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男孩子,嗯,年纪可比你们大,都有十六、七岁了。”
二皇子秦铎一听就嚷嚷道:“十四岁有什么了不起,我也能长到十四岁的。”
大皇子秦铮显然要稳重一些,拍拍弟弟的肩膀:“你好好听皇祖母讲故事,不要乱插话。”
秦铎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重新坐好,和哥哥一样,仰着小脸望着穆宛冰。
“这个男孩子很健康,可是,他有一个缺陷,他不会感到害怕,不会发抖。比如说,”穆宛冰一边使劲儿回忆那个关于寻找发抖感觉的的男孩的故事,一边慢条斯理地讲着。实际上,离开二十一世纪几十年,她也记不清那个故事的详细情节了。不过,好在她的强项是胡诌,反正这里也没人听过那个故事,讲错了也没人知道。那就继续胡诌吧,“比如说,别人看见了蛇和蜈蚣,都会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而且,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可是,这个男孩不怕,不仅不怕,还上前去欺负它们,这些可怜的爬虫常常被他弄得昏头涨脑。”
“我也不怕。”七岁的秦铎涨红了脸,努力地说。
“好好好,你也不怕。”穆宛冰赶紧对这个勇敢的小男孩报以极其赞赏的微笑。这个秦铎,事事都要争先,跟他的哥哥秦铮的温和谦让完全不同,十足一个小霸王,“可是我们现在说的不是你,说的是故事里的人。”
秦铮拉了一把满脸不服气的弟弟,温和地说:“铎儿,好好听皇祖母讲。”
秦铎听话地不吭声了。
穆宛冰接着胡诌:“这个男孩起先并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可是,时间一长,大家都问他,你怎么什么都不怕啊?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确没有害怕过什么,很小的时候,他对小孩子都害怕的闪电打雷、蟒蛇猛兽之类的东西毫不畏惧。可是,大家在奇怪的同时也很羡慕他。”
“嘻嘻,那也不错啊。”秦铎再次插话,并且手舞足蹈。
穆宛冰说:“那怎么行?一个人,要是连发抖的感觉都没有尝过,那岂不是一大遗憾?所以,这个男孩子决心远离家乡,去寻找发抖的感觉。”
“他一个人出远门了吗?没人陪着他吗?”秦铎提出了一个问题。
穆宛冰第N次感到头痛。每次她讲故事,秦铎不是插嘴就是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让她原本就不顺畅的思路不得不经常中断。这次,穆宛冰真的生气了,斥责秦铎:“好好听着,学学你哥哥的样子,看看人家,多么稳重!”
秦铎偷眼看了一下正襟危坐的秦铮,又吐了吐舌头,嘻笑着闭上了嘴巴。其实,他知道,皇祖母不会真的训斥他,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
穆宛冰好容易找回了思路,接着讲道:“有一天,这个男孩来到了一座空无一人的城堡,他不知道,这个城堡里住着许多可怕的魔鬼。到了晚上,这些魔鬼就出来骚扰他,不让他好好睡觉。这个男孩很生气,因为魔鬼们总是在他的耳朵边上吵他,还给他的衣服里塞癞蛤蟆,弄得他睡意全无。于是,他索性坐起来,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些魔鬼。刚好,有一个魔鬼拿起他装干粮的口袋,感觉好奇,就打算把头伸进去看看。男孩灵机一动,高声叫起来,可不要动我的口袋,那是我的宝贝。”
秦嘉小时候也听穆宛冰讲过童话,可是。这个故事倒是闻所未闻,就不由自主地跟着两个儿子一起听。
“那些魔鬼一听说是宝贝,立刻来了兴趣,就纷纷问那个男孩,你这个宝贝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吗?男孩说,当然有了。只要你坐在里面,就能去你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魔鬼们不信,都说,这怎么可能?男孩说,算了,你们这些愚蠢的魔鬼反正也没资格享受这样上好的宝贝,我也不屑跟你们说了。魔鬼们想了想,决定试一试,反正他们是魔鬼,对付一个凡人,总不会吃亏。于是,他们纷纷钻进了口袋,然后大声问男孩,需要念什么咒语才能达到他们想去的地方。男孩不慌不忙地扎紧口袋,将口袋扔在一个大铁桌子上,又在城堡里找了一把大铁锤。他举着铁锤,走到桌子跟前,对魔鬼们说,我来念咒语,你们注意了,要想着自己要去的地方。魔鬼们纷纷答应,可是,紧接着铁锤就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哈哈哈!”秦铎又开始兴奋。
“男孩一下又一下地拿铁锤捶着口袋里那些魔鬼,直捶得他们哇哇大叫。可是,男孩又觉得没意思,因为他是来寻找发抖的感觉,不是来捉弄谁的,于是,就放了那些魔鬼。”
“那些魔鬼没找他报复吗?”秦铮也忍不住提问。
“没有。因为那些魔鬼被他的大铁锤吓怕了。等到口袋一松开,他们就赶紧逃回了地狱,再也不敢出来了。男孩无精打采地走出城堡,却不料被很多人团团围住,那些人高呼着‘英雄!英雄!’,把他抬到了国王的宫殿里。原来,这个国家一直被那些魔鬼骚扰,不得安宁,现在,他们已经被这个勇敢的男孩赶回地狱,从此以后,整个国家就太平了。”
“是吗?”秦铎又高兴起来,“太好喽!太好喽!”
