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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三月桃花开

凤寻 苍云小狗 14957 2021-04-02 20:36

  秦飞扬的病,终是在太医们的精心会诊之下,渐渐有了起色。总归是心病,即便好了皮囊,也是残喘余生。只不过,依照凤寻的意思,便是让他这般苟活着,也不要让他过早地去打扰凤仁玉,到下辈子还要和她纠缠不清。

  仓促安排了望辉的一些事宜,凤寻任命了阿诺作为望辉的总都督使。也就是说,除了皇帝,他是这个地方最高的统治,处理望辉一切的大小事宜,归附挽凤。

  阿诺,那个单纯而执着的少年,由他来掌管望辉是最恰当不过的。

  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遭到大臣们的反对。望辉倾覆,苦大仇深,让一个望辉人来管理自己曾经的故国,也不进行土地分割,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啊。就连一向无条件支持凤寻的刘博蕴,也提出了微词。

  凤寻当上女皇之后,做的最符合她身份的便是,专权专政。她不需要向大臣们解释什么,也不需要征得他们的同意,任命的敕令还是当天在望辉的留渊殿上,下发给了那个伤痕累累的阿诺。

  那个时候,被小西夜家人押解上来的阿诺硬朗地站在殿下,站于挽凤百官之间,看着皇座上的君王已经不是他们望辉的主宰,而是侵略者——那个干净却冷酷的望辉女皇,眼中的仇恨放肆地射向座上之人,目赤欲裂,咬牙切齿。

  凤寻灵动的眼睛低垂,忽而一笑,“既是我挽凤的臣民,如何不向朕行君臣之礼。”目光微微一扫,小西夜家的人便已经狠狠地踹向阿诺的双膝,‘砰’的一声闷响之后,铠甲少年便已经跪倒在了殿上。

  双膝宛若被火烈烈灼痛一般,麻木的失去了感觉。阿诺拼命地想要站起来,然而,就算是没人押着他,一时间他也站不起来——夜家人的那一踹,差点撞碎了他的膝盖骨。于是,他只能高傲地抬起头来,堪堪与她对视,对上那双清澈冷酷的血色瞳眸。

  告诉她,绝不臣服。

  ……她的脾性不好,非常的不好,不,甚至是恶魔般的性情。从第一次正面遇见之后,阿诺就知道,挽凤的女皇陛下看似清纯干净,实则是一位凶戾至极之人。屠杀十五万大军,便是在她嬉笑之间挥就,而原因只是为了她的私仇。后来在不夜城虏获她,将她带回望辉的路上,她的脾气依然有增无减。即使沦为阶下囚,每一刻每一刻都无不张显着她与生俱来的霸道和强势,喜笑怒骂形于色,行于心。

  今日,她与他而言是亡国之恨;可是曾经,他与她而言,是害命之仇。望着上首清澈无辜的眼眸,阿诺的眼神一瞬间有些迷茫,如此算来,自己还是欠了她一命。

  沉迷着少女在万千血腥之中,展现的清纯干净笑容。恍惚间,迷离了人间。

  只是,亡国之恨。

  那是亡国之恨……所有的恩怨情仇,在她踏入望辉的那一刻,杀戮皇族的那一刻,堂而皇之将望辉划入挽凤属地的那一刻,她与他而言,便是不共戴天之仇,不得不报。

  “阿诺,朕的臣民,你不向朕请安吗?”凤寻嬉笑着,完全似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干净的五官扬着无邪的笑容,清澈的血眸晶莹剔透。是啊,如果是初见,只限于最初遇见的那一刻,只限于惊鸿一瞥,那么便会坠入她的清澈,惊叹、迷恋。

  其实,就算是知道她的脾性,见识过她的狠厉、残酷,每每看到她天真无邪的笑容,清澈见底的眼神,就会不自觉地沦陷,即便是挣扎,也是那样的无力。

  阿诺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大腿,不断地施加压力,用无尽的痛楚来提醒自己的仇恨,不去看她,亦不屈不饶。

  “哎呀,朕的望辉特派都督使竟然不服于朕,那该如何是好?”凤寻作势吁了一口气,笑眯眯地看向此次奉旨征伐望辉的官员们,笑眯眯地问道,“爱卿们说说,朕该拿他怎么办呢?”淡眉随即轻轻收拢,似乎极为苦恼的样子。

  凤寻虽然专政,但是不代表不许大臣发表自己的意见,相反,她偶尔喜欢有人跟她唱反调。事实上,她对忠诚于自己的官员是颇为照顾的,当初新登基的时候,还特地重新制订了官员们的俸禄,并且成立了都门省。

  所谓的都门省,其实就是官员的福利机构,若是官员或其家庭成员遇到大灾大病而自身无力解决的时候,可以向都门省申请无偿帮助,度过难关。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很多官员的贪污受贿。但是以后,便是官员们因为苦衷犯错了,也再也没有理由可以辩驳。

  “请陛下明鉴,罪俘阿诺,乃是前朝武将,居心不良,秉性不忠……”有人率先发言,滔滔不绝,最后陈述总结,“故,微臣以为,此人不可留,陛下应该杀之,以绝后患。”

