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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往昔

青鸾 水痕花信 3792 2021-04-02 20:35

  柳千叶一听,是李延的声音,心房又被触动了,呆呆的愣了一会儿,李延在外又催促一声,柳千叶才急急开窗,说道:“这么晚来,叫人看见可不好。快进来吧!”但开窗后却见李延抱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衣女子,柳千叶一下怔住了。

  李延抱起许青鸾跃窗而入,轻轻的将她放到柳千叶的床上。柳千叶略略回神,呆呆的看着这个青衣女子,见她颜色雪白,嘴唇发紫,青衣上沾满血迹,但重伤之下仍掩盖不了她的美,青丝散落床头,脸竟像是用白玉精心雕琢而成,身躯修长,凹凸有致。“她就是青衣剑仙许青鸾么?果真是青帝心、嫦娥貌、飞鸾态、素女姿,还真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人物!”想起三年前的事来,许青鸾醒来见到柳千叶又会怎样呢?

  李延找来金疮药涂在许青鸾的伤口上,见李延如此细心照顾,竟不避男女之嫌,柳千叶心中不悦。但一想到若非许青鸾相助李延,使自己免于嫁给王临风那厮,才能与李延相守,她受伤李延确也应当全力相助,故而也不作多想,悉心照料许青鸾。忽然想起去年中秋有个西域头陀到柳叶烟雨庄拜访,曾赠与其父柳欲飞一小瓶儿玉露膏,那可是治疗刀伤的良药,故对李延说:“你照料着,别弄出声儿,我去去就来。”说完便悄声出门,趁柳欲飞不注意将那玉露膏子偷了些来给许青鸾用上。

  不多久,许青鸾便醒来,却依旧动弹不得,见了柳千叶也只是勉强点头示好微微一笑。虽说柳欲飞是害死白浪的凶手,但许青鸾恩怨分明,也不将其牵扯到柳千叶身上,况且李延于自己有救命之恩,柳千叶是李延的未过门的媳妇,自然要另眼相待。但柳千叶对许青鸾总是冷冷的,许青鸾要什么她便递上,也不多作言语。李延一心都在许青鸾身上也未察觉。

  许青鸾闭目调理直到头顶冒出几缕热气,软骨迭香的毒终于逼出,身体一下恢复不少,又有了提剑的力气。李延守在一旁,想起密林中偷听到的话,又想起白浪,终于按奈不住问起来。“许姑娘,有些事我想问问,你可别怪我多心。”

  许青鸾沉吟半响,终道:“什么事,你问吧?”

  李延便打起胆子问道:“白浪是谁?”

  许青鸾一怔,想不到李延竟会问起白浪,猛地咳嗽一阵,李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后悔问起,还是柳千叶端来一杯冷茶,许青鸾喝下,才略感好些。

  许青鸾若有所思,凝神看了李延一会儿,又复看青玄剑,缓缓说道:“你两次救我,有些事我也就不瞒你。”只说这句便转过头看柳千叶,柳千叶会意,默默走开。

  许青鸾轻抚青玄剑身,沉默良久,忽道:“你可知此剑叫何名?”

  李延细细打量,此剑剑鞘墨青色,剑身略宽,剑柄略粗,用青丝缠绕,忽然想起儿时父亲所讲的江湖逸事,相传滇南余伯铸得一柄绝世好剑,名叫青玄,此剑一出,整个江湖便掀起一股惊心动魄的夺剑之风,你方唱罢我登场,如此你争我夺,连剑侠许啸山也不能幸免,惨遭灭门之祸。

  “剑侠许啸山,许青鸾,难道,莫非……”李延暗想,心中大惊,对许青鸾叫道,“难道这就是青玄剑!”

  许青鸾赶紧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李延小声些,李延捂住自己的嘴,不料自己竟如此大声。许青鸾轻轻点头,这就是青玄剑,李延不敢相信,他早已料到此剑非同一般,否则许青鸾在昏迷中还死死握着它,但却不曾料想这竟是江湖盛传的绝世之剑——青玄剑。想不到自己与青玄剑的主人相交数月,却一直浑浑噩噩,不料此剑竟是青玄剑。如此一来,就不难明白许青鸾为何要求自己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她来。

  “金柄双龙君和卓一雄等对你穷追不舍就是为了此剑?”李延问。

  “也不全是!此间关系极为复杂,我细细说给你听。”许青鸾缓缓说道,“你可知二十年前铸剑谷的事?”李延点头,李延既知青玄剑,又怎会不知铸剑谷呢!只是要知道铸剑谷一事的详情还得听许青鸾细细到来。

  “我爷爷人称剑侠,有一知交好友,便是天下第一铸剑大师余伯,青玄剑的铸造者。江湖中人人都知道铸剑大师余伯将为我爷爷铸造一把绝世好剑,都暗自等待着。二十年前,青玄出现,江湖中人聚集滇南,人人都想要这青玄剑,可怜我余爷爷,宝剑初成,便死于非命。”说到这里,许青鸾忍不住含泪哭了,近来她常常哭,她的眼泪是清澈的,让人怜悯。

