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月国位于殇月国的西北,我联想现代的分布再结合殇烨瑾为我描述的大概位置,差不多逼近青海一带。回想当初我们一同渠道北上,也曾见识过它的大概风貌,只是时候不对,农历十月末北方基本都已呈现一片荒芜之态,走到哪里都是枯黄的树叶光秃的草被,偶尔路过罕见的河塘大多也都结满厚厚的冰,看在眼里同样冰凉一片。
如今每日我便多了一件事做,那便是细数沈悠到来的日子,原本就路途遥远千里迢迢,此番她又身怀六甲,想来一定是她吵着要回来,尤记当初司徒对她那番小心翼翼的谨慎模样,简直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掌心都怕摔了。
这般想来,没有月余他们是到不了的。
不过人没到,两地间的信件倒是传了不少。絮絮叨叨地与我说着她自怀孕之后的各种奇怪反应,不光晨吐闻到油腻食物要吐,就连她与司徒情到浓时想要深度交流,宝宝都会传来很强烈的反感,几次两人都已宽衣解带,她硬是将司徒推下床去。
这宝宝一定也是带把的,还未出世竟然就与自家老爹抢美貌娘亲,实在是小色鬼一枚。
“有何有趣之事竟能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发笑?”腰上一紧,随即被纳入宽厚的胸怀。
我吃惊,吃过早膳我便一个人窝在回廊拐角的长凳上,静静地读沈悠昨日的来信,没想到一晃几个时辰过去,殇烨瑾已经上朝归来。
我闲适地往他怀里蹭,窝到一处舒服的位置,懒懒地开口:“唔,看沈悠的信倒忘了时间。你刚回来?”他身上还穿着暗金的朝服,看样子还未来得及换下来。
“回房发现你不在,我便猜你一准躲在哪个僻静的角落。”他随手翻着手里的宣纸,语气轻柔,口中吐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耳侧,无端引起我的战栗。“都看完了?”
“嗯,球球该醒了,我们回去吧。”我借力站起来,长时间窝在廊子里,身上都泛着酸意,古人的身体真是经不住时间的打磨,才不过三十岁就开始察觉疲惫。
“小海子说你将嫁衣送回苏记了?”
我微楞,这小海子嘴够快的,殇烨瑾出府之后我嘱咐人送去的,这会儿居然就传进他耳中,真不愧是他贴身太监。
“我看了悠悠的信,她这段时间害喜厉害,比之年前消瘦许多。我让丫头拿回去改改尺寸,要不该不好看了。”沈悠那么爱美的女人,怎么会容忍嫁衣穿在身上如同法袍一样潇洒飘逸,万一她一不高兴取消婚礼,司徒该手持砍刀整个京城追杀我了……
“你倒是想的周到,可有缺什么?”
我低头想想,一时也说不清缺什么,毕竟这个朝代的嫁娶习俗我也只知一星半点,回头问问秀儿一准错不了。打定主意我抬头朝他一笑:“不缺,你不必操心。”
他从一侧拉住我手,然后一用力,我便被他扯进怀里,紧紧扣住。头顶被他下巴抵着,半晌听他沉重一叹:“颜颜对不起,璟儿那时我没有陪在你身边。让你受了许多委屈。今后我定会好好弥补。”
我一滞,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番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没关系么,我做不到,回想那些时日怀着孩子还要拖着笨重的身体长途跋涉,虽然后来有了龙信,可他终究不是我心心念念盼着想着的人,无数次午夜梦回我也曾睁着毫无睡意的双眼望着窗外清寒的月光等待久别的朝阳。
那时对他是恨吧。恨他冷血无情,恼他反复无常,眼泪一回回蒙蔽双眼,可哭过恼过第二日依旧要为了生的希望如履薄冰,依旧对那个虚无的影像充满幻想。
可若对他和盘托出,事到如今再翻旧账,倒显得我多么小肚鸡肠,他那么骄傲的人明明已经亲口忏悔认错,我却还怀恨在心,必定落得锱铢必较的劣名。
于是我选择沉默,只期盼以后的年月里他能让我从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走吧,球球该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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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沈悠的婚礼还缺什么,我倒真想起一样物件。之前她在信中也提过,只是不知这里有没有条件准备。
