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团迷雾,进了乾清宫,绛珠在一旁煮着药,我踏着步子,走上去,问道:“这不是御药房的事么?”
绛珠一笑,手里不停地扇着扇子吹着药壶下面的火,道:“自从庄王接管皇宫以来,就由皇上身边的四个侍女轮流煎药,怕别人又动手脚。”
“又动手脚?什么意思?”我蹲在一旁,帮她打下手。
“两个月前,庄王在皇上的药鑵里发现几根不干的草药,吃了这草药之后,皇上病情就越来越严重。”
“是什么草药?”我急切地问道。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问,晋王妃以医名扬天下,果然……”绛珠含笑故意顿了顿,我有些急切,紧紧抓了抓她的手。
“茉儿草。”
茉儿草,我细细回忆,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草药,而且与任何药搭配都不会有伤人的效果,因为它被医界认为有祛邪的功效,但是有一种毒药,它会回快那毒药的作用。
“难不成,魂断胭脂女。”我低喃了一句,一阵冷意从我的脊背划过。
“怎么了?”绛珠看着沉了的脸,也了一些害怕,声音竟然颤了起来,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毫无情绪波动的身子。
我皱眉起身,刚走几步,才发现,我不知道皇帝住在哪间屋子,回头看了一眼绛珠,问道:“皇上住在哪里?”
绛珠此时的脸色沉重,略显一点苍白,拉着我的手,便进了里屋。
白色纱幔后的皇上,整个脸消瘦得已经不成人形,脸色腊黄毫无血色,嘴唇发白,乍地一看,真有些像是久病不起的模样。
伸手取过皇上的手,那枯黄的皮肤,槁枯如嶙峋的树枝般,根根青筋显得那么突兀。
切脉半晌,皱眉,心底一丝丝的无奈,一丝丝的心痛,一丝丝的怜悯,各种滋味尽上心头,皇帝,如此的高高在上,更何况是千古圣君,当年的那种沉静,那种只有王者才有的威压,记忆犹新,当时眼前的皇上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多么的令人敬仰,俯看万物,又是何等的高高在上,他,亦是黑曜国老百姓心目中的神,可现在,却是气息晏晏,这条命还是由身边最亲之人夺去的,心里明了一切的他,会是多么的痛苦,因为,他是爱着身边的人的啊!
不自由地,眼里泪水打着转,为眼前之人心痛。
“怎么了?皇上能救得活么?”绛珠看着我的脸色,自己竟也哭了起来,扑上那张龙床,哇哇地哭了起来。
许久,许久,我才将他扶起,问道:“你确定这事与晋王无关么?”
绛珠点了点头,想来晋王也是想在皇帝去世时,得个便宜,最好是能够登上皇帝的宝座,突地想起那孤寂的背影,他是在为他的父皇悲伤么?
但,庄王可信吗?我自问着,头不自觉地摇着,心里头,我是不信任庄王的。
“绿珠姐姐,皇上,皇上可还能救?”看着泪眼婆娑的绛珠,那已经饱含深情声音,原来眼前的女子是爱着皇上的。
不由地一阵苦笑,可却又不忍告诉她实情,用手紧了紧她抓着我手臂的手,慰声道:“别担心。”
“看你这样,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只是,只是你不要说,不要说。”说着又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
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白色的手帕,绣着白色百合花的手帕,替她轻轻地擦了擦,便静静地看着她。
绛珠哭累了,便在一旁的软榻上睡了下来,现在的我该怎么办?
如果要托住皇上的病情,这茉儿草亦是必不可少,再加上一把灯笼花,不仅能延缓病情几天,而且,皇上还能是清醒的。
可是茉儿草我想在这整个皇宫肯定连渣都不剩了,怎么办?
送菜的太监!突然想到了他们。
我急匆匆地回了御膳房,寻了千百遍,却没看到那些太监。
皇后,我突然想到了她,在这宫里,即使受了庄王的控制,我想皇后也能从宫里传消息,也能与外界联系的。
抬着步子又往坤宁宫的方向跑去,走了半路,突然又停了下来,皇后可信么?我又不自觉的摇头,现在最可信的应该是秦将军,我要学会等待,等到绛珠醒来。
转过身子,提了提裙子,向右拐着向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绿珠,过来!”刚转身,身后不期地响起了庄王的声音,回头,看见了他的脸,这是我第二次见着他,上次的宴会我只看到了轮廓,而这次,是看得清清楚楚,他长得并不太像皇上,但是也是非常美丽的,那种人类的中性美在他的样貌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想来,他是像母亲的,可那眼神却是非常得可怕,冰冷而又嗜血,令望者生畏。
我低头顺耳,福了一下身子,便静候他的问话,不料他却干笑了两声,道:“绿珠每次见到本王的眼睛,都会吓得腿软。”
心里头又是一惊,皱眉不语。
“本王知道你不是绿珠,上次在坤宁宫时,就知道。”听着他的话,我的心里更是一惊,不知道如何应对。
“父皇还有救么?”他问时,声音沙哑,关切的语气,焦急的心态,担忧的举止。
我摇头,他却深深地叹了口气,那阵阵的悲伤发自肺腑。
许久以后,他才转过头来,看向我,低声问道:“你不相信本王?”
