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地扒拉了两口饭,我便命人去套马车,我得出门,我必须知道我的阿玛到底在做着怎样的事情?
我在屋子里惶急地走来走去,将一把小匕首藏在贴身的袋里,不,袋里不仅是匕首,还有一瓶小小的,精致漂亮的白底碎花瓷瓶,瓶子里是速度最快的毒药!
我捏着那个小瓷瓶,瓷瓶在手心里已经变得有些温热,而我却有些魂不守舍,如果胤禛除了什么事情,我想,我不愿意再独活在这个世上。
正在这时,门帘被掀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过来,我心中微惊,半晌看清楚眼前那人,竟是有些欣喜若狂。
伴随着那阵寒气进来的人,是我一直以来都极为倚重的秦旺!
“奴才已经收到了北京城的消息,所以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希望能助福晋一臂之力。”昔日的少年今日已经极其的成熟稳重,虽是一脸的风霜,看得出来赶得多么辛苦,然而神色间却极为自信沉稳。
秦旺稍稍休息之后,便命人在前院里套马车。闻讯赶来的何管家极为焦急,跟前跟后,絮絮叨叨地说这话,“福晋,九门提督下的命令,整个北京城里马上就要戒严了,您就甭出去了,这……这不安全呀。”
我淡淡一笑,看着何管家额上急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来,不由笑道,“我不过是回趟家,管家做什么这么着急?瞧你,大冬天的,身上都湿透了吧。”
何管家听了我的话,畏惧地看了我一眼,连忙举起手,用袖角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苦着脸道,“奴才……奴才这不是担心主子的安全么。侧福晋已经吩咐奴才关起大门,命侍卫们严防死守,务必保证府里的安全。”
我听了微微一怔,如此说来舒舒觉罗氏也已经知晓了北京城的状况,不仅知晓,而且极为迅速地分析出了眼前的局势,她已经意识到了十四府里的众人在这种局势下即将面临的危险,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心中微叹,舒舒觉罗氏确实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子,我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个举措在目前看来确实是极为恰当的,只要十四的家眷们关起大门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很难有人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硬闯进来做什么。然而我是利用了秦旺的消息系统,而舒舒觉罗氏,她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呢?
我的头脑中还在极快地转着,喜殊已经快不走到了何管家的面前,“何管家糊涂了吗?侧福晋是什么身份,福晋是什么身份,听您的意思,这福晋倒是在侧福晋之下了?”
喜殊言罢斜着眼睛剜了何管家一眼,倒是吓得那中年人瑟缩起来,微微低着头,颤着声音应了一声便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这时秦旺走了过来,沉声道,“福晋,可以上车了。”言罢扶着我的手上了马车,又转头对着喜殊低声道,“喜殊姐就在府里等消息吧,如若到明日没有消息传来,请告知王爷。”
喜殊听了秦旺的话,面色瞬间便凝重起来,一双明眸望着我,似乎隐藏着千言万语一般。过了好半晌,她才勉强轻轻笑道,“秦旺,我可把主子的安危交给你了。”
秦旺闻言似是一震,转头定定地望着我的眼睛,许久方才抿唇道,“知道。”
马车一路飞奔,在我凌乱的思绪中就到了家门口。
我扶着秦旺的手跳下马车,回头望了人迹杳无的街道一眼,有些震慑于眼前的这番情景。因为北京城已经戒严,这时候整个街道上都静悄悄的,没有人烟的街巷中不知什么时候浮起一层薄薄的烟雾,清冷的月光照在覆着厚厚白雪的街道上,寂静中带着诡异,说不出的凄凉肃穆,让人心中顿生惧意。
秦旺立在我身边,见我怔忡不语,便深深地望着我,沉声道,“希望事情不要超出控制,一旦大乱,可是黎民百姓的苦难。”
我在静谧得有些可怕的夜里叩响了家中的大门,那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黑暗中,突兀得令人有些心惊胆战。
家里的老管家惊愕地把我迎进家里的庭院。此时阿玛和额娘已经要休息了,见我突然出现显然都吓了一跳,两个人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我看着两位老人震惊的神色,心中微微一酸,上前几步跪倒在阿玛和额娘面前,还未说话眼泪就涌了上来。
额娘见我跪下,急忙过来拉我,一面道,“孩子,这可使不得,你……你快起来。”
儿女跪父母,天经地义。什么叫使不得呢?我听出额娘的话中的弦外之音,心头猛然一颤,似乎是印证了自己心中某种模糊而不详的预感,便更是跪着不肯起来。