  “微臣也以为,留用阿诺,是养虎为患,不可不杀。”又一个人随声符合,立场十分坚定,就是斩草除根。

  紧接着,几乎所有的在场官员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惊人的统一。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在场的征伐大将军霍延向来是无条件无理由地坚定地站在凤寻一边的,即便此次似乎是陛下有失偏颇,但他还是默默地表达自己的立场,便是这般坚定。当然还有刘博蕴,虽然起先他对于凤寻的决定很不赞同,但是看到如今群臣都在力谏凤寻‘绝后患’,他恍然明白了,陛下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刘博蕴看到这样的情况之后,便一直眯着细长的眼睛看着群臣卖力地劝说陛下。他不是没有想过留下阿诺,只是那个少年对挽凤的仇恨太明显太剧烈,很有可能,有朝一日就被反噬。加之东有日夏虎视,到时候,只怕应接不暇。

  果然,少女听了许久之后,笑容始终干净地挂在脸上,轻抬纤手,制止了嘈杂的劝诫声,道:“朕知道,你们也是为挽凤着想。只是属地初定,若是强加挽凤官员,只怕会引起望辉人的仇恨,容易将朕的爱卿们置于危险的处境”抬首微笑,“阿诺,你认为,朕应该怎么办?”悠悠地望着毫不掩饰仇恨的阿诺,那一脸的杀气,好像,冲着所有在场的挽凤人呢。

  阿诺将头一扬,用的是纯正的望辉语,“士可杀,不可辱。”顿了一顿,万般复杂地看了凤寻一眼,又道,“你还是杀了我吧。像他们说的,留下我是不明智的。总有一天,等我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会夺回望辉,灭了挽凤,杀……了你!”

  “呵。”凤寻掩唇低笑,双眸晶亮地望着少年,闪过一分促狭,“阿诺夺回望辉后,把望辉交给谁,还是说,阿诺打算自立为王,哎呀,这样算来的话,阿诺可就真的是狼子野心,你我不相上下。”

  闻言,阿诺果然神色骤变,牙关紧咬,满目通红。他忘了,皇家血脉全部被截杀了,一个不剩,就连是旁系末枝,也被皇座上的挽凤陛下给杀光了。秋氏,已经没有一点血脉留存于世,望辉,真的不在了。

  少年紧紧地攥着拳头,喉咙里低低嘶吼着。亡国之后,没有比连可以追随的人都没有更绝望了,他该怎么办,望辉没有了皇族,应该怎么复兴?他究竟应该怎么办?

  “阿诺,你不想望辉人变成挽凤的奴隶吧?”凤寻笑嘻嘻地问,手握别人的命运,说起来却是这样的轻描淡写。果然看到少年露出惊疑的目光,凤寻兀自说道,“如果你成了朕的驻地都督使,带领着原望辉人们效忠于朕,那么朕可以让他们过上比秋破迦统治时期更好的生活。但是!”话锋一转,干净的小脸犹见凌厉嗜血,血瞳炯炯,笑容依旧,“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叛意,朕就杀一座城池的百姓来惩罚你。”继而又是干净的笑容,无邪无害,甜糯轻软,“你知道,朕,做得到的。”

  阿诺大骇,看着少女半晌无言。对于这样赤裸裸的威胁,他是真的说不出话来的,她用望辉同胞的性命,来要挟他。而这,似乎真的是最有效的。他不会,拿着同胞们的性命与之相赌,因为赌不过。

  此刻,唯有沉默才是最好的。

  少女等的有些不耐烦,她的耐心从来就是少得惊人。“阿诺,你要这样和朕耗下去吗?也没关系,啊!”凤寻拊掌轻笑,“我记得阿诺曾经为了激楚歌出战,每一炷香就杀我儿郎一位,如今我也来效仿如何?”不等在场的人有所反应,已然吩咐下去,“点香!嗯,朕急着回国,就不要一炷香一炷香的来了,每过半柱香,就在望辉都城杀一百人。御史大人!”天真无邪地望向刘博蕴,惊得对方脸色微动,笑问,“这个人数,会不会太少?”

  刘博蕴一惊,连忙上前行礼:“回禀陛下,人数正好。陛下英明。”几年的相处,听到陛下这样问,就知道她没有耐心,快要生气了。这时候征伐望辉的谋主大人突然生出一种昏君乱臣的错觉来,好像他是一个谄媚至极的佞臣一般。

  “不!不要点香,我知道了,我会做得。”阿诺连忙出言制止,若是这个时候还会以为挽凤陛下是在开玩笑,那就是愚蠢不可活了。“挽凤陛下,我愿意接受你的任命,不要再杀人了。”

  “你这是在教训朕吗?”少女淡眉一竖,笑容渐冷,“阿诺,不要不知好歹。你的骄傲,你的爱国情怀,在朕眼中,一文不值。你既然臣服于朕,朕就要全心全意的忠诚。有一有二,不会再三,朕对你,已经宽容至极,但不代表你是独一无二的。你去看看,殿外跪着无数望辉官员,多得是要为朕鞍前马后的人。”