我嘱咐秀儿帮我找来之前画图时没用完的炭笔,便一个人伏在案上埋头苦画起来。
其实一点都不繁杂,不过一对定情戒指。沈悠说她与司徒算过,她是双子座,司徒则是白羊座,他们在现代算的上是最般配的星座,所以如果嫁娶时能有一对独一无二的戒指,就更完美了。记得当初看这段文字时,我简直瞠目结舌。这个女人居然连星座都搬上来了,什么最相配星座,司徒懂星座么……
他们仰望夜空,极罕见地捧上一次流星都会念叨半天大凶之兆,还谈什么星座。沈悠这个女人,挑明了就是想让我鞍前马后,千方百计完成她这份千古夙愿,虽说谈不上流芳百世,但愿一时名声大噪。
我脑子里不停地回忆着卡地亚和蒂芙尼这些顶级钻戒品牌的样式,手里不停地勾勾画画,算了,管他什么星座,给她弄副好看的就得了。
不过殇烨瑾会是什么星座呢?以前在学校宿舍里经常会和同学讨论这些神秘又异常不靠谱的东西,比如星座、血型,孜孜不倦地算着可能的不可能的仰慕的暗恋的男生。
不知我和殇烨瑾会不会相配……
“小姐,你这画的是什么啊?”秀儿好奇地靠上来,满脸问号地指着我画好的那只女士戒指问着。
我抬抬眼皮,随口说:“送给沈悠的结婚礼物。”
“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啊?”
我直起腰,望着宣纸上静静躺着的两只一大一小指环弯起嘴角,大功告成。
“唔,这叫戒指。是两情相悦的情人间的定情信物,预示着天长地久的爱情,戴上它两个人就永远不会分开,直到天荒地老。回头找手艺高超的银匠打出来,就能套在他们手指上永不分离了。”我大言不惭地对一无所知地秀儿介绍着纸上看着不甚起眼的东西。
也许当初发明戒指的人初衷就是套牢陷入爱河的爱侣,只不过后来的人们颠覆了他的苦心,想起现代那些层出不穷的小三小四,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既然有如此深刻的寓意,小姐为何不为自己和王爷做一对,那样不是就能永远不分开了么?”她对此很是不解。
我却被她问住,打一套给自己和殇烨瑾么,与他不离不弃,是心底的渴望还是自欺欺人?我苦笑,不自然地将纸折起来,递给她。
“帮我告诉孔辰,将这张图纸送给京城最好的银匠,务必尽快做出来。还有,记得帮我问能否在上面镶嵌玉石,若是可以我会亲自过去与他商谈。”我打消了为自己做一对的打算,不是还有条神秘手链么,将我带到这里却一直没有丝毫头绪,如果我与殇烨瑾真是前世注定的缘分,就算没有对戒也是谁都分不开的,何必再多此一举?
她没再说什么,拿着图纸退出房中。
我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拿出秀儿放在里面的那只从老宅带来的首饰盒。那只说不出深意的链子正安静地躺在里面,伸手轻抚手链中心的玉石,那么通透澄澈,表层好像飘着淡泊的云,氤氲不定。
到底它与殇烨瑾有什么关系呢……
身后传来厚重的脚步声,是他!我慌乱地将链子收到首饰盒里,谁知越是惊慌失措越是手忙脚乱,一不小心打翻首饰盒,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石玉器一股脑都滚落到地上,顿时一团狼籍。
我低头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只是讪讪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深褐色的靴子在我身前两步远的地方停顿下来,然后不再前进。
午饭前我俩刚因球球的事争执过,那日满月宴上球球上吐下泻痛苦不堪,当时他明明告诉我是因为身体中的蛊毒残留,还信誓旦旦地宣称御医早已拟好方子,只要按照方子食补便会化险为夷。可是我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球球根本就没有病,那些所谓的蛊毒残留更是无稽之谈,若不是路过厢房突然想看一眼球球,正好偷听到丫鬟闲话,这个谎言还不止会瞒我多久!
任凭珠宝掉落一地,我丝毫没有弯腰拾起的意思,他更没有,我们就这么隔着满地的朱钗花钿静默。半晌他突然上前一步,弯下腰去。我用眼角瞥见他竟拾起了那只带我到这个王朝的手链,然后若有所思地起身看我。
“你……怎会有母后的首饰?”他说这玩意是先皇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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