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这是黎明将要到来的时刻,天空中已经泛起了一层层淡淡的灰白色,雾霭沉沉,朦朦胧胧的让人无从窥视那漫山遍野的真实样貌。极目远眺出去,视线所及,也不过是远远的线条朦胧而柔美的山峦。只是山头上已经开始泛着微微的一线金色,极为炫目。想是日头即将跃出山头了吧,我淡淡地想着,这几日幽禁中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让我也忽略了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风景。
山间的黎明雾霭沉沉,朝露点点,清风徐徐,鼻翼间似乎缓缓流动着一股泥土特有的清香潮湿气息。山间的黎明应该是极美的,可是很明显的,我没有时间去欣赏那景色了,该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我拿着匕首慢慢走到十阿哥面前,目光歉然。原本沉默着的十阿哥抬起头来,目光了然,看了我一眼,倒是不怎么在意我手中的匕首,只是微微笑着道,“不管别人怎么样,花楹,你记着一点,我总是拿你当妹子的。”
十阿哥言罢很配合地站起身来,随时准备跟着我一起走。我微微红了眼眶,想哭却是强忍着,并且把匕首抵在他的背后,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
十阿哥微微颔首。于是我紧紧拽着五花大绑的八阿哥,用匕首抵着他的身子慢慢走出了屋子。望月跟在我身后,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走着,一直走到小院子门口。
守在门口的侍卫远远地看着我们,起初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冲着我们叫,“十爷,八爷说了十四福晋不能出这个院子。”
我打量着院门的方向,侍卫众多,一颗心在身体里擂鼓一样地跳,手心里全都是汗,勉强定了定神,冷声道,“你们看看清楚,十爷的命还要不要了?”
侍卫们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过来,这才看清楚十阿哥身后竟还抵着一把匕首,都大惊失色,却又不愿后退,便不知该如才好了。
十阿哥见侍卫们僵在那里,便扯着嗓子叫,“大胆,你们还不快往后退,都听十四福晋的,她手里……手里那刀可快着呢!伤了爷的身子,看爷不要你们的狗头!”十阿哥喊得有些颤颤巍巍,我一时忍不住差点笑出来,他还装得真像。
侍卫们听十阿哥这样说,便都没了主意,一面拿着刀剑与我们对峙着,一面纷纷往后退着,一直退出了院子。十阿哥极为熟悉,带着我一直走,路上也没有一个人敢拦着,如此便一直走到了当初进来时见到八阿哥他们三人的那个院子里。
九阿哥跌跌撞撞地从边门里冲过来,一手还在忙着系扣子,喘着气怒道,“老十,你干的好事!口口声声花楹妹妹,你是拿她当妹子,人家可没拿你当兄弟。”
十阿哥听了没言语,似乎有些垂头丧气,可是我心里却是微微一沉,连握着匕首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
九阿哥见十阿哥没反应,又眯眼盯着我道,“完颜花楹,你胆子不小啊,敢挟持大清皇子。”
我的手还在颤抖着,可是我并不怕九阿哥,于是微微笑了一下,冷冷道,“你们胆子也很大呀,你们不是也绑架大清皇子还是大将军王的正妃呢!不然九爷你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九阿哥听了脸色更加难看,冷冷道,“你想怎样?”
我看着九阿哥一脸的懊恼忽然无比开怀,笑道,“简单得很,给我备辆马车,车要大,马要壮。我有一个丫头叫喜殊的,我要带她一起走。”
九阿哥摇头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不如等八哥回来,你跟他商量。”
我听了仍是笑,道,“九爷也别跟我玩什么缓兵之计了,你的那点肠肠肚肚我打小就知道。”
言罢把匕首尖往十阿哥肋间轻轻滑过,匕首很利,十阿哥外面的衣服马上开了一道口子。十阿哥紧着声叫,“九哥!”
九阿哥神色紧张地盯着我,又道,“我就不信你敢拿他怎样,事情到了皇阿玛那里,你就是死罪!”
我心中一凛,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轻蔑地瞥了九阿哥一眼,笑道,“我命已经快没了,还怕什么?事情到了皇阿玛那里,我故是死罪难逃,可是你们也落不到好。皇阿玛若是知道你们私自囚了我,若是知道你看着自家兄弟临难却袖手旁观,只怕你们也松快不了,恐怕还会连累了你那受宠的额娘……”
我看着九阿哥的脸色越来越臭,不禁笑出了声,接着再道,“而且……我家十四爷可不会领你们的情,你们害死了他最喜欢的女人,你猜他会怎么着?”
