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一手执起茗韵手腕细心号脉,陆雪铭见状也顾不得考虑太多,只是求助的望着紫陌。“噬心销魂散,她怎么会中这种毒?”过了片刻,紫陌松开茗韵的手,皱着眉问。“你是说……”听到紫陌的话,陆雪铭也是一惊,这毒他从师傅那儿听过,在江湖上久未出现了,因为制作此毒极为残忍且很麻烦。将天下至毒的四十九种毒逼相爱的男女服下,然后,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彼此毒气攻心,却不能靠近,在他们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挖出他们的心脏,取下心尖那一点血肉,经过炼制做成毒药。积怨念,分离之苦,以及至毒于一身,中此毒者,心痛难耐,受万剑穿心之苦,生生疼死。因此毒太凶狠,也无药可解,师傅说几乎无人再用,便也不要求陆雪铭了解太多。万万想不到,此刻竟要看着在乎的女子受此痛苦。
“我来……拜访你了……”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茗韵便恍然笑着闭目。唇上鲜血依旧,艳红而刺目。“你……你给我睁开眼!”眼看着她的生命在飞速流逝,陆雪铭的恐惧又加了几分,只能无力的命令,却不知该如何挽留这个能够让他痛苦让他不舍,甚至有些依赖的女子。
“此药无解。”紫陌倒是难得冷静,非常怜惜的看着眼前两个人,淡淡道。陆雪铭这才醒悟似地盯着紫陌:“她不能死,你既然能辨出此毒,也一定能救她,对不对?”那眼里再无半点阴狠冷厉、从容睿智,只余了可怜的乞求。
紫陌打量着他,却不说话,似是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的问:“是不是只要能救她,你什么代价都不计?”那人低头,沉思片刻,再抬眸已是坚定如铁:“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如果,是生不如死呢?”她望着他悠悠反问。陆雪铭眼中涌起异常不解的情绪,张了张口想问,已被紫陌截断:“此毒乃合天下相爱之人心头之肉而制,要救也只能相爱的彼此来救,毒是不能解的,只能压制住保住性命。需服对方血液,中同样的毒,再阴阳交合,调节平衡彼此体内的毒素便可。但是以后会定期发作,尤其是月圆之夜,用彼此的血解救。两次毒发的间隔时间,便由你们二人爱意深浅而定。”紫陌伸出手点了茗韵身上几处大穴,娓娓道来,眼睛定定的望着陆雪铭,又问:“你可愿意为了她,一起受这噬心之苦?”
陆雪铭不说话,望着紫陌,眼眸混沌一片,连同焦虑也不知落在何处,好半天才艰难的低头,深深的锁住怀中人,再难抬头。怎么办?难道要纠缠一辈子?其实,真的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意外,似乎有些失了理智,未免在乎的过了头。也许,你死了,断去心里最后一点牵念,以后的路会走的更好,留下你,无疑给自己留下一个致命的弱点。陆雪铭,大仪的六皇子,怎么会那么傻?
俯身吻了吻那已经殷红的薄唇,起身将茗韵放到床上,站起身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不再回头,对自己残忍才能做到最好。
“人都不是那么聪明的动物,总是要过去很久,才能恍悟,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事。”紫陌淡淡说着,见陆雪铭在门口停下,淡淡一笑:“希望,你今日踏出这屋子,不要在多年以后悔不当初,生命不是练剑,一招不到位,可以回过头来重来一遍。”将那双肩的颤抖收在眼底,紫陌继续笑,走到床边坐下,用手抚开昏迷女子脸颊上的乱发,整张脸绝色倾城,几乎颠覆阴郁的夜色,深深的叹息一声,无奈道:“她只能撑半个时辰,你走吧,熬过这半个时辰,你就解脱了。”声落片刻,一袭白衣几个起伏,湮灭于夜色。
紫陌长长地沉沉的叹息着,看着床上仍在昏迷不醒的女子,眼中满是无奈,还有属于遥远年代的痛楚,“看看,我们都爱着怎样的人,关键的时刻,都是弃爱如蔽履。”此时两个女子素面相对,没有任何妆饰,都只穿了白色睡袍,气息极为相似,单纯如水的表情,透着孩子般的无助哀伤,仙子一般不染纤尘,轻灵飘渺的气质。
可是这样的两个人,却在夜色里单薄如纸,是否,这便是所谓天妒红颜?
桌上安人心神的香,静静燃烧,散出淡淡幽香,若有若无的轻烟,飘出窗外,在浓郁的夜色里消去踪迹,如同那绝世红颜们心底最简单的渴望,崩溃地无声,无形,亦无息。
紫陌看着那个才华横溢,灵气逼人的绝美女子,在无声无息里一点点流失生命。也许,这样也不错,至少在美好的年华离开,留给世人的,便永远只有绚烂夺目的光彩。紫陌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起身从一个暗格里拿出一粒药,融入一小杯水中,给茗韵喝下,放了杯子,自言自语道:“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然后便坐到床边静静发呆。
陆雪铭大脑一片空白的=,无头无脑地只是一个劲儿往夜色深处狂奔,没有丝毫理智,近乎麻痹自己般在房顶上起伏。
“主子!”终于撑到救兵赶到摆脱那帮刺客,急忙赶来与主子会合的燃,却在房顶碰上狂奔的陆雪铭,以为是茗韵出事,心下大慌,若是那女子死了,他的主子以后……怕是真的要生不如死。加快脚步拦住失去理智的陆雪铭,焦急却又小心翼翼的问:“杜小姐怎样了?”陆雪铭终于被迫安静下来,愣了好久,才失神的抬头,可怜兮兮的望着燃,无助绝望的说:“她快死了,她快死了……”那样子像极了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可怜巴巴的,让看惯了他淡定从容的燃,忍不住深深心疼。
“真的没救了吗?”仿佛真切感受到这孩子的绝望,燃觉得自己也痛苦无比,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陆雪铭又愣了半晌,手扶着额头深深低下头,绝望地说:“本来有的,可是,我不敢救她……”他猛然抬起头,双手紧紧抓住燃的胳膊,痛恨的吼:“我可以救她的,可是我不敢,我不敢违背父皇,不敢想象与他隔着一阵个天下一世纠缠,不敢为了她把自己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我不敢……”陆雪铭此刻恨不得杀了自己,可是,他不能,他知道忍辱负重将他养大的母妃还在深宫里等着他去保护,他知道自己是那个女人唯一的希望,所以,他只能这样生不如死的看着另外一个人因着自己的懦弱死去。
“主子,你冷静一点。”燃温和低声的安抚着陆雪铭的情绪,试着冷静地帮他分析:“杜小姐活下去结果如何,谁也不知,可是,此刻单是因为她快要死了,你已经痛得生不如死,那么,若她真的死了,主子,你要怎么活下去?”顿了顿,看着陆雪铭渐渐安静下来,燃又接着道:“主子,难道,两个人一起活下会比一个人活着更需要勇气?”陆雪铭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您爱的人就如此不值得您信任?以杜小姐的聪明睿智与倔强,主子不相信她会努力,为两个人在一起创造条件?”燃说完,长长叹息一声,眼神温和坚定地望着陆雪铭。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雪又重新飘起来,雪片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密,落在脸上冷冰冰的疼,周身一片漆黑,找不到光源,这样的、这样冷漠又黑暗的世界,身边若是无一人陪伴,怎么撑得下去?怎么会那么傻,竟然要亲手将那唯一陪伴他的人永远推开?
陆雪铭猛然转身,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希望来得及,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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