  群臣默然。

  “难道挽凤陛下没有想过,若是有一日,挽凤被灭亡了,你的官员们也是这样的,你不会心痛吗?”阿诺反击,是为了她说的那句‘一文不值’,生他养他的国土,如何能够一文不值。

  “朕在位一日,就不会有这样的一天。”少女并不恼怒,嘴角绽放妖冶的笑容,“因为,东影大陆,必将为我所主宰。”此话一出,除了四婢和刘博蕴,所有人都埋头惊讶,几乎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娇俏的女孩,埋藏着如此巨大的野心。

  一统东影,遥似镜花水月。可是不知为何,从他们陛下的口中说出,甜糯软绵的话语,蕴藏着无数坚定和霸道。

  “主子,时间到了。”一位夜家人站在殿门口,黑衣蒙面,只有冰冷犀利的眼睛露在外边,静待主子的命令。原来一炷香,这么快就过去了,凤寻挥挥手,“嗯,下一次就不要问朕了,自去做来。也不需要带什么凭证回来,杀了就杀了。”

  夜家人点点头:“是。”接着就朝着外边发出类似鸟叫的口哨声。这样的情景,不用说便也知道是在执行方才的命令,群臣有些微微发抖,即便是浴血沙场,即便是看多了这样的血腥,但还是不自觉的有些发凉。

  “等一下!”阿诺焦急地想要站起来,无奈身子不受控制,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他连滚带爬地想要制止外边黑衣人的口哨,哭喊着,叫嚷着,只是谁都没有看他,谁也不会理睬他。

  “陛下,求您收回成命。”阿诺终于反应过来,转而俯倒恳求,“陛下,阿诺愿意献上生命来效忠您,请您收回成命吧。陛下,请陛下开恩,请陛下开恩。”少年的头砰砰磕在光洁的地板上,清晰闷重,砸在地上的血花缓缓怒放。

  凤寻清纯见底的血瞳泛着凉意,嘴角的挽起的弧度邪魅妖冶,执行任务的小西夜家人已经回来复命了,第二半注香快要燃尽了。就连挽凤的官员们的心都随着那一点火红缓缓下沉的时候,大殿上终于响起了少女清甜软绵的嗓音,“阿诺,效忠我的话,就要把灵魂都永生永生献给我。你做得到吗?”

  少女的话,宛若天籁的优美和纯澈,只是这样美丽的嗓音交织出来的旋律又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音,能将所有的一切都魅惑殆尽。也从来只有她,能够用那样天真无辜的语调,说出令人无以名状的妖冶。

  香,又快要燃尽了,一点火色明灭晦暗,似乎是在挣扎着,奋力延长着望辉都城里一百个生命。也许,在下一瞬,这些生命的长度就会被改写,毕竟,有人在为他们做着灵魂的交易。

  “我同意!”几乎没有思考,阿诺就脱口而出,他也没有资格犹豫。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穿着望辉的铠甲,正虔诚地伏跪在挽凤女皇的脚下,宣誓,“末将阿诺,愿一生一世为女皇陛下差遣。”

  即便是臣服,他也是以武将的身份,而不是奴才,这样的骄傲和耿直,也是凤寻选择他的原因之一。因为,只有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也不会违背他的诺言。

  “呵呵。”凤寻轻轻地笑了起来,血瞳流波辗转,干净的脸上尽是干净的笑容。

  她的心情很好。

  看到有人臣服,向她臣服,真的是一种很不错的感觉呢。

  “主子……”冰冷无波的声音响起。第二支半柱香,燃尽了……

  凤寻抬眸,眸底清泠无情,纤手带起红艳艳的火鸢,在皇座之上恣意摇曳,“朕,不喜欢重复。”懒散的回答,让小西夜家的人跪地请罪,也让在场的所有人心神一震,阿诺的神情更是从忐忑的不安变成了灰败惨淡。

  “陛下……”小西夜家的人已经开始传令了,阿诺惨淡着神情,绝望地将凤寻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是一根致命的稻草,“陛下,请您……”

  “等一下。”少女清甜的声音制止了小西夜家的哨声,阿诺以为自己的求情得到了效果,不觉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当他对上凤寻清澈含笑的眼眸时,不知为何,心中生气一股不好的预感。

  “当朕做了决定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来干扰。即便朕做错了,也得让朕做完之后再行指出。”凤寻漾起笑容,缓缓地说道,一个字一个字地扎在阿诺的心上,冰凉入骨,“当然,朕的百官为了明哲保身而装哑巴的话,也是对朕的一种蔑视。可是,阿诺,你不是挽凤人,只不过是迫于无奈臣服于朕,这一点,让朕,很不舒服呢。”

  臣服,就该是彻底,从心到思想到灵魂,彻彻底底地臣服。

  “所以,这一项任务,就有阿诺执行吧。”凤寻笑眯眯地说道,完全没有理会阿诺因为震惊恐骇而浑身颤抖的身体,“对朕的忠诚,和一百个性命相比,阿诺知道如何取舍的,是吧。好了,国内还有事情要处理,朕要走了。”

  没有给阿诺拒绝的机会,凤寻便已经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大臣们躬身跟在她的身后,恭送他们的陛下。当凤寻走过传令的那位小西夜家人的身边,停了下来,小声说道:“助人为乐哦。”黑衣蒙面的夜家人了然、行礼。

