“是的!皇宫之内,只有公公和温仁也最亲近,如果公公肯帮忙,必定事半功倍,康王一时糊涂,不识忠奸,陷害公公,他被囚于金国地牢数年,已经得到教训了。如今大宋风雨飘摇,若是连皇帝都是金国的傀儡,大宋就真的要亡了。公公也是宋人,又是饱学之士,必然深知国恨与私恨孰重孰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相信公公一定会深明大义,答应安子的请求。”
闻言,李马陷入深深的犹豫,他曾是一个秀才,也读过圣贤的道理,何尝希望宋朝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只是他想忠心的人要杀他,金国的傀儡却给了他荣华富贵,要他做这样的抉择,实在太难。
安子见李马沉思不语,知道已经触动了他某个地方,决定趁热打铁,赶紧起身,朝床上走去,抱起那幅画又一次跪在李马的面前。
“这……”李马看见安子高高举起那幅画轴,还以为是安子要贿赂自己。
“公公,您看了就知道了。”安子执着地举着。
李马犹豫地接过画,慢慢展开的一瞬间,震惊不已,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他颤抖地摩挲着画上的人,那熟悉的面容,安详的神情,那双眼睛跟当年一样,柔和地看着自己。贵仪心里有太多的苦楚,却从来不愿意跟别人诉说,只是深深地藏在心底。只有从她的眼睛里,能读懂半分。当年,他就是深陷在贵仪娘娘的眼神里。
这幅画分明就是当年李马亲手画的,每一笔都已经深深刻进心里,挥之不去。
两行清泪流下,李马深深地叹了口气:“孩子,快起来吧。”
他的一声“孩子”让安子心里暖开一片,来宋朝这么久,还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也是他的这声“孩子”,让安子看到了希望。
“你……怎么找到这幅画的?”李马问道。
“其实……我在金国的时候,就见过这幅画了,这幅画,藏在金国的一个地下室。起初我以为是别人画的我,但是看到落款的日期,就知道不是我了。没想到,它竟是出于公公的手。那天公公说的话,安子永生难忘,公公对家母的一片深情,令人动容。所以我派人去找回了这幅画。可惜,为了找回它,死了不少人。”安子说到这顿了顿。
李马有些吃惊地看着安子,安子满意地看着李马的反应,又继续说道:“公公,这幅画是当年你在皇宫里画的,原本它应该留在大宋的国土。可惜画没有离开,国土却属于金国了,今天,我们为了取回一幅画,牺牲了那么多人。如果有一天,世上再无大宋,我们宋朝人该何去何从?”
李马沉默不语,突然一把丢下画,恼怒地说道:“你找它来,就是为了说服我的!”
安子蓦然起身,慷慨激昂地说道:“是!我是为了说服公公,公公是宋朝的子民,我是宋朝的帝姬,而家母,也是宋朝的妃子。当年母亲肯让公公为她作画,是因为感谢公公的忠心可鉴,如果家母知道公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做敌国的奴才,母亲决不会让公公替她作画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面对安子的咄咄逼人,李马的心理防线已经溃了一大半,只剩嘴上还在挣扎。
安子见他痛苦地瘫坐在椅子上,没有再逼他,而是给他一个思考的空间,自己却拨亮了烛火,慢慢地将画伸向火苗。
李马见状,大吃一惊,一把挥掉安子的手:“你要干什么!”
安子平静地说道:“我知道公公很难选择,换作是我,也一样为难。我原以为这世上最有资格收藏母亲的画像的只有公公一人,可惜公公觉得我是用母亲的画来逼你,那就算了,不如让它陪母亲去吧。”
“你住手!你这样还是在逼我……”李马无力地说道。
“公公,你说得对,无论我怎么做,我既已拿出画像,就是在逼您了。可是公公有没有想过,就像公公说的,如果金国人真的灭了大宋,温仁也堂而皇之地以他真正的身份坐上皇帝宝座,他们还容得下你么?与其以后做奴才死,不如现在为忠臣亡!安子向你保证,若公公肯帮忙,他日康王夺回皇位,他敢杀了公公,先从我身上踏过去!”安子坚决地说道,目光不容一丝质疑。
“孩子……”李马终于痛哭流涕,点头答应。
这是他第二次叫安子“孩子”,有那么一刹那,安子觉得他就是自己的父亲,顿时心里如五味杂陈。自从到了宋朝,还没有一个人这样称呼过自己。
平静了以后,李马小心地收起那幅画,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安子担忧地看了看门外,问道:“公公出来多时,方便吗?”
李马微微一笑:“我要出来,自然是不能让他醒了。”
安子心下会意,赶紧请李马坐下,给他重新倒了杯茶,只是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当下两人也不计较,喝着凉水,开始详细地谈起计划来。
待李马走开,迟旭适时走了出来,微笑地看着安子。
“主子果然厉害,李马居然答应了。”
安子回想刚才李马的反应,叹道:“每个人都有他心里最柔弱的地方,一如我的子虚,你的红冉。”
听到安子说红冉,迟旭有些意外:“主子如何知道……”
“红冉是朱家的后代,你不是,却甘心为她出生入死,除了爱情,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情愫能支撑你到现在的。他也一样,他是个太监,入宫后才认识朱芙吟,这一辈子可能爱过的唯一一个女人就是她。”
迟旭沉默,安子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凉凉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竟然利用他对母亲的感情?”
迟旭摇头:“你是为了国家大事,可以理解,贵仪娘娘如果知道也会原谅你的。”
安子闻言,伧然一笑:“谢谢你,为我开脱。”然后正色说道:“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必须尽快动手,我担心李马会变卦,那就麻烦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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