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秦鹤翀回来了,一脸疲惫。穆宛冰看他闷闷不乐,就问:“今天进宫有什么事情吗?皇上和皇后还好吧。”
秦鹤翀叹了口气:“父皇已经支撑不了几天了。”
“那么罗缃……”穆宛冰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样对秦鹤翀说这个敏感的话题。
“罗缃这几天在正泰宫,与父皇形影不离,就连母后都要靠边站,恐怕他没安什么好心。”
“可是你的实力,还是比他强一点。”穆宛冰不相信罗缃能打败天下无敌的安南王。
“如果真刀真枪地拼杀,我不会输给他,即使他的几个儿子和女儿也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可就怕他迷惑父皇,借助父皇之手牵制我。”
“皇上不会不辨是非的。”
“你想得太简单了。实际上,他已经取得了父皇的全部信任。”
“那岂不是很危险了?”穆宛冰大吃一惊,不禁埋怨道,“你们也有兄弟好几人,为什么不也守在皇上身边,反倒让一个叛贼钻了空子?”
秦鹤翀无奈地说:“你以为我们没想到这一点吗?可是,非母后所出的几个皇子都奉旨出京到各自的封地去了,原本他们在京城,不管怎么说,也不会帮着外人。可现在他们一走,就剩下我们兄弟三个,七弟过于忠厚计谋不足,九弟又忙着照顾他的王妃,再说了,就算他想出力,也没有那个能力。”
“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罗缃如愿以偿。”穆宛冰斩钉截铁地说。
“你不怨我娶了罗月容?”秦鹤翀突然问到。
“原先倒是一肚子火,可是现在也顾不上惩罚你了。”穆宛冰又嗔怪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我要是还在怨你,就不会住在这里,早就走了。”
“你能去哪里呢?”秦鹤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天下之大,总有我的立锥之地。原来我想,这一生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后来我运气好,躲过了好几次生死劫难。那天,听到你要娶罗月容的消息,我真的在心里骂了你千遍万遍,后来,我进了京城,可不敢来找你,怕你不认我。再后来……”
没等她说完,秦鹤翀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不要说了,冰儿,我知道,这几年你吃了不少苦。说起来都怨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一面说着,一面哽咽起来。
穆宛冰从来没见到过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会哭,而且还是为了自己,一时也忍不住,把头埋在秦鹤翀温暖宽厚的怀抱里,泪如雨下。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第二天,王公公和叶公公前来王府,说是奉皇后懿旨宣穆宛冰进宫。秦鹤翀不解地对两位公公说:“冰儿她现在什么身份也没有,是不应该进宫的。”
两位公公说:“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我们只不过是奉旨行事,就请王爷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秦鹤翀有些不想让穆宛冰进宫,他倒不是怕有人假传皇后懿旨陷害穆宛冰,而是不愿意让穆宛冰离开自己的保护范围。按照他的日程安排,今天,他要和秦烨商议更换正泰宫与凤灵宫侍卫的事情,因为他们怀疑大部分侍卫已被罗缃暗中买通。如今情势危急,这件事情刻不容缓。只是这样一来,就不能陪穆宛冰一起进宫了。
穆宛冰安慰他道:“王爷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去见皇后娘娘,很快就回来。”
两位公公又不停地催促,秦鹤翀只得千叮咛万嘱咐地放行了。又正颜厉色地对两个公公说:“冰儿是你们带走的,如若有什么闪失,本王决不轻饶!”
两个公公素日就怕这位六皇子,现在一看他如此神色,更是吓得赶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不敢不敢。王爷请尽管放心,这位姑娘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儿,我们拿命来赔。”
秦鹤翀冷哼一声:“怕是你们两条命加在一起也赔不起。”
穆宛冰随两个公公坐上马车,进了皇宫。
这是穆宛冰第三次进宫。第一次是赴百花宴,以一曲《高山流水》换得六皇子倾心,却被二夫人和穆丽君偷梁换柱,引起了一场天大的误会。第二次是南征前向皇后辞行,皇后赏了自己稀世珍宝——蓝水晶如意,那柄如意还在葛州救了自己一命。这第三次,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凤灵宫还是老样子,雕梁画栋依然华丽而威严。
进得前殿,皇后蓝若音早就等候多时,一看见穆宛冰的身影,立刻快步上前,拉住穆宛冰的手,泪珠随即滚落下来:“冰儿,母后可算又见到你了。”
穆宛冰犹豫了一下,还是挣脱了皇后的手:“民女穆宛冰给皇后娘娘请安。”说着深施一礼。
蓝皇后也不计较穆宛冰这明显疏远的表现,但也顺势松了手,坐回到凤座上:“冰儿一定在怨恨母后。”
“民女不敢。”穆宛冰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其实心里是有一些怨气的。怨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太会审时度势,及时看风转舵放弃了自己,选择了罗月容。可能,皇室的人都是这样吧。那么,秦鹤翀呢?