  临上马车前,刘博蕴快步上前,低声说出自己的担忧:“陛下,这样做,只怕会引起望辉人的不满,若是导致他们对挽凤的敌视,只怕到时候,得利的会是日夏……”

  “谁让你去告诉望辉人这些事情了。”凤寻笑着打断,“他们只需要知道挽凤女皇的仁慈宽厚,知道女皇赦免了他们的不敬叛逆之罪,让他们过上了比以前还要富足自由的生活。知道,呵呵,挽凤女皇是有神庇佑着,便可以了。”缓步踏上马车,少女娇俏的神情凌然散发着王者之气,“没有人,会想和神,抗争的。”

  刘博蕴怔愣之际,凤寻已经进了马车。

  从人撩开车窗的帷幕,少女干净的笑颜便出现在刘博蕴的面前,“望辉的事情,还请敬候多多费心。”刘博蕴立刻回神道,“陛下,望辉将来真的要交给那个阿诺么,他是望辉人,何况这一次您还下令让他动手杀望辉无辜百姓,只怕会引起他的仇恨。微臣和和其他几位大人的意见,都认为这是养虎为患。请陛下三思。”

  “刘大人呐。”凤寻轻轻叹了一口气,语调不似先前的轻快无辜,“若是他没有仇恨,朕,反而就危险了呢。更何况,朕,不是让夜家人‘助人为乐’了吗?朕的温柔,是不是很感人啊?”说到最后一句,又回到了玩世不恭的态度。

  看到刘博蕴还是没有消除疑虑,凤寻便道:“时间,会冲刷一切。总有一天,望辉……会在望辉的百姓心中消失地无影无踪。刘大人,你会一直协助朕的,对吧。”

  “臣定当鞠躬尽瘁。”刘博蕴行礼,他还没来得及震撼陛下的高瞻远瞩,马车已经‘嗒嗒’地驶向了挽凤。

  大军被留在了望辉,用来镇压激进派的起义和反抗。靠着‘金燕子’的情报,很多叛乱在发动之前,就被从天而降的挽凤军队给扼杀了。而属地的总都督使——阿诺,在望辉的平定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近三月的天气,透着几分寒意,不过只要是阳光所到之处,便是暖和的。随着春意渐浓,到处可见莺飞草长。凤寻下了早朝之后,没有直接会飞来阁,而是立在皇宫的南门阙楼之上,静静地观着春景。

  日夏已经向挽凤宣战了。

  不过凤寻并不是在等着前方军情,即使知道萧暮晚御驾亲征,那又如何?少女水粉色的唇角轻牵,是啊,那又如何,沧澜不会让自己死的,绝对不会。

  只是,萧暮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血瞳慢慢升起冷清的血腥,干净如冰。望辉一战结束之日,她早就打算了失约,所以匆忙回国。但是没想到萧暮晚也一早就没有相信过她,几乎是同一刻,日夏的大军压制入原来的离城。若不是她走的快,只怕这时候就被日夏大军逼得无路可走。

  战争持续了一个半月,日夏的鬼神充分展露了他的军事才华和领导能力,便是刘博蕴和霍延强强合作,也被逼退三十里,挽凤东北的部分土地,已经被蚕食了,而且有扩大的趋势。若不是因为日夏的大部分兵力都在墨雅,只怕这个时候挽凤早就被兵临城下。

  “主子,安郡王妃和安郡世子来了。”红叶指着不远处一列正缓缓驶来车队,旗幡着描着金纹,代表着废帝安郡王的标记。

  说起安郡王夏言欢,日夏百姓对他的仇恨刻骨铭心,那样的暴政,是一场忘不了的噩梦,也是开启了他们鬼神时代的最初。不过,这位残杀手足,暴虐无常的安郡王,却在前段日子忽然抱恙,缠绵病榻月余,便呜呼而去。

  安郡王自小体弱多病,所以他的死,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心。听说的人,大都是心中欢呼雀跃,潜意识里,便是在夏家执政的时候,萧暮晚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君王。如今夏言欢死了,他们的鬼神,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当然,真正的夏言欢早就化成了凤寻院子里的一捧花泥,死的那个不过是另外一个傀儡。只是,为什么两国交战这么重要的时刻,萧暮晚反而把安郡王妃以及夏氏唯一的一丝血脉送到挽凤?真的只是为了慰藉安郡王妃的尴尬处境和丧夫之痛。

  在这个敏感的时候……

  “拜见女皇陛下,陛下万安。”如今的安郡王妃,秦相知没有想到还能见到妹妹的一天,平复着激动地心情,银盘似的脸明亮光彩,正要端正行礼,却被挽凤女皇快步上前握住双手。

  “姐姐难得回来省亲,就不要讲这么多礼数了。”凤寻微笑着,牵引着秦相知就往内宫走去。陪同秦相知而来的侍仆除了出嫁时所带的从人,都被沉香引到安郡王妃暂住的宫里去了。

  一路来到了飞来阁,姐妹俩相聊甚欢。或者说,只有凤寻才会笑得那样无忧无虑,秦相知担忧的神情,几次想要开口询问战事的把握,碍于旁人,只能生生压着。

  “哇哇……”才已经入厅内,秦相知身后侍婢所抱的襁褓便传来婴儿的哭泣声,俩人皆回头望去。好在早就知道安郡世子要来,早就准备了奶妈,小孩子很快就被安抚了。

  “打扰到你了吧。”秦相知歉意地笑了笑,“一路上,喂他吃了一些宁神散,想不到药效这么快就过了。”这个孩子,并不是她亲生的,或者说,在她动身回国前,几乎没有过接触,怎么可能有感情。