  李延一旁安慰,许青鸾擦掉眼泪继续说:“青玄剑成的那晚,死了很多人,都是为了这把剑。”说时又将青玄剑看了一阵,“当我爷爷和笠老爷子赶到时,铸剑谷早已经乱成一团,各色豪杰你争我夺,都为抢青玄剑,其中就有中原第一浪人金晓楼。你可知金柄双龙君的真名?是金射弈,乃金晓楼的独生子。金晓楼死于我爷爷之手,金射弈一心想要为父报仇,隐忍多年,此人城府极深,他先是挑拨武林各族与我许家的关系,又杀了不少成名人士嫁祸与我许家。原本为铸剑谷一事许家树敌不少,又因青玄剑的关系,许家多年来一直不得安宁。终于在十三年前……”许青鸾握紧拳头,恨得咬牙切齿。李延深知许家灭门之祸,悲痛不已,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说什么好,想来这么多年,许青鸾定然过得十分艰辛。

  许青鸾深吸口气,暗暗平定情绪,往事不堪回首,实在是太凄惨悲凉。

  那天天气本来很好,天很蓝很蓝,夕阳西沉,那云红得就像院子里的花儿。爷爷走了好些天,一直没有回来。小姑告诉小青鸾爷爷去了后山的松子林作神仙,其实爷爷已经死了,只是许青鸾太小,不知道死到底是怎样的,只道爷爷走了,不要他们了。小青鸾就要小姑带她去松子林找爷爷,小姑没带她去,小青鸾正和小姑闹别扭,突然听见前院乒乒砰砰的乱响,打声,骂声,砍杀声,惨叫声,全响起来。

  许家的祸劫到了!

  小姑正想去看看情况,就见武哥儿浑身血淋的冲进小院,大喊:“岚岚快带小鸾走,快些走!”

  小青鸾吓坏了,呆在原处动也不动。外面的人立马冲进来,好多人,一个个掷刀握剑凶神恶煞的,见人就杀。

  这是一段怎样的回忆,能令人痛不欲生。许青鸾颤颤巍巍的抚摸墨青色的剑鞘,那一场血腥就像是昨天的事。

  “这些人你可都看清楚了,记清他们的相貌,千万别漏了。”

  小姑边说边按下小青鸾的头,盖上盖儿,将年幼的小青鸾藏在墙角的水缸中,又抱起旁边的一堆柴草覆在上面。突然,一群面目狰狞的黑衣汉子持刀握剑冲进柴房,见了女人,便像饿狼见了羔羊一般。他们将小姑拖到柴草上,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柴房响起小姑撕心裂肺的阵阵尖叫,小姑叫得越厉害,那群畜生就笑得越欢。许青鸾躲在水缸里,死死的咬住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记清楚他们的相貌,千万别漏了。”许青鸾谨记小姑的话,她轻轻的将盖儿开了条细缝。“一个、两个……”许青鸾心中默数,共有八人。其中,三人手持新月弯刀,是川西新月门的,两人挂着火云链,是桂林飞敛楼的,两人手中之剑的剑柄上镶有一颗银星,当是河南文家寨的,还有一人没有兵刃,但他的斗篷上却绣着一只飞狐,该是辽东郁家的人。不仅仅是这些,每一个践踏许家生命的人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府沉寂下来,死一般的安静。

  诸路人马在许府停留数日,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青玄剑,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许青鸾从水缸里爬出来,她不敢看小姑的尸体,也不敢走出柴房,谁知道柴房外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但许青鸾最终还是走出了柴房。整个许府就是一座坟墓,乌鸦从墙外飞来到处啄食腐肉。几日前还声名显赫的滇南许府,一下子成了人间地狱。

  许青鸾找到娘亲和两个哥哥,他们都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许青鸾怎么找也没有找到爹爹的遗体,许鸣翔也死了,许青鸾永远也找不到他。

  整个许府就只剩下许青鸾一人,还有青玄剑。

  许青鸾从天井中取出青玄剑,看了它许久,人人都想得到它,他们血洗许府,却依旧不见青玄剑的影子。青玄剑,要做剑的主人就必须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许家的人都死了,就只剩下许青鸾和她手中的青玄剑。

  现在,许青鸾依旧握着青玄剑,对着墨青的剑鞘凝神苦思,十三年过去了,她背负这段仇恨整整十三年。这十三年来,她踏遍九洲神地,一一讨债,用仇人的血祭奠许家亡灵,那些正道邪道的武林人士,做梦不都想着青玄剑么!就满足他们平生所愿,见识见识青玄剑的真正威力,就让这美好的回忆陪着他们下地狱吧。

  许青鸾眼中燃起熊熊仇恨之火,水灵的双目充满腾腾杀气。李延吓愣了,半响没有说话,他从没见过如此的眼眸,杀意、恨意、冷意、决意,戾气太重,让人无法承受。这该是双明亮如月清澈如水的眼眸啊,不知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能变得如此冷酷无情,让人忍不住想要怜它爱它,找回它往日的灵犀。

  “青玄剑沾染了太多人的血,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最后连白浪都……”许青鸾再次哽咽,一想起白浪,许青鸾的心就一阵刺痛。李延一下从水灵的眼眸回到现实,白浪,他一直想知道的白浪终于出现。

  “你见过笠翁!”许青鸾问。李延点点头,许青鸾又道:“白浪是笠翁的关门弟子,五年前,笠翁派他前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找到我,总之,他能找到我或许就是我俩的缘分吧!”许青鸾突然停下,嘴角轻扬,水灵的眼眸亮起来。“你想不想见识一下真正的青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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