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阿玛的这席话,我终于证实了心里的猜测,一颗心开始砰砰直跳,不由地慌乱起来。十四果然在离京之前就与阿玛进行了密谋,只是他们究竟密谋什么呢?早在八阿哥当权的时期,就一直着意着拉拢我家,这当中自然有阿玛在京中多年为官的人脉,恐怕还有哥哥在东北带兵的因素在内!
我冷静地想着,思绪一转,心头忽然一惊,脱口道,“你们……莫不是哥哥……阿玛您要让哥哥造反么!”
我的声音有些大,在偌大的书房中有些尖锐刺耳。阿玛被我的话说得脸上一白,待到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几步捂住我的嘴巴,低声斥道,“小祖宗,你要干什么!叫你哥哥回来是勤王,不是什么造反,你要想清楚,你将来可是皇后!”
阿玛听了气得直发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面捂了胸口,一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满面怒容地瞪着我看了一阵,猛然间抬起手来,似乎是想给我一个巴掌。
我心中一寒,下意识地闭起眼睛,等待着预想中那个火辣辣的耳光。
然而想象中的火辣和疼痛终于还是没有到来,我茫然地睁开双眼,看到阿玛仍旧颓然地扬着手掌,一双有些模糊的眼睛却痛惜地望着我,夹杂着心疼和失望。
“你就这样离不开他么?”阿玛终于还是慢慢放下了那只高高扬起的手,无力地问我。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我迷茫地看着阿玛的脸,半晌微微低下头去,心中滋味莫辨,是啊,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我还在为了胤禛的事而忧心忡忡,心急如焚。我不知道阿玛说这番话的意思,然而我却从他的话里隐隐地听出来另外一种意思,“完颜花楹,你究竟是谁的妻子?”
然而我的茫然也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在抬起头时我已是泪流满面,跪在阿玛面前磕了个头,又缓缓地温言道来,“阿玛,女儿并不只是想着他。阿玛不妨想想他这一路走来的历程,所有的人只知道皇上颇为喜爱他,可是阿玛何曾想到过他竟是最终问鼎之人?以他的心思算计,你们能想到的,他岂能想不到?哥哥在东北带着兵,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现在只是在看,如果阿玛做了出格的事,只怕到时候追究起来,全家都逃不了这一劫!所以阿玛,无论皇上做了什么决定,希望阿玛成全女儿的痴心,女儿真的不想要那个位置。如果阿玛执意冒险,那么阿玛行动之日,便是女儿花落人亡之时。”
我慢慢说完,又磕了一个头,深入骨髓的凉意直达内心深处。只是这冰冷却不能宽慰我心中的那份忐忑,因为我只是在赌,赌我这个女儿在阿玛心中究竟拥有着怎样的一种份量。
阿玛静静地立着,书房里静得令人毛骨悚然,过去的每一秒似乎都想炼狱一般的漫长而煎熬,深深地折磨着我的心灵。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玛忽然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花楹啊,你真的不会后悔吗?阿玛觉得现在就决定输赢,实在为时过早。只是……你都这样想了,阿玛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写给你哥哥的信在阿奇那那里,他天亮前就会趁夜出城。”
阿玛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而去,丝毫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我。我跪在地上,觉得整个人似乎已经被淘空,但是心里却微微安定下来,我已经知道了阿玛的底牌,而只要哥哥不从东北带兵南下,事情就不算太坏。
我走出书房来到前院,秦旺沉默地立在雪地里,任天空上飘洒下来的雪片落在头上身上,一脸的冷静淡漠,让人心中陡升寒意。
“秦旺,去阿奇那家的那个胡同。”我淡淡地叮嘱了一句,便钻进马车。
在这个紧张的夜里,秦旺也没有多说一句话,驾了马车离开我家的院落。
马车在无人的街道上飞速地行着,有些难以稳定。我知道他在赶,于是紧紧地抓着马车车厢内的扶手,同时心中飞快地算计着。阿奇那是大伯伯手下一个副将的儿子,那副将跟着大伯伯葬身沙场,于是阿玛早年就认下了他做干儿子,这些年来哥哥不在北京,他鞍前马后地奔波着,倒是极好地缓解了阿玛膝下空虚的遗憾。只是那人在我心中向来是一个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怎么担得起阿玛交付的这个重任呢?
