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王府于我还是有值得庆贺的喜事,那便是秀儿的婚礼。
那日请示过殇烨瑾之后,我便马不停蹄地张罗起来。将秀儿嫁出去,看着她与自己心上人幸福美满的过日子,至少我还可以安慰自己说,身边终究是存着爱情与甜蜜的,只是自己没有那福分罢了。
因孔辰与她都是王府的家丁,而我与殇烨瑾也算是他们的娘家或婆家。所以我去请示过殇烨瑾,在王府下人住的园子里单独为他们劈出一个小院,作为新房。结婚时不过是将秀儿从我的春雪园迎到小院,然后拜过天地,就算喜结连理了。
其实在这里,下人是没有资格专门举办婚礼的。他们没有任何人格可言,无非是主人的奴隶,都是签过卖身契的。所以一般下人之间结合,好些的主子会赏赐几文碎钱,算是天大的恩赐。而更多的则是两个下人向主子请示过后,私底下将铺盖家什挪作一堆,女子搬到男子住处,这便算是成了亲。
秀儿说,以前王府也曾有过丫头许给仆役的情况,不过都是跟管家报备一声,根本不用经过殇烨瑾,两人拿着从管家那里领到的碎银,有一天的空闲回家看过爹娘,便是定了。像她这样能正经八百地置办一场喜事,是她们从不敢妄想的。
我听过这些心头一阵心酸。结婚嫁人是女人一生最隆重的时刻,而置办婚宴让世人向这对新人祝福,也是对他们的结合最好的肯定。就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便残忍的剥夺他们作为女子幸福的机会,实在是太过无情。
只是我的不满不过是私愤,我很明白自己根本撼动不了分毫,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我在乎的人可以拥有这份简单的幸福。
我没有机会了,所以更要让秀儿高高兴兴地嫁给孔辰。
成亲的日子定在宫宴的前一日,我已经盘算好,只等将秀儿嫁出去我了解了这段时间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彻底离开殇烨瑾的世界,从此天涯陌路。
成亲时秀儿穿的喜服是我请沈悠比照现代婚礼上新娘子穿的唐装模样设计,然后又稍作修改加入这个朝代的婚庆元素,整件衣服端庄又不失俏皮,喜庆又免去媚俗,尤其是自胸口向下延伸出的金色丝线绣出的牡丹栩栩如生,映衬着大红色的群摺,简直摄人眼球夺人心智。
原本是想为她绣上凤凰,可是转念一想,那恐怕是要犯了皇室大忌。
尽管如此,秀儿在看到沈悠差人从衣坊送来成品时,依旧喜悦地泣不成声,我抱住她单薄的身体,叹息着闭上眼睛。
“秀儿,往后可就是别人的媳妇,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我拍拍她的后背,不放心地叮嘱着。
“秀儿知道,秀儿一定不让小姐担心。”
“嗯,那就好。我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这件喜服算是我与沈悠一份心意,你收好。等成亲那日,你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曾几何时我也幻想与殇烨瑾的美好婚礼,幻想有天我俩心灵相通不再有任何隔膜,到时一定要为自己筹划一场别开生面的婚典。
“小姐,秀儿舍不得您。”她又一次泣不成声。
我顺着她的背,轻声哄着,“怎么又哭了?又不是嫁到多远的地方,成了亲还是在我身边的,有什么舍得舍不得。你呀,只管高高兴兴地当新娘子就好啦!”
“嗯……”她终究不好意思地抹去泪痕,羞涩的笑起来。
看她终于不再哭,我掏出一锭银子,交到她手上。“孔辰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和尚幼的妹妹,这次成亲他不打算接过来,等过些日子你随他回家看看,记得给老人家多买些吃的用的。”
“小姐,这可使不得!”她急忙推辞,又将银子塞回我手上,“小姐待我恩重如山,秀儿心里记着。可是这银子实在是不能收了,这些年在王府秀儿也攒下不少,够用的。秀儿自幼无父无母,如今嫁与孔辰一定会将他的母亲当做自己娘亲孝敬,万分不敢怠慢。”
我满意地点头,看她说的情真意切,想来她定不会骗我。“这银子你是一定要拿着的,你从将军府出阁,我便是你的娘家姐姐,送妹妹嫁人哪有不给嫁妆的道理?”不由分说便塞到她衣袖里,然后故意板起脸:“再推辞我就要生气了!”
