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如沟,夜凉似水。
一点残火在风中摇晃,暗淡的灯光映着床畔孤坐的男子,他一手握着书卷,却不知那上面的字句看进去了多少。
床榻上的昔颜终于动了动,临瑞心底一喜,柔声唤道:“昔颜?昔颜?”
迷茫的眸光落在了临瑞的脸上,昔颜看着他,低低唤了一声:“疏……”
那声音怯怯的如同初生的猫咪,却在一瞬间将临瑞浇了个通透,他的心底缓缓开始结冰,冻得他生疼。握着她的手蓦地一紧,临瑞冷声道:“你在唤谁?”
那眸渐渐清明,待看清了眼前男子,昔颜的心亦变得冰凉,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声音里犹带着几分虚弱:“临瑞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临瑞冷笑一声:“你希望是谁在这儿?”
昔颜心知他定是听到了那个名字,可于她来说,那个名字是早已铭刻在了生命中的,她舍不了!
见她不说话,临瑞心中怒火更甚,他几乎不要命的守了她大半夜,可她心心念念的人却不是他。这口气让他如何咽得下?
临瑞咬牙,一字一顿:“顾昔颜,你是朕的皇后!”
昔颜一愣,忆起自己莫名其妙来了这儿,更是莫名其妙的成了什么破皇后,一时间委屈不已,她低着头,忍不住分辨:“不,我不是!”
“顾昔颜!”临瑞大怒,一把拉起她的手,眸中几乎喷出火来,“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一次次的挑战朕的底线!”
昔颜咬了咬唇,无比委屈:“我……我真的不是……”
她真的不是他所认为的顾昔颜啊,鬼知道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进入了这个与她什么都一模一样的女人的身体里面,他这么凶她做什么,又不是她自愿要跑来的,她巴不得立刻就回去自己的时代去。
那时的她尚不知什么是命,而什么是命中注定……
看着她的委屈,临瑞的心一点一点的揪了起来,他总是舍不得她难过,他伸手轻轻捧起她的脸,却听昔颜轻声道:“你放了我吧……”
那一点点柔软的心蓦地被冰封,临瑞霍然起身,紧攥的拳头已是青筋毕露,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才控制住自己不将她狠狠扔出去的念头。临瑞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决:“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逃离我的身边,永远都别想!”
“既然你这么想要离开,”临瑞眉一挑,唇畔勾起一抹笑,“那我就让你出不了这宫殿!”
“你……”
“随安,”临瑞居高临下斜睨着她,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下去,“皇后娘娘身体不适需静养,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火离宫!”
随安一惊:“皇上?”
临瑞回身瞪他一眼:“没听见么?”
“是,奴才马上去办!”随安吓得脸一白,慌忙转身出去,出去的时候还被门栏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看着那跌跌撞撞的身影,昔颜忍不住笑了出来,待触到临瑞狠厉的眸光她方记起自己的处境,忍不住往里缩了缩,可心中仍然不觉害怕,她总是觉得临瑞是不会伤害她的,或许这便是她的有恃无恐。
临瑞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殿外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装备精良的内廷卫坚守在火离宫宫门外,将整个火离宫严严实实的看守起来。
这个就是所谓的禁足啊,昔颜赤脚站在窗前,眸光落向了那深沉的暗色中,心中却是前所未有过的迷茫。她一直以为离疏会来带她回去的,所以一直在等待着,可如今,她终于等到了离疏,却不再是她认识的离疏。
这个离疏不认识她,更不爱她,亦不可能会带她回去,她该怎么办?
与这个不是她所认识的临瑞过一辈子?禁锢在这所华丽的牢笼里面做着那个外人羡慕不已实则痛苦万分的皇后?
这个便是她想要的生活么?
微风拂过,昔颜抬手理了理散落下来的发,唇边勾起了一抹笑。她关上窗户,转身轻笑:“不知阁下夤夜前来所为何事?”
桌旁,离疏手执茶盏,亦轻声微笑:“姑娘好敏锐,在下佩服。”
姑娘?
他即便不再是她的离疏,亦不该是她的敌人吧……
昔颜垂眸掩了心口的酸涩,移步在他对面坐下,浅笑吟吟:“太子殿下恐怕是忘了,我可是朱雀的皇后。”
“哦?”离疏放下手中茶盏,雍雅笑道,“疏可是与皇后娘娘所爱之人相似?”
昔颜一愣,望着眼前这雍雅的男子,心口满是苦涩:“何止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除了那双满含爱恋的眸,眼前的人真的与她的离疏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
“敢问娘娘,那人是谁?”
昔颜垂眸,苦笑道:“你既不是他,又何必多问?”
见她不愿多说,离疏也不逼她,只静静坐着,饮茶品夜。
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会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直至茶凉天将明,离疏方起身悄然离去,如同他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昔颜盯着桌上他用过的茶盏,唇边溢出了那个名字:“离疏……”
物非人亦非,名字依旧,却已不再是那个味道,昔颜摇摇头,甩开满脑子的困扰,和衣倒在了床上,会不会一觉醒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呢?
她还是她,而离疏还是离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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