我点头,他却爽朗的笑了,笑了好大声,可后来却越来越低,当我看见他的脸时,泪水扑满了那整整一张脸。
我皱眉,他是多么的孤独,孤独到用残暴来掩饰他自己的寂寞,来掩饰他心中的爱。
从衣袖里掏出已经洗净的百合手帕,递给他,庄王接过,边擦边道:“你是我见到过最诚实的人。”
我笑笑,他却朝乾清宫的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道:“在你面前,我似乎不用掩饰。”用手抚了抚手帕上的百合花,续道:“送我吧。”
看着他的背影,我直接回答道:“好!”
走至龙榻旁,庄王用手轻轻探了探皇上的脑门,皱眉轻声道:“一直是这样的低烧。”
从这句话里,分明他是天天都来看皇上的,回望我一眼,问:“你是秦将军请来的大夫,想来医术了得,父皇还有救么?”
“太迟了!你是怎么发现的?”我反问,心里头的那点小小疑虑仍旧没有散去。
“三个月前,父皇突然发病,开始也就是咳咳嗽嗽,就像是平常着凉了一般,太医们开了药,时好时不好的,我也并不在意,可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仍不见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了,我便起了疑心,去御药房查药时,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的,可是,有一天,我路过御药房时,突然听得有人说什么茉子草,我也想碰碰运气,就亲自为父皇熬了一罐药,没放茉子草的,想不到父皇的病情就没有再恶化了。”庄王无奈地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神,并不像说谎。
“庄王,您的运气真好。”我礼貌地笑着回应。
“你是在嘲讽本王么?”他的语气轻松,却也难掩疲惫。
“没有,奴婢相信王爷。”我轻轻一声带过,可他却是睁大了双眼,舒了一口气,道:“你是第二个说出相信我的人。”
我但笑不语。
“我记得第一个是母后,可想不到,我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了,是被乱箭穿心的,好恐怖的画面啊,至今我都不敢回忆。”说到此,顿了顿,看着我,有难掩的温柔,接着语气却银厉起来道:“我要替我母后报仇。”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在暄诉,见他停下来,许久以后,我才问道:“那杀你母后的人是谁?”
“当今皇后和丽贵妃。”淡淡的语气,似是淡了,却是浓了。
“晋王的母妃。”我有些惊讶。
“可是,我母妃死后不到半年,她也死了,想来,和皇后也脱不了干系吧。”庄王嘴角含笑的看着我,突地问道:“药的配方是什么?”
“一两茉儿草,二两灯笼花,煮水喝。”我回应,却多了对他的一丝同情。
“好,好,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么多么?”他的笑已经没有包含一丝温柔,那嗜血的眸子此时亮澄澄的,我的心底一下子发毛,身子也哆嗦了起来,可我的心里却一直告诉我,要冷静,要不惧,仰起头,迎面与他对视,将那一丝丝害怕赶走,叫它们见鬼去吧。
嘴上扬起标志性的笑容,手似是轻松的扬起,捋了援耳鬓的长发,道:“杀人来口么?”
庄王郑重的点了点头,望向窗外,道:“是绿珠死的时候了。”
愈是如此,我却愈是镇定自若,轻移莲步,走至他面前,笑着道:“难道庄王就不想皇上更清醒一点么?想要秦将军认为是你,杀了皇上?”
“你……”他手指了指我,青筋暴胀:“你竟敢威胁本王。”
“是又如何,想来皇后的军队也已经到了城外,三足鼎立,只要秦将军帮谁,谁就下一任黑曜国皇帝,如果,我传不出去消息,我想秦将军会谁也不帮。”我双手一扰,优雅地一转身,似不身在险境,而是在世外桃源赏花一般。
庄王一愣,良久,一笑,那残忍的一笑,使我的头皮有些发麻,只听得:“别忘了,秦将军最喜爱的侄女还在我手里。”
“国重家轻,这是秦府的家规,你说那个女人还有用么?”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我也早有了应对的话语。
“你倒是让我为难了,呵呵!”他的笑带着讽刺,也带着凄凉。
“庄王认为谁最有可能对皇上下药?”我冷着脸突地发问。
“晋王!”斩钉截铁。
“为何是他?”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迎着脸反问。
“原因有,其一,晋王妃对药极有研究,那对毒,我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那魂断胭脂女当然不在话下;其二,这次晋王来得也太快了,我想他的出征只是对外的一种迷惑,算好了父皇去世的时间,再带着大量兵马回京,到时谁敢动他,再将父皇去世的原因嫁祸给我和庸王,这样岂不两全其美,可惜啊,被本王发现得太早了。”那一脸的自信,在我眼中却显得如此愚蠢。
“为何不会是皇后?”我眯着双眼继续问。
“皇后一族是父皇一手提拔的,要说反,不可能,更何况近几年来父皇对他们的打压,他们没有这个实力了,更加没有这个胆。而且,庸王现在并不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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