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扬震愕地看着陡转妖冶嗜血的凤寻,许久才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起来,刚毅果断地说道:“做父亲的,自当不遗余力。”
听到这样的回答,凤寻不觉跟着笑了起来,似是满足,似是嘲讽,冷酷的戾气也消散无踪。回复到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模样,干净的如同出尘精灵,凑近秦飞扬的身边,满足自豪地抱着秦飞扬武人一样的铁臂,甜糯道:“有劳父亲了。”
秦飞扬却是如何也装不出欣慰的样子,连假意的附和都无法做到。这个依靠在自己身侧的,他的女儿,经过了六国盟会,那种与生俱来的冷煞之气越发强烈。如今的她,就像是一个猎人一样,一个志得意满的猎人,笑看自己的猎物。
也是,是个在地狱之门朝着自己微笑的修罗。
不!长满老茧的手蓦然收拢,秦飞扬刚毅而妖魅的脸庞变得冷硬,薄唇微微抿起。他怎么会是他女儿的猎物,笑话。思定之后,黑眸望着身侧的少女出神,眸底转过各式各样的色彩,只是不再说话。
到了分岔路口,凤寻与秦飞扬简单道别之后,就洒脱利落地缓步走往飞来阁,身影悠然摇曳,冷冷晃动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情和无心。
秦飞扬一身暗紫蟒袍在昏淡的宫灯下纹龙游走,张狂鬼魅。他长身驻步遥望,看着自己的女儿,对自己无声的敌意,势同水火的对峙。心中戒备层层叠加,待凤寻冷然尖利的背影消失之后,才慢慢走向另一条道路。
回去之后,秦飞扬沉思了许久,最后更是决定深夜急招秦可淮。
秦可淮匆匆赶往将军府,才踏进偏厅,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个极重的耳光打得头晕目眩。接着就听到秦飞扬——他的父亲,压抑着浓浓的怒气低斥:“跪下。”
秦可淮心中虽然委屈、迷茫,却是立刻依言跪了下来,右颊的脸麻麻的,嘴里弥漫开铁锈的咸甜味。垂手长跪,等候着父亲的训斥。这已经是多年来的习惯了,父子间的感情淡薄如水,平静如水。除了那份天然的血缘,似乎没有其他的联系了。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擅作主张。寻儿毕竟是你的妹妹,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秦飞扬看到秦可淮不声不响的样子,以为他是默认,更是恶从胆边生,一脚飞踹,直接将秦可淮踢到在地。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擅自动用武宣门!”转而一想,冷笑一声,“武宣门,我都忘了,因为你,已经完全毁了。”
秦可淮爬起来,继续跪着。他以为父亲是在秋后算账,责备凤寻南行之时,自己派了第二批武宣门的人对她下了杀手。只是有些疑惑,明明上一次父亲就警告过了,怎么还来算账?虽然几月前父亲假装把武宣门铲除了,可是分明有培植新的门人出来,父亲这么说,太失偏颇了。
“为什么擅自调动武宣门的人去日夏暗害寻儿!”秦飞扬说,“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肤浅,武宣门露出了踪迹,一切都毁了。就在寻儿回朝的第三天。”心痛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寻儿知道了,这样,他所有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也就是他的把握会更小。若不是眼前这人是他的孩子,是秦家的血脉,他早就杀之后快。
“将军,我自从上次之后,就没有再调遣武宣门的人。”秦可淮忽然理出了头绪,武宣门被毁了,彻彻底底地毁了,而且可能是风寻干的。而之前,曾经有一股势力暗害过凤寻,留下了踪迹。
秦飞扬一愣,没想到秦可淮会这么说,敛眉沉声道:“可淮,就算你是我的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毁了我的计划。我,也不会再留情了。”说话的时候,是极认真的。那样的警告,是带着杀气的最后通牒。
秦可淮阴郁的眼神流露出胆怯,撑着胆子解释:“将军,我真的没有调遣武宣门的人去刺杀储君,这些日子我都在军营里。”
“除了我,只有你能调动武宣门的人。”秦飞扬直视秦可淮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阴沉地说,“可淮,秦家的男人,是不会逃避错误的。”秦飞扬对秦可淮的态度,一向是冷硬强势的。外人皆道秦将军教子有方。其实不然,他只不过是将他当作一个秦家未来的掌权人看待,从未将他看成是自己的孩子,一个早就遗忘了的女人生的孩子。
秦可淮双肩微微抖动,有惧也有恨,坚定地抬头说道:“将军,我以秦家人的尊严担保,我没有。”