“国王的女儿因为这个男孩很勇敢,就要嫁给他。在举行婚礼的时候,男孩因为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居然激动地浑身颤栗。就这样,他终于找到了发抖的感觉,同时,也得到了一个王国。”
“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呀?”秦铎歪着小脑袋,沉思起来。
穆宛冰笑着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啊。”
穆宛冰知道,如果这故事给温倩姑姑听到了,又要评论一番:“这是什么故事啊?没头没尾的。为什么那些过国王都要把自己的江山送给驸马?为什么他们只娶一个王后,不多纳几个妃子,不多生几个儿子?那些公主也不知是不是有毛病,也不看家世,就轻易地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马夫、乞丐或者修鞋匠什么的,是不是她们的国家男子奇缺呀!”
可是,她再也听不到温倩这样说了,因为温倩已经在去年冬天去世了。温倩走得很安详,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临终的人该有的不甘、激动和留恋。
穆宛冰常常想起她,还常常想起蓝皇后、元空、秦烨、秦牧风,当然,想得更多的,是秦鹤翀。
“秦鹤翀,你快要有第三个孙子了。”柔妃快要生孩子的时候,穆宛冰对着夜空喃喃自语。
“秦鹤翀,嘉儿已经二十四岁了。”秦嘉刚刚过完二十四岁生日,穆宛冰对着秦鹤翀的画像深深凝视。
“秦鹤翀,嘉儿已经成长为一个很有魄力的帝王,我也可以不用像以前那样操劳了。”当秦嘉成功地击退了北溟国的侵略、使这个不可一世的北方霸主俯首称臣并岁岁纳贡的时候,穆宛冰仿佛看到了和自己一样欣慰的秦鹤翀。
这一天清晨,夜雨初晴,柳丝轻拂,黄莺在树枝上跳跃着,唱着欢快的歌曲。
新的一天开始了。天胤王朝的皇宫像往常一样,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宫女宦官们有的拿着扫帚清扫地面,有的端着早餐穿梭在各个宫室之间,有的去浣衣局拿回前几日送去清洗的衣服,有的则忙着替自己的主子梳洗打扮,准备给皇太后和皇后例行请安。
睿慈宫内,宫女们准备好了洗脸水,静悄悄地走进皇太后的寝殿,小心地唤道:“太后,请起了。”
再唤一声,帐子里没有一丝声响。
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声音。
宫女们掀开帐子一看,皇太后穿戴整齐,平平地躺在床上,面带微笑,已然离世了。
秦嘉夫妇闻讯急忙赶来,却看见穆宛冰身旁有一封信,上写“嘉儿雪儿亲启”。展开信纸一看,也没写什么,不过是叫葬礼不要奢靡,不要大张旗鼓,一定要把自己与秦鹤翀合葬。穆宛冰已经给自己设计好了碑文:秦鹤翀之妻。
五个字,仅此而已。
秦嘉和王念雪哀痛不已,原本想按照皇太后的葬礼仪式,风风光光替这位坎坷并节俭了半生的母亲办后事,可无奈穆宛冰留下遗言,不能奢靡,只得简简单单出殡,将她与秦鹤翀合葬了。
皇太后薨逝而没有举行国丧,这让天胤王朝的百姓们对这位与众不同的皇太后又多了几分敬重,他们自发披麻戴孝,为皇太后守夜七天。
过了头七,去了罕尼罗国的依娜珂带着秦牧风的儿子赶了回来,因为她听到了穆宛冰去世的消息。
在秦鹤翀与穆宛冰的坟前,依娜珂与原来的静王妃李素云不期而遇。她们身后的儿子,也都是大人了。
看着秦鹤翀夫妇坟前芳草萋萋、鲜花怒放,依娜珂和李素云不胜唏嘘。
李素云说:“皇太后就是与众不同,不让人在她坟前祭奠浆饭烛火,只许摆放鲜花。”
依娜珂想起了那个午后,自己冒冒失失捉小偷,从楼上跳下来,反撞倒了正在隐姓埋名的穆宛冰,不禁心酸地一笑。
夕阳如火,晚霞满天。远处,成群的灰鸭腾飞而起,向着不知尽头在何处的天边飞去,留下一声声鸣叫,回荡在空旷的大地上。
李素云说了声:“我们也回去吧,天色已经晚了。”
依娜珂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忽然,一声清亮而绵长的啼鸣冲天而起。大家回头看时,一对白鹤翱翔在天际,掠过长空,很快消失在远方。
依娜珂突然对李素云说:“云姐姐,你相信人有前世来生吗?”
李素云说:“也许有吧。”
大家又恢复了沉默,缓缓走回去了。
而那对白鹤,复又出现,向着依娜珂和李素云还有她们的儿子扇动宽大而洁白的翅膀,呜呜鸣叫,仿佛在和他们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和他们告别。
两个年轻人留恋地望着那对白鹤,依娜珂的儿子突然说:“他们,肯定是一对夫妻!”
依娜珂和李素云相视一笑:“六哥和六嫂,终于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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