  凤寻挑眉一笑:“别喂傻了,到时候更有你受的。”将挽凤的特色糕点推到秦相知的面前,示意她尝尝,“萧暮晚真是乱操心,找个不知哪儿来的儿子给你,以为宣称遗腹子,血统就纯正了。呵呵,姐姐你就不要回日夏了,我为你重新指门婚事,孩子嘛,那时候再生也不晚。”

  秦相知温温一笑,摇摇头,“不用了,这样也挺好的。”略显丰满的手抚着小腹,“我是不会有孩子的。”婚礼之前,她被徐嬷嬷唤去了浅音宫……

  凤寻的笑容减了几分,蓦然想到一个人,平静地问道:“是凤仁玉?”不知为何,她想到的是凤仁玉,而不是夏言欢,或者夏萧氏。或许他们比凤仁玉更有理由这么做,但是,凤仁玉也有必须做的理由。

  毕竟,她曾经也动过这个心思。

  “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温顺地说着,虽然黯然过,但是很久以前就决定了,不能让任何人来影响自己对寻儿的感情,她尊贵的妹妹。“我这样过,挺好的。至少不用为难和伤心。就像寻儿告诉我的,我用最好的办法保护了我自己。”也要保护好你。

  干净的脸上露出不羁的笑容,凤寻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这样,都让我生出一股愧疚来了。好了好了,我只是说说罢了,我从来不会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愧疚。”

  不轻不痒地聊了一会,秦相知终是没有忍住:“寻儿,和日夏一战,你有把握吗?”明明自己曾经是日夏的皇后,却依然没有办法帮助寻儿一点一滴,看着萧暮晚慢慢蚕食寻儿的国家,她却没有半点办法,甚至……

  “姐姐,春天来了。”凤寻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捧起花茶望着水中桃花妖娆,忽而笑得清纯。“春天到了,都是希望呢。”

  秦相知急得六神无主,在她看来,凤寻怎么都是处于下风。刚刚和望辉打过的疲劳之师,就要和比望辉大军坚毅百倍、严谨百倍的日夏大军作战,而且还是由震撼东影的鬼神亲自指挥。

  “寻儿,你有没有应对之策?这样下去……”

  少女缓缓放下茶盏,轻声道:“萧暮晚又让你带什么话过来么?”从秦相知焦虑的神情,还有她在这个时候回国,应该都是萧暮晚特地安排的。只是,他想做什么?

  秦相知一愣,停了很久,才道:“他想与你一会。”她选择说出来,一是因为她不会对寻儿说谎,二是寻儿绝对不会答应这个荒谬的要求。两国交战之际,两国君主私下相会,岂不是荒天下之大缪。

  然而,纤手一顿,少女的淡眉微蹙,沉眸低吟。相会,他想和自己见面,为什么?日夏仅凭三分之一的兵力,就将挽凤压制地不能动弹,甚至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却想要相会。

  莫非!

  血眸陡然一凌,干净的五官绽放出干净而妖冶的笑容,春天,果然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转而轻快地问道:“他约我在何处相见?”话音刚落,没有在意秦相知惊疑的表情,俏皮地拊掌笑了,“朕竟忘了,他既然是御驾亲征,就该是在朕的土地上才对。”

  似乎是等不及了,凤寻欢快地站了起来,对红叶吩咐道:“马上准备北上,我们去会一会日夏鬼神。”抬脚便往外走,她向来是决定了事情便马上要实施的性子,临出门时,回眸微笑,“姐姐安心在宫里住几日,我去去就会。”

  三日后,疾驰的马车进入了两国交战的地界,很快,就在各方的掩饰下以及日夏君的刻意之下,凤寻一行人顺利进入了原来的离城。城内的荒芜,已经被另一番景象所掩盖。

  萧暮晚将此处作为了攻打挽凤的主军驻扎之处。

  没有遇到半分阻挠,凤寻便进入了昔日的守备府,如今的主帅营帐。一入府中,少女便发现府中的景致和几年前一模一样。那年她去参加六国盟会的时候,对守备府的匆匆一瞥,便记住了它的格局,想不到今日,还能再见。

  只是,似乎,脚下这土地,暂时不是她的了。少女挽唇微笑,眼眸涌动。

  “拜见女皇陛下。”云歌和云秋同时出现,阻去了凤寻前往后山庭院的道路,平静的就像是木偶一般,规矩地行礼。只是,身形却将去路阻挡,“少爷在后山赏景,请陛下单独赴约。”

  四婢立刻面露不满之色,几欲出刃相向。主子选择这么危险的时候和萧暮晚那样的人相见,从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她们就时刻警惕着。如果,萧暮晚在此时发难,主子恐怕……