“是……”她万分不情愿地收起银子。
“上次我给你那封信还在吗?”那封休书曾经耗尽我多少心力,如今提起还是忍不住心头酸涩。
“小姐交代,秀儿不敢有丝毫闪失。”她郑重点头。
“好,那你帮我继续收着吧。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不放心地又嘱咐一遍。
“秀儿心里明白。”她踌躇片刻,“小姐莫不是想离开王爷重回别院?”
我转身看向门外,虽已入秋,可秋高气爽外面一片繁花似锦。“也许吧。”
忽然院里的秋月跑进房来,急切地跟我禀告:“小姐,云妃那边的素锦过来急找您过去。说是云妃突然腹部不适。”
我一惊。“王爷呢?跟王爷说了吗?”
秋月摇头:“王爷一早就去上朝了,现在还未归。”
“快去找御医!”我疾步向外走,踏歌住在雨落曾经住过的落雨轩,离这里不远,路又熟悉,我顾不上身后随我前去的丫头,几乎小跑着到了她房门口。
推门进去,屋里一片安静,只有床前守着四五名丫头。“怎么样了?”看着床上睡着的踏歌,我放低声音询问着。
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丫头哭丧着脸摇头,“娘娘自夜里肚子就阵阵的疼,刚刚好像更严重了。”
我皱眉,“夜里便开始疼了,怎么不来禀告?王爷知道么?”
她又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娘娘不让说,怕没什么大碍倒扰了王爷休息。”
我扭头问她:“昨夜王爷没在这里过夜?”殇烨瑾自我回府从未踏足我的小院,没道理不在她房里啊。
“王爷已经很久没在娘娘房里过夜了,甚至连落雨轩也很少呆。”
我很惊讶,这么多天都没在她这里,那殇烨瑾到底在哪过的夜?但现在实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又问:“请御医了没有?御医怎么说?”
“娘娘也不让请大夫,说休息一会儿就好。”小丫头说到这里更难受了,捂着嘴无声地掉眼泪。
我盯着床上苍白着脸色的踏歌,突然很同情她。说到底,她也不过是爱惨了那个冷血的男人。
“简直胡闹!主子不让请,你们就任由她这么折磨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一点分寸不懂吗!你家主子肚子里怀的可是王爷的头胎,万一出了闪失几个脑袋都不够!”我已经压不住火气,拿出王妃的架势一顿训斥。
这时,秋月进来告诉我御医已经到了,就在门外候着。
“还不快给你们主子准备着。”我回头对秋月点头,“让御医进来吧。”
守在踏歌床边,她的眼窝已经有些塌陷,看来是最近都没有休息好。殇烨瑾的疏离让她也不好过吧?
御医进来之后,跪坐在床前的蒲团上,仔细为她把了脉。
“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我紧张地问,再看不惯她,也是两条人命。尤其还是那个男人的子嗣。
年迈的御医摇摇头,神情为难。“云妃娘娘的身体虚弱,脉象飘虚。想来平日忧虑过重,积忧成疾,需要慢慢调理。至于胎儿,暂时无碍,不过要注意调养。”
我如释重负,命秋月送过御医,回身对踏歌身前一干下人吩咐:“太医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都好生伺候着。有什么事及时禀告,若再有什么闪失,都自己掂量吧。”
我没有再看一眼床榻上的踏歌,此时我的心情很复杂。她是我的情敌,怀着我“丈夫”的孩子,我却还要为了她和宝宝的安好,忙前跑后。
真的很累。
秀儿在落雨轩门口等我,看我一脸忧虑也没多问,只是小声地说:“王爷最近几日都睡在书房。”
我怔住。“出什么事吗?”
“秀儿不知,只是孔辰今日一直陪伴王爷左右,秀儿昨日给他送汤水时才知道的。”
原来这些时日他真的没有与她同床共枕。
方颜,你在高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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