心中尚在思索,马车的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直至最终停止。我在车厢里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然而却仍旧感受到了那股深深的,有些怪异的紧张气氛。心中微沉,起身掀开马车门帘,果不其然,我们正处在一条并不宽敞的巷子里,面前十来个骑马之人严阵以待,黑马、黑衣、黑色的帕子蒙着大半张脸,只有横在身前的刀剑泛着冰冷的寒光,让人不得不惧怕起来。
“秦旺,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咱们掉头。”我勉强着自己镇定下来,放低了声音在秦旺身后低喃。
我心中一凛,连忙转头看去,方才面前的那队人马仿佛鬼使神差般地到了身后,黑马、黑衣、黑色的帕子蒙着大半张脸,身前的刀剑兀自泛着寒光。然而我知道,我们确实处在一种腹背受敌的局面下。心中微痛,不由地呢喃自语,“是阿玛么?”
“不可能。”我的声音虽轻,然而秦旺还是听到了,并且冷冷地跟我交流着,一双大手仍在疼惜地抚摸安慰着身前的两匹马。
“不知各位官爷是哪家的,深夜至此有何吩咐?”他终于开始放大了声音,质问着对面的那队人马,声音冷冽。
对方领头的黑衣人似是一笑,声音沙哑低沉,“吩咐愧不敢当,至于是哪家的秦爷也不必问了,在下既然蒙了面,自然是不希望您知道。秦爷的谋略武功在下一直身为佩服,今日绝无丝毫冒犯之意,只是请福晋和秦爷跟咱们走一遭。”
那人言语间似乎极为客气,秦旺听了那黑衣人的话后陷入了沉默中。在这样的夜里,一切都显得有几分荒诞不经,我便是再信他,心里也不由地打起鼓来,嗫嚅着问,“秦旺?”
只是秦旺似乎并没有听到我试探的语气,或者是听到了却不愿理会吧。总之他仍旧沉默着,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自嘲和挫败,“罢了,爷也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各位容我劝劝我家福晋。”
我听了这句话心中一惊,想要张口说话,却被秦旺猛地拉进了马车车厢,“福晋听奴才说,咱们先跟着他们走,到了合适的地方奴才引开这些黑衣人,福晋骑了奴才的马走,只管往前,什么都不要怕,往前自然有人接应!”
我被秦旺塞进马车车厢,在这短短的分秒间又听得秦旺如此这般地一番嘱咐,心里又是安慰又是疑虑。马车又开始缓缓地前进了,我推开马车的门,有些气急败坏地怒骂着,“秦旺你这个小王八羔子,他们吓唬吓唬你就怕了?也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也不管他们要把本福晋待到哪里,你就认了?你这个挨千刀的!”
我言罢举起秦旺身边的马鞭,便怒气冲冲地挥了下去,鞭子的大部分落到了马车的边缘上,然而还有一段鞭梢落在了秦旺的身上,粗布的衣服应声而破,打得秦旺身子微微颤了颤。
“奴才只是关心福晋的安危,自认都不过眼前如此多的好汉。”他淡淡地答道,伸手夺过我手中的鞭子,身子又挺得笔直,仿佛从来没有挨过一鞭。
听了秦旺的话,我像泄了气一般,颓然地跌坐在马车车厢外的木板上,开始抹着眼泪呜咽起来。那两队黑衣人眼见着这一幕,却都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放任我坐在车厢外哭泣着。
马车又开始缓慢地行走,我坐在秦旺身边,一面不住地涕泣,一面细细观察着方才面前的那些黑衣人们。也许他们对于自己的实力本来就有充分的自信,他们相信秦旺纵然算是高手,带着我这么个妇道人家也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总之他们没有过多地理会我们,只是在马车前面带着路。
“为什么不会是阿玛?”我抽泣着,声音又气又怕,还带着一阵阵地诅咒恶骂,而这些诅咒恶骂中,我轻轻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杀气!”秦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那对人,对我的咒骂无动于衷,只是专注地驾着他的马车。
我应该相信他的直觉吗?我在心中立刻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我必须相信他,能让秦旺这样严阵以待,甚至不惜暂时屈服的人,怎么会是等闲之辈呢?而阿玛方才既然亮了他的底牌,大可以不放我出府,想来是绝不至于再玩上这么一手欲擒故纵的。我的眉头越蹙越紧,暂时听从了秦旺的指挥,等待着他所说的那个合适的地方。
“为什么是倭瓜呢?我不会骑。”我仍旧哭骂着,同时也轻轻地疑问着。倭瓜是我给秦旺那匹又丑又矮的小马取的名字,今日出府时秦旺用倭瓜和悦儿套了马车,这让我有些奇怪,只是秦旺从来不做莫名其妙的事情,在这一刻果然又得到了验证。
“倭瓜……是一头神骏,而悦儿仅仅是一匹好马。”月光下的秦旺嘴唇微微蠕动着,如果我不是发问的那个人,我绝不会知道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只是,他说倭瓜是神骏?我又看了看眼前那匹比悦儿矮小和丑陋的马儿,不由地有些愕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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