  凤寻神色未变,脸上带着干净的笑容,“还以为这么清幽的环境没有一个人呢,总算是出现了。”的确,一路走来,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虽然景致幽雅清净,但难免寂寥清冷。

  “请女皇陛下……见谅。”云歌云秋的表情不动,或许还有几分凝重,“少爷在后山等着陛下,陛下只需要沿着白色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便能够找到少爷。”言下之意,便是他们也不会引路。

  “嗯。”轻轻应了一声,转而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暮晚只是和我叙叙旧,不必挂心。”接着,便往后院花团锦簇的景致走去,清纯简单,衣袂摇曳。

  一路走来,除了山花烂漫,倒也没有其他特别的风景。凤寻顺着蜿蜒的白色山径缓步而上,走了半日,都不曾萧暮晚的踪迹,不由有些烦躁。

  总算是爬上了山头,细密的汗珠晶莹地布在鼻尖和额头,山风习习而来,阵阵凉爽。少女抬眸往下一看,干净的脸上露出惊艳的神情。

  山的另一边,是满目的桃源,一整片的桃花林占据了山的一边,开得嫣红娇艳,盛放的桃花。一阵清凉的山风吹过,落英缤纷,乱红如雨,美得如同仙境,凤寻一袭粉色长裙,和漫天的粉霞交相映辉,她慢慢的走入林中,慢慢的展开手掌,接住落下来的桃花。

  桃花,应该是最能代表春季的花朵吧。它粉粉的颜色,妩媚的花瓣,不会很浓烈,也不会太清淡。只有桃花,灼灼的桃花,代表着灼灼的春意,像一颗如同春天般萌动的少女心,每一瓣花朵的颜色,像是女子羞红了脸,含羞带怯,有一种说不出的娇柔与动人。

  少女折下一枝开得灿烂的桃花,低头轻嗅,微微歪着脑袋,细细地看着。桃花或许不是所有最喜爱的花朵,但是绝对是每个女子会喜爱的花朵,桃花的颜色绮丽如梦,光是看着花朵,仿佛就是一场粉红色的梦。

  终归,不过是场梦。

  血瞳微微闪过血腥和冷残,凤寻轻轻地将手中的桃枝抛了出去。粉色的花瓣在随着桃枝在半空微微颤抖,划开粉红色的弧线,然后便颓然地跌落在褐色的土地上,伴着湿润的春泥,被一只粉红描金丝履踏得粉身碎骨。

  “哎呀哎呀,这个世上,也只有小凤儿这般不解风情了。”从朦胧妩媚的桃林之中,传出一道低沉磁迷的戏谑声,轻轻袅袅,千千转转,就好似和大片大片粉红的云雾原本就是一体的。

  “不过是虚幻,终要落于尘埃。”少女都轻佻勾唇,拨开妖娆繁华的桃枝,寻声而去。

  果不其然,在连片成云的桃源之中,看到了一个四方规正的大木榻,倚桃而搭,一影妖红便落于漫天的粉霞之中。欣长的身影慵懒地倚坐在木榻上,周身落满了粉色花瓣,娉娉婷婷。他的面前放着一张黄梨木几案,案上只有一壶酒、两盏杯,似乎便是等着某人。

  缎制的长发丝滑光亮,伴着绯色的长衫随风微动。倾城的容颜妖娆魅惑,一对桃花目似醉非醉地望着俏立桃间的少女,殷红似血的唇凝出集美的桃花来。

  “你来了。”

  从未有过的温润声线,好似欢喜,又若叹息。那一句沉沦在无数桃花烂漫之中的闻后,仿若踏过了千万年的山水,走过了时空的流转缠绵,轻轻娆娆来到她的身边。

  仿佛等了这么久,过了这么久,便只是为了这一句。

  缠绵,温柔,悲伤。

  少女清颜初展,小脸也随之在那一瞬放开了明媚,款款踏上木榻,与他相对而坐。春风吹软了她的眉眼,乖巧地颔首,笑对:“嗯。”

  顿时,桃花眼水波流转,长如玉扇的睫毛微颤,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优雅地去背斟酒,递到了她的面前:“尝尝,十年的桃花酿。”末了,又补上一句,“你该是喜欢的。”

  凤寻伸手接过,触到他比自己还要沁凉的指尖,未置一言,一饮而尽。品味清甜的味道,齿颊间缭绕着丝丝桃花醉,绵软清醇,是难得的好酒呢。

  顿时眉开眼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不错,能和‘翠烟’一较高下了。”又自斟了一杯,这一回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耐心地品着其中的味道,兴味浓厚地睁着沁血的瞳眸,忽然冒出一句,“是惜朝酿的。”她唤萧暮晚,或暮晚,或惜朝,没个定数,但凭她的欢喜。

  “为何这般肯定?”挑眉问着,妖娆媚惑,一边又为贪杯的少女斟满一杯。

  纤手托着下颌,随性地肘在几案上,如雪的双颊因为桃花酿的缘故,也染上了粉霞,娇俏可爱。只听她甜美软侬地说:“绵软中透着狠辣,自然张扬不羁,霸气冲天……”慢摇轻晃杯中玉液,恰好一枚粉瓣翩翩落入杯中,遮去了少女清澈幽幽的血眸,以及干净出尘的容颜,“都说,酒性酒性,乃是酒师之心。大抵,除了惜朝,是没有人能将温柔的桃花酿出野心勃勃来的。”

  举杯再饮,连同那一瓣桃花也随着美酒落入了喉间,轻叩桌案,少女赞叹一声:“好酒!”