九阿哥听了阴着脸不说话,我知道他在犹豫算计,心里更像擂鼓一样跳个不止。这时十阿哥发出哭一般的声音叫道,“九哥,你快救我啊,她那刀锋利得很,都快戳到我的肉了!”
我听了不觉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九阿哥怒道,“这会子叫我救你,早干什么去了,竟被个弱女子所缚,没用的东西!”
十阿哥马上接口道,“我不过是贪杯而已,不然能落到这个地步嘛!九哥……快救我。”
九阿哥阴沉着脸瞪了我一眼,道,“一切依你便是,你什么时候能放了十阿哥?”我看着他嫣然一笑,道,“人活脸树活皮,我可不稀罕这些个鸡鸣狗盗的事情,放心,我不过是把十阿哥安全送到他府上而已。”
九阿哥虽是心有不甘,然而究竟还是顺着我的思路想了下去,如果十阿哥有些好好歹歹的,固然是他难以一力承担的。于是我和望月、喜殊带着被绑成粽子的十阿哥安全上了路。喜殊看到我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直到上了马车才渐渐回转过来。
马车在驿道上一路飞奔,十阿哥憨笑着道,“花楹妹妹,帮你演了一出好戏,还不给我松绑吗?”
我略带歉意地看了他一眼,仍道,“对不住得很,到了北京一定给你松绑,只能先委屈你一下。”
十阿哥还是笑,却盖不住眼里的失落,半晌点头道,“也好,只怪我们兄弟骗你太多。”
转头瞥见喜殊有些惊异的神色,我心里一动,娓娓道,“十阿哥不是害我们的人,反而多亏了他一旁协助,假扮了我的人质,咱们才得以逃过一劫。”喜殊听了又看了十阿哥一眼,微微笑了一下。
八阿哥那座山庄已在河北境内,本来离北京就不远,马车一路飞奔,不过一日多便到了北京的地界。第二日晌午,马车终于进了北京城,进城门时我摘下十阿哥身上的腰牌让喜殊给城门口的侍卫看,侍卫一看便马上诚惶诚恐地让了道。我掀开轿帘望着阳光明媚的大街,街上店铺林立熙熙攘攘,这里没有杭州城的灵秀富庶,却是多了几分天子脚下那特有的自信昂然,这里我心里企盼了好几年梦里不知梦到了多少次的故土!
我看着看着,眼眶竟然热了起来,十阿哥看在眼里,微微叹息着道,“好些年没回来了。”我看了他一眼,微微点点头,近乡情怯,大约就是我现在的感觉,回来了,却又怕了,不敢想将要见到的那个人,不敢想他的表情,不敢揣测他的心情。
马车到了转过几条大街,就到了十四的府邸,熟悉的朱红漆门,门口两只威严的石狮子,一切都没有变化。
我让望月替十阿哥割断身上的绳子,站在马车下面微微笑道,“对不住,让你受苦了,身子一定麻得动弹不得了。”
十阿哥一面慢慢舒展筋骨,舒适地吁了口气,一面淡笑道,“不妨的,我前几日也是干着急没办法,你到底打小聪明,想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过几日……八哥即使生气,却也无可奈何,他也知道我从小便是个草包兄弟。”
心里一阵阵得难过,喉咙一阵阵发紧,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十阿哥见我这样便缓缓道,“你也莫要生八哥九哥的气,他们……现在也是无可奈何。”
我听了没有言语,放了轿帘,转身对车夫道,“送十爷回府吧。”言罢将一小包碎银子塞进他手里,车夫愣了一下便马上反应过来,忙把银子揣进怀里,一扬马鞭,马车便沿着街道向前飞奔而去。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两扇高大威严的大门,转过头和望月、喜殊三人相视一笑,深吸一口气,北京城,我回来了。
转身走进十四的王府,造成的效应可谓极是轰动。整个王府里彻底乱成一团,人仰马翻,从上到下管他是福晋主子还是丫头婆子,那些人见到我这在外多年的嫡福晋突然出现在王府里,莫不大吃一惊。
我才洗了澡换好衣服,掌事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早已带着十四的一干妻妾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请安。因为十四不在京城,这些女眷们明显地没有什么心思梳妆打扮,竟是没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只是我今日却顾不上研究她们的装扮,更是没有心思应对她们满腹疑虑的眼神,只招待她们喝了杯茶便遣了她们回去,只留下多年未见的听雪在跟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喜欢落花谣请大家收藏:(321553.xyz)落花谣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