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们了。”夜色沉沉，秦成从伙房拿了一些肉和一些水，来到了营口处，十分自然地和守卫打起了招呼。看上去慈眉善目，让人的感觉是一个亲和的统领，“我叫兄弟们来和你们换吧，你们站了一天多了，铁打的身子都吃不消的。”
守卫原本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望了秦成一眼，唤道：“秦都督。”算是打了一个招呼，接着又回头，身体笔挺地站着，目不斜视。
秦成自然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也不以为意。将肉和水递了过去，拍拍他们的肩膀，笑着说道：“都是自己人，不需要这么见外。还没吃东西吧，你们坐下来先吃一些东西吧，我先替你们守着。要熬一个整晚，可不是闹着玩的。”见他们露出犹豫的表情，秦成再接再厉，“傻小子们，还犹豫什么，快去一边吃吧，都督保证，没人看见的。”就算看见也没有关系，都是他的人。
守卫俩互望了一眼，最终还是对秦成摇了摇头。不过此时他们的语气已经变缓了很多，说：“楚帅出门前吩咐我们俩守着，我们就得守着。没有他的命令，我们是不能下去的。”军人就是死心眼，只知道军纪军令。谁的兵，就听谁的话。虽然这话说的僵硬，但是这样的豪迈之情，就连秦成听了，都肃然起敬，眉眼处赫然有了敬佩之意。
既然已经如此说了，他自然也就不能再坚持了。秦成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先锋军的人怎么一个都没留下，至少也要留下四个人和你们换班。哦对了，楚帅带着一万人就这样去了，队伍那么庞大，不会被离城的日夏兵发现吧。”看似样子很关心战况的进展，其实是秦成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他没有受到家主或少主的指令，虽然储君的话很有说服力。但是他的心，总是时不时地狂跳。
果然，守卫的眼神黯淡了不少。秦成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面上是一片关切的神色，他想好了，若果这里面有诈的话，他就和秦家人连夜定计，和秦科联系上，在先锋军进军之前率先夺下离城。这样，就算殿下有什么计划……
其中一个守卫很失落地说：“楚帅说是一条很隐蔽的山道，从没有被人发现过——我们俩武功是先锋军里最差的，每次校场比武都是最后两个。早上楚帅临走的时候说了，‘驻扎地里不能一个兵都没有’。所以便选了我们两个留下来。”说着说着，另一个都是十分黯淡，没有了精神，“是我们不争气，一点忙都帮不上。所以，楚帅让我们守好营帐，我们就一定要守好营帐。”两个人意气风发地表决了态度。
“你们是好样的！”秦成鼓舞道，神色有些失望又有些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看来是自己想多了，真是太紧张了，储君殿下不过是个任性的孩子，被淡泊的国师又教得那样出尘、干净，作为一个储君还是很不成熟。况且她的行事从来都是张扬的，不会有深沉的算计的。
这么想着，秦成终于是定下了心来。虽然时有听闻储君殿下和家主的格格不入，少主每每提到她时，也是咬牙切齿。不过现在看来，家主是要帮助殿下了。其实想想也是，对方是日夏，就算一时合作，到头来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不像储君，怎么斗怎么争，还是父女。
没有了话题，秦成便匆匆告辞了，他还要和其他人汇合，看看他们从军医那边打听来的消息是否和自己是一致的。于是他便笑着说：“天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处理。”本来想说若是累了，可以找人替，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作罢了，便只闷闷说了一句，“我走了。”
守卫们却再也没有开口回答，就像是寒夜里的两颗傲松，坚定地守在营口。秦成没有看到的是，当他转身离去之后，守卫们眼中的恨意如火，滚烫泪水连绵而下，被冰封在脸颊上……
第二日，夜幕退去，天依然是灰沉沉的。寒风扫起枯黄的树叶、枯草，卷在半空中肆意地蹂躏。营帐里的大旗被刮得刺啦啦飞扬，将旗帜上火红的凤凰撑得大大的，展露出巨大的翅膀，引颈长啸。
又是一夜未眠。凤寻一整夜都坐在楚歌的书案前，看着烛光跳动，脸上挂着干净而妖冶的笑容。她不知道怎样正确表达自己的悲伤，她不想再流泪了，所以只能够保持微笑，她一向惯有的微笑。