  平地起轻风,吹拂着桃林云霞影动,吹落花枝上片片桃花,纷纷扬起粉色的云雾,随着风势翩然而舞,漫卷天际。一绯一粉相对而坐,静静地品酒赏景,任漫天花雨落入二人的发间、衣衫,仿若未觉。

  “咳咳……咳咳……”压抑胸间的轻咳不是传来,萧暮晚红袖掩唇,难遮辛苦。衣袖上的银色优昙轻轻颤动,鲜红的血在木榻上绽开妖娆的花来,比桃花艳,比桃花醉。

  “你的病,更加重了。”空气中隐约着一股血腥,少女放下手中的杯盏,血眸清明,无波无澜。

  “你早就知道的。”萧暮晚从容地拭去嘴角的血迹,看到昙花染血,不觉轻皱眉头。

  “嗯。”如玉的脸上笑容纯澈,声音一如的清甜绵软,“你把他们送来,便是猜到一些了。只是没想到会这般沉重了。”语调微微轻快,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俏皮,“你不好好休养着,便是缔造了自己的帝国,你也享不了尊崇和主宰。”

  红唇微勾,“帝国?”萧暮晚露出倾城倾国的笑容来,“若是小凤儿不曾出现,我倒可以想象。只不过,你来了。”语气中去看不出半分挫败和落寞,好似聊得不过是无关要紧的事情。

  “这关我什么事?”凤寻申辩,撅起水粉色的小嘴,“你攻打挽凤的事情,我都没叫屈呢,怎么就是我阻碍了你的道路呢。”

  “因为小凤儿,有人便不让我这么做了。”低沉微叹,“可惜了,不曾和他正面交手,还不够尽兴呢。”妖媚如丝,“那个男人,早已有颠覆天下的手段和能力,却无心逐鹿天下,真真是命运呢。”

  “若是沧澜的话,的确可与暮晚一会。”凤寻若有所思地说着,露出委屈的神情来,“可惜他才不会帮我,所以暮晚也不要说我的不对了。虽然望辉没有守诺,但是当初立约之时,我是受到了胁迫,不作数的。”

  她像小孩子一样,絮絮地为自己正清白,两手一摊,“况且你不是快打到我家门口来了,我都没有什么怨言。”

  “哼。”萧暮晚凉凉一哼,“你倒以为他真的温润如玉,清雅淡薄。能够在皇权之中建立起东影之上的商业帝国,他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小凤儿,莫要被他给骗了呢。”

  “挑拨离间,不信你。”凤寻晃着手指嬉笑着,醉眼懵懂,嘟着嘴控诉,“他本就是一大奸商。”

  闻言,桃花目幽深邃然,意味深长地轻笑,“便是如他这般的‘奸商’,遇见了干净如你,不也是晃了神、落了心。”

  “你说什么?”凤寻心中一紧,面上的笑容干净微凝,指尖轻轻蜷曲。

  萧暮晚见此,笑得妖娆,隐约落着几分寂寥,来自亘古的孤单和落寞,“看来他这一笔买卖,又成了。”见到凤寻迷茫微醉,憨然可爱,便笑道,“若是小凤儿主宰了东影,你会让历史如何评价我?”

  “昙华。”不假思索,“昙华帝。”

  “昙……华……帝”绯红的身形一怔,即便妖娆迷醉如萧暮晚,也醉了。

  昙华,佛前之花,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

  “为、何?”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

  “因为永恒啊。如果我主宰了东影,希望东影上的百姓,能够永远知道暮晚的帝王存在,大陆上永远流传鬼神的传说。”昙华,昙华,便是一瞬的永恒。

  不是一瞬,不是转眼即谢,而是永恒。

  “想不到我能在你心中得到这样高的评价,似乎,很不错。咳咳……咳咳咳……”萧暮晚妖娆的笑容透着愉悦的气息,桃花眼上挑,因为咳嗽的缘故,倾城的容颜染上了异样的妖红。

  凤寻认真地摇了摇头,定定地望着他,然后吐出冰冷的话:“你我的交情,当然值得。何况,我不得不这么做,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萧暮晚笑了,极尽妖娆,“你既然知道我的想法,缘何要来?”