或许是秦可淮倍加坚定坦然的眼神,以及微带沙哑的声音让秦飞扬相信了他的话。秦飞扬盯着地上的秦可淮良久,才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望了望一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秦可淮默默地起了身,挺直有力。秦飞扬的那一掌掴不轻,到现在耳朵还是‘嗡嗡’的;还有那一脚,恨不得踹碎了他一般。忽然觉得很好笑,这么多年来,一直努力表现,依然得不到父亲的只言片语。对待他,就连家将都不如,连储君的亲卫队也不如。从未教导过他的武艺,从未关怀过他的冷暖喜怒,只是一味的施加压力,施加报仇的压力。
就好像,是个工具,一个因为血缘存在的工具。
“武宣门受到了突袭,一门上下无疑幸存,就连在外的门人都遭到了暗杀。”秦飞扬说道,眼睛看着远处,似乎连一个眼神都不屑,“这件事,好象不是寻儿做得,她还没有那样的能力。”停了一下,“但是她知道从归悠国寺的途中就开始进行刺杀的刺客是我武宣门的人。”
“她,怎么知道?”艰涩地问道,心中却想是几百只毒蝎在纠缠。寻儿,父亲唤得可真亲切,仿佛只有她才是父亲的孩子似的。而那个少女,天生就拥有着那么高贵的地位。就连‘父亲’,她也是高兴则唤,不高兴则不唤,哪像他,一句‘父亲’都是妄然。
“不知道。”秦飞扬叹了一口气,眼前出现那对似笑非笑、似纯且妖的血瞳,就像是含了新鲜的血液一般流转微笑,“或许,她一直就是知道的。”想起初见面时,寻儿不同寻常的眼神和笑容,以及像极了嘲讽的口吻,和与生俱来的敌意,或许她一开始就知道。
是啊,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仁玉的孩子,仁玉怎么可能不告诉她朝中的事情呢。
秦可淮对于这样的回答很是不解,凤寻不过是个毫无心机的女孩,不过是命好了点,有点小聪明,那会这么厉害。“会不会是楚歌?”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可能,原本以为楚歌是真的被贬,但是知道他被封了将军,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不会,寻儿,保护楚歌还来不及,不会让他做这种事情。”秦飞扬冷静分析道,“而楚歌,还没有那个气候。”也成不了那样的气候。
“楚歌!”秦可淮的声音有些拔高,神情十分诧异,他自是听出了秦飞扬话语里的一丝,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她,喜欢楚歌。楚歌会是储皇夫?”一直以来,私下里他都不愿意唤凤寻为“储君”或是“殿下”,连名字也不愿意唤,这会让他痛恨凤寻的幸运!所以在秦飞扬的面前一直用“她”来代替。而在心中,则是无比痛恨地咒骂“贱人”。
这样的恨,是莫名奇妙的,就像是天敌一样,讨厌、厌恶、痛恨。就连秦可淮自己都不清楚那样的恨意是哪里来的,但是他就是痛恨,恨凤寻这样顺利的人生,这样圆满的家庭,这样可以肆无忌惮的资本,以及她一出生就高高在上。
秦飞扬听出秦可淮语气里的尖厉声,不悦地望了他一眼,道:“不会。仁玉不会让他成为寻儿的储皇夫的,因为楚歌不够格。”
“但是她喜欢。”秦可淮说道,带了一份探寻。从她回朝之后,没有什么事情是她达不成的。让一直闭关锁国的挽凤一下子开放了通商口岸,斩杀南銆郡郡守、郡尉全府上下,并擅自封官。和父亲在朝堂大起争执,肆意撤官,以及无视父亲调教的亲卫队,筛选人员,从禁军补上。还有代表女皇参加六国盟会……
这一切,让他都觉得,只要那个小贱人喜欢,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她的意愿去做。父亲虽然说楚歌不会成为储皇夫,但是谁能保证呢?毕竟挽凤女皇是封了楚歌为右将军兼平定将军,还掌六万兵马,生夺了父亲好些兵力,大有将他培养的意思。
“这件事,你不必知道。”秦飞扬对于秦可淮莫名执着这件事情有些不悦,“你只需记得,你只要好好当你的校尉,稳定军心就可以了。”
“儿子知道了。”秦可淮抱拳行礼。
厅里陷入了沉默,许久秦飞扬从深思中回神,发现秦可淮竟还坐在那里,脱口道:“怎么还在这?”似是想到了自己方才没有让他走,便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冷漠的就像是陌路人。
秦可淮默不做声地行了告退,就在他踏出门口的时候,听到秦飞扬唤他,以为是父亲担心自己的伤口,便欣喜转身静候。听到的却是肺腑俱碎,肝胆俱裂的告诫。
“不要再伤害寻儿,她是你的妹妹。你更要记住了,她是挽凤未来的女皇陛下!”
“是。”秦可淮艰难地回答道,然后僵硬地转身离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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