这两天来，她想到的最多的，并不是和楚歌在一起的日子，而是在湖底的几百年的生活。无心无情，照样活的无忧无虑。她想到了很多很多怨灵，一个个被她吞噬，它们的记忆还残留在自己的脑海中。她还想到了她吞噬的最后一只灵——无知婆婆，那个老女人，在临死之前的不甘、恐惧、挣扎，还有对她的诅咒，都让凤寻想笑，一直微笑。
少女樱唇微启，带着妖异的甜软，“无知婆婆，果然，杀了你是最恰当的选择。”
沙漏里的最后一粒细沙悄然滑落，无声无息地落在沙堆的最上一端，然后慢慢滚落、滚落……落到了最边缘的地方。一声叹息，轻轻从凤寻的口中逸出，少女清亮的血瞳看向宛如熟睡着的楚歌，如雪的脸上，微笑着。
辰时了。楚歌，天亮了。今天之后，一切，都将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所以，请你现在不要离开，等着，看着，看我把他们都送给你，然后，让一切重新开始。
红叶拿着厚厚的狐裘和今天要换的衣服、首饰，进了帐来，看到主子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打眼瞧了瞧守夜的舞袖，果然看到舞袖皱皱眉，轻轻摇了摇头。红叶不禁担忧地暗了颜色，走近前去，轻声说道：“主子，今天看来是要下雪了呢。”装作是很平常的样子。
凤寻回过神来，笑道：“冬天嘛，不下几场雪才奇怪了。”看到红叶手中偏向素白的衣服，就连花纹都是用了比较浅淡的颜色，淡眉皱起，不满地侧头，“本宫今天想穿红色的，比萧暮晚穿的还要红。”
红叶的手微微一抖，立刻行礼说：“属下遵命。”说着，就往外走。直到出了营帐，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染上了浓重的忧虑，也许，尘埃落定之后，一切都会好的。一切，就等尘埃落定吧。
主子对楚歌的‘爱情’，或许除了主子自己，没有人会认为那是爱情。纵使主子从来不许人质疑，但是主子对于楚歌的狂热和亲睐，完全就处于某种天性，只是喜欢楚歌的纯良和执着罢了。只不过，主子从来没有发现罢了。
正要离开，恰好看到添锦端着早膳匆匆走来，互相点了个头，便各自忙去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红叶拿着火色的裙衫、火色的大氅，上面的火鸢花使用金色勾勒出来的，绽放着尊贵又妖娆的花朵。寒风将晨霜留在了她的发上，正要抬手进帐，刚好有碰到添锦端着原封未动、失了温度的早膳，垂头丧气的出来了。
“怎么，主子又没吃？”红叶将添锦拉到一边。
添锦苦恼地点点头，“是啊，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看到红叶手中红得妖冶如火的衣裳，就像新嫁衣一般，差点瞪出了眼睛，不确定地问道，“主子要的？”看到红叶点头认可，不由哀叹一句，“主子钻了牛角尖，没有人劝得住，这该怎么办？”
“会好的。她是我们的主子，一定会好的。”难得红叶也说这样安慰人的话，添锦抹抹眼泪表示赞同。“我要进去了，被人看见我从外面回来的，总归不好。你……”红叶想了一下，“多换几样早膳试试，或许主子看到新奇的，就有了胃口也不一定。”
听到红叶这样说，添锦顿时笑了。她点点头，匆忙地赶往伙房。
早上秦成等十余位秦家将都来请过安，本来是想看看储君有什么打算。结果被告知的依然是让他们整军待发即可，一到信号响起，就直接攻城，不需要半点犹豫。至于储君自己，也将和他们同行，亲征离城。
于是，秦成就带着家将，即刻点兵去了。等到安排好一切之后，向储君禀明之后，就安静地等待战火扬起的那一刻。
如今的先锋君驻扎地都被秦家的士兵占据了，或许是一来到前线便要投入战斗，大家都在校场里操练了一小会，才安静地回到营帐休息，等到午时的集合。军医们一刻不停地准备着行囊，这一次，他们也要随军参战。
这是先锋军的军医们自己的决定。其实驻扎地和离城已经很近了，没有必要在和大军一起参战。但是这些军医不是秦成的属下，秦成是无权管理的，而且有人主动要冒着生命危险为他们疗伤，何乐而不为。
午时过后，三刻。在离城的后方和城中，都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一朵朵妖冶的火鸢花开在了半空之中，怒放着自己的美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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