我进来时阿玛正在解着领口的扣子,坐在床边默默看了一阵,见我和额娘之间这般,终于叹口气站起身来,淡淡道,“你跟我来书房吧。”
阿玛说完便走出了屋子,我抬起头看了额娘一眼,见额娘不住地抹着眼泪,心里十分难受,便逃似地起身离开了额娘的屋子。
屋外寒冷得有些凛冽,让人的思维瞬间便清明起来。我默默地跟在阿玛身后,鞋子在雪地里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异常的明显,就像我小时候故意在雪地里踩出的声音。记忆里的阿玛总是那样高大挺拔的儒者,似乎纵横古今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倒他,可是今夜的阿玛却是深深地佝偻着背,两只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着,像极了小老头。
我盯着阿玛的背影,心里忽然一酸,自打上次阿玛寿辰我上演了那出闹剧之后,阿玛丢足了面子,而我和他也不再说话。这么多日子以来,我只顾着自己的气愤,却没有意识到阿玛竟然老了这么多。
胡乱想着,阿玛脚下忽然一滑,似乎马上就要滑倒。
我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扶住阿玛倾斜的身子。阿玛勉强立住身子,有些心悸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可就是这一回头,我看到阿玛的眉毛胡须鬓角竟然都染了白霜,那白霜在月光极其清冷孤寂,显示出时间的无情。我怔怔得看着那片斑白,一时间眼泪险些掉出眼眶,只能强迫自己深深呼吸着才能忍住眼泪。
阿玛见我红了眼,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拍拍我的手,拉着我继续往前走。那只握住我的大手虽然不像从前那样有力,然而却仍旧那样温暖,温暖了我冰冷的手,和身体里那颗冰冷和颤抖着的心灵。
到了书房,阿玛关起门来,缓缓走到桌前坐下,我还是立在当中,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阿玛默默瞅了我半晌,表情有些沉痛,低声道,“孩子,皇上已经殡天。”
这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却还是那样令人痛不欲生。我微微闭了闭眼,不得已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落,脑海中全是老人慈爱关切的目光,“花楹,朕替你找到好归宿了吗?”他那样殷殷地问着我,让我竟忽然忘却了曾经的痛彻心肺,而只想给老人一个安心的回答。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是在意着我的幸福,他是个帝王,然而对我却一直犹如慈父一般……
泪水只是伤心的附属物,我再擦干眼泪睁开眼睛,心中仍旧刺痛难忍。阿玛正看着我,目光凄然,神色哀悯。
强迫自己抛下心中的那片伤痛,我擦干泪水抬起头来,“阿玛,请阿玛明白告知女儿现在的局势。”
阿玛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缓缓道,“花楹,你说得对。四王爷固非寻常人,早年佟国维帮着八爷活动,没少替八爷鞍前马后地奔波。前次皇上委任九门提督时,我们知道是佟家的人还都颇为安心,可是谁能想到,现下封锁九门戒严京城的隆克多竟是四王爷的人。”
我静静地听着,竟是无声地笑了一下,是八爷一党人愚钝,佟国维又哪里是八爷的人了?于是微微松了口气,继续留神听阿玛说话,“到西北的消息似乎本就特别慢,这样一来十四爷更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消息了。”
我听了心中一凛,冷然道,“他要知道消息做什么,莫非想造反不成!”
阿玛听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急道,“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就成了造反了,现下还什么消息都没有呢!谁知道那位是不是矫诏篡位?”
我的手腕被阿玛捏得生疼,却没有心思顾及,直视着阿玛,慢慢开口道,“就凭我打小在皇上身边长大的经历,凭我仔细的揣摩,我知道不是十四爷;还有一点,阿玛总不会不知道,皇上近来有多少事情是委任他做的,皇上甚至派了他代为祭天!”
阿玛手一颤,眼中一片灰暗,然而却还是紧紧抓着我的手腕,仔细盯着我瞧,目光犀利,好像要看透我的心思。
我何曾见过这样的阿玛,可是惧虽惧,目光却并不躲闪,鼓足了勇气硬生生地跟阿玛对视。半晌,阿玛缓缓放开我的手腕,有些颓然地低声道,“我不能就凭你的猜测行事,十四爷……也不会答应!我许过要替他守住局面的,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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