  “原先是不肯定的,看到你后才笃定。”清甜的声音绵软绕人,“暮晚要我来,我便来。这样,我便不再欠暮晚什么了,救命之恩,成盟之义,还有拱手天下之仁,都不欠着暮晚了。”

  萧暮晚饮尽一杯,垂睫摇转手中的杯盏,眸光幽深魅人,低低一叹,“小凤儿欠的,岂止这些。”话音倾落,便是无止境的咳嗽,火色衣衫上的昙花星点染上了猩红。

  “哗啦”几案被萧暮晚大手一挥,砸落在花泥之上,砸出尖锐的小土坑,玉盏零落,红袖飞扬,将俏笑的少女大力揽入怀中,心满意足地感受她干净无味的气息沾染上他的气息。

  “我喜欢与你在一起时的感觉,咳咳……那样干净,那样纯澈……”萧暮晚眸光潋滟全拢在了她的身上,笑得轻松淡漫,“可惜,来不及……”

  ……来不及……

  最后那声幽远的叹息,还未来得及说完,又被一阵长久的咳嗽打断,惊起落地桃夭无数。

  即使萧暮晚重病缠身,凤寻怎么也挣扎不出充溢着桃花香的怀抱。她自己都未察觉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愿意旁人的碰触,只喜爱那一泉清洌。

  她向来是随心所欲的,所以,即便知道萧暮晚的情况,还是像一只坚持不懈的野猫,伸出自己的利爪抓挠着对方。

  “别动,让我抱一会。”低磁的嗓音透着无可奈何的笑意,单手就把少女的两只利爪握在掌中,让她动弹不得,语气温柔似水,“小凤儿,你太凶残了。”怀中的小人儿一滞,不似先前那般抵触。

  桃花目盈盈略弯。“你具备了帝王该有的雄才大略,也足够薄情寡义。可是,你太凶残了。你要统治的是一个‘人’的世界,你却视人命如草芥,任意滥杀,这是你致命伤。”欣长的身体微微僵硬,胸腔内波涛起伏,许久之后,凤寻才感到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所以,小凤儿得到日夏的那一天,便是你足够称帝东影的那一天了。”

  原来是——凶残了。血瞳流光四溢,如此一来,便也能说通沧澜为何因她的杀戮而冷漠,原来是做了不必要的杀戮和残酷。貌似,真的太凶残了。

  “谢谢。”甜美的声音,足以与妖娆的桃花媲美,绵软荡漾。

  少女诚心道谢,下颚却被沁冷的指节强势托起,她不由自主对上贴近的桃花眼,深邃黝黑。

  萧暮晚温软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脸上,还未反应过来,便听他妖娆一笑,“那就赠与我一些谢礼吧。”

  倾城的容颜蓦地欺近,在凤寻怔愣之间,水粉色的樱唇便被覆上一片香冷,透着桃花香和血腥味。桃花漫天而下,萧暮晚的青丝凉凉地扰在她的耳侧,丝丝冰冷。

  ……她的口中,充斥着血腥和桃香,浓郁的好似刻骨铭心。

  “你……”凤寻怒,抬手作势要甩,身形却不稳地跌落一边,脚踝的痛楚使她发现自己轻易地挣脱了束缚,纤手生生顿在了半空,血玛瑙一般的眸倒映出萧暮晚倾城的容颜。

  ——殷红似血的嘴唇未弯,阖目微笑,妖娆迷醉。

  轻风低鸣,一影妖红翩跹漫舞,萧暮晚宛若超脱了尘世,隐在漫天桃花中,笑得恬静安然。

  “呵…呵…”凤寻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连自己的死,都算计了。我不如你,至少,你比现在的我堪当‘帝’之一字。”在这一刹那,凤寻总算明白,为何萧暮晚杀戮累累,却依然得到世人迷恋尊崇。

  “算了,既然注定双赢,我便应下吧。”

  “你还没走远吧……若不想轮回,你可以杀了你身边的牛头马面哦。真的,我试过,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惜朝……原来只能惜取今朝。”

  淡淡的花香拂袖,回答少女的,只余桃枝簌簌。

  少女跳下方榻,干净的脸上笑容如雪,未再回首看一眼斜倚栏杆的绯红,略带失落帝踢了踢花泥上的酒壶,轻飘飘一叹:“再也品不到如斯美酒了呢……”

  太历六百二十年三月三日,萧氏第一任帝君,鬼神萧暮晚薨逝于离城,天下震惊!挽凤女帝亲临战场,白衣素服,止战于此,着挽凤所有士兵卸甲哀思,以示尊崇。

  ——归路——

  太历六百二十年八月,夏氏遗脉应萧帝遗诏,登基称帝。同日,幼帝下诏,追封萧帝为昙华帝;嫡母安郡王妃为敏安皇太后,垂帘听政。

  第二年二月,墨雅兵变。先帝墨无殇坠崖未亡,揭露兵马大元帅何氏一族密谋造反,叛国求荣的罪行,废何妃所生的顺帝,贬为庶子,墨无殇顺应天命,响应民心,重新登基。举全国之兵,逐外族于余阳江外。然,日夏统治深入,墨雅以余阳江为界,一分为二。

  长乐四年三月,沧碧纪年清月元年,沧碧新帝登基,诸国同贺。同年七月,沧帝遣国使求婚于挽凤女帝。女帝欣然允之。

  次年七月,沧碧、挽凤两帝大婚,聚天下之盛华。

  太历六百二十五年,挽凤女帝以强势兼仁政,一统日夏、墨雅。八月,漠北归附。

  次年正月初一,东影纪年仁安元年,鸢帝沧澜氏凤寻正式问鼎东影,诸国皆服。

  ——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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