温倩姑姑端茶过来:“穆姑娘又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哦哦。”穆宛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皇后娘娘请恕罪,方才民女想到了这几年的经历,所以一时竟走神了。”
蓝皇后慈爱地说:“母后知道,这几年你吃了不少苦。”
穆宛冰说:“皇后娘娘,如今,安南王妃是罗月容而非穆宛冰,还请皇后娘娘遵守宫廷礼制,不要随意改了称呼。”
蓝皇后和温倩同时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们没有想到,这个穆宛冰竟如此之记仇,又如此之倔强。
温倩很不满意有人对皇后这样说话,就正色道:“穆姑娘不必怨恨皇后娘娘,当初事出无奈,娘娘万不得已才……”
“即便如此,民女还是背负了一个叛臣女儿的罪名,不敢抛头露面,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
温倩有些气结,正要再说什么,被蓝皇后制止了。
蓝皇后黯然道:“冰儿,你既然不认我这个母后,那么为什么还会接受翀儿?你不是已经回王府了吗?”
其实,穆宛冰对这位皇后本人并无多少怨恨,只是说些狠话出出气罢了。听见皇后指出自己肯接纳秦鹤翀这个夫君而不肯容纳她这个婆母,就有些不好意思:“皇后娘娘,我其实只是有些不平罢了。这几年,我虽然名为安南王妃,可是与王爷离多聚少,经历了生离死别,又加上新的安南王妃居然是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的罗月容,就很不服气。你们都说,我是叛臣的女儿,可如今罗缃的谋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他的女儿难道不是叛臣的女儿?为什么皇上如此偏袒?”
皇后苦笑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如今,罗月容也不会再以安南王妃自居,她已经回到了宰相府,公然对翀儿宣战了。”
“那又有什么用?”穆宛冰仍然不解气,“皇上跟前最亲近的人如今是罗缃!”
皇后长叹道:“母后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个事。”
“可是,皇上一直说我是叛臣的女儿,他不会接纳我的。”
“母后不是要你去当说客。”蓝皇后笑了,“你不用做什么,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是翀儿最坚强的后盾。”
“可是……”
穆宛冰还想说什么,可是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宦官,说是传皇上口谕,召穆宛冰觐见。
穆宛冰有些紧张。她知道,由于穆大将军的缘故,这个皇帝一直都很排斥自己,他看重的是罗月容——自己得力干将的女儿。
皇后看出了穆宛冰的犹豫,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皇上宣召,不可不去。你尽管去就好了,不会有人为难你。”
穆宛冰只好跟着那个宦官往正泰宫走去。一路上,她都在想,见了皇帝,该说些什么。而且,听秦鹤翀说,这些日子罗缃总是以忠臣和心腹的身份守在皇帝身边,挤掉了与皇帝相濡以沫多年的蓝皇后,那么,如果罗缃看到自己,会不会暗中下毒手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穆宛冰有些后悔没叫秦鹤翀一同前来。
果然,罗缃就守在皇帝的病榻前,而且端水送药、拭汗宽慰,忙得不亦乐乎,俨然皇帝最忠实的仆人。穆宛冰心想,就算放到21世纪,罗缃这样的人也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高手。他拍马屁的功夫实在了得,他的阴暗的一面也着实令人吃惊。可是看皇帝受用欣慰的样子,明摆着是被罗缃给迷惑了。
当下,穆宛冰上前行礼:“民女穆宛冰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病入膏肓,至少在穆宛冰看来,气色似乎还比较红润。穆宛冰不得不猜测,这个皇帝到底是不是真的快要不行了。
皇帝开口道:“平身吧。”又叫罗缃,“罗爱卿先去偏殿歇息片刻,朕有话对穆姑娘讲。”
罗缃躬身说:“那么微臣暂且告退。”
说完慢慢弓着腰退出殿门,走过穆宛冰身边时,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你杀了我的儿子,这笔帐我会跟你算的。”
穆宛冰看着他,勇敢地迎着他眼中射出的怨毒的目光,坦然一笑:“恶有恶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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