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担心玉嫦和玉娥吧!玉嫦身体刚好,玉娥直到现在也不能下床。皇上身体不好,五皇子夺储在即,关键时刻一个也用不上,就枉为温家的女儿了。”
“儿子谨尊父亲教诲,一定把心思放在对女儿的教养上。”
温显宗沉思片刻,说:“只要水木先生收下这两尊稀世珍宝,我们的大计就有一半即成。接下来就是萧家,你一定要把握时机,不能有任何纰漏。”
随从回来附在温显宗耳边低语几句,温显宗脸色阴沉,眼底寒光凝聚。他缓慢挪动脚步,脸上神情阴森莫测,叫过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水木带明珏来到外院厢房一间整齐精致的会客小厅,让明珏与他面对面落座。明珏不管是站是坐,都抱着锦盒舍不得放下,好象怕被水木抢走一样。
“我们也该说正题了,先生到底因何事找我?”
“听怀迦说你从书房拿走几本洋文著的书籍,你能看懂?”
明珏眯着眼睛,咬着嘴唇,傻乎乎摇头,说:“其实不怎么懂,只是觉得那些蝌蚪画得很好玩,正好看到先生的书房有,就想拿来看看。”
“是不怎么懂,而不是完全不懂,对吗?”
“我就知道我的聪明才智瞒不过先生的慧眼。”明珏用力舔着嘴唇,心里碎碎念:我是凤姐,我是凤姐……别追问、别追问。
水木掩嘴轻咳两声,挑了挑眉,眼里透着无奈嘻然。别看眼前的女孩年龄不大,身体又娇小,诡诈心思令人生畏,脸皮的厚度也非一般人能及。
“你懂多少?”水木拿过一本书递给她,问:“能把这本书翻译出来吗?”
明珏翻开书扫了一眼,书里的文字全是通俗拉丁文,她大学时学过,又接触过法语和意大利语,连译带猜,肯定能把大致意思通顺译出来。可是,这样翻译很费脑子,她不想劳神,再说,她暂时也不想让水木等人知道她懂洋文。
“我……”明珏眨巴着眼睛,决定再编一套合情合理的瞎话,“三年前,我随祖母省亲,回来时碰巧与两个洋人同路,跟他们学了些蝌蚪文。当时只明白大概的意思,后来就慢慢全忘记了。我吃了神果死而复生的事想必先生也听说过,我在地府遇到了许多绿眼睛黄头发的洋鬼,听他们唧里呱啦,我突然开窍,全懂了。醒了之后又遇到了那么多事,现在又忘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能想起多少。”
三年前洛老太太省亲路上遇到洋人的事,她是听苏嬷嬷,真正的洛明珏根本就没去,就是跟去了,也不可能接触洋人、学洋文。此时,她脸上的神情可怜巴巴,真诚且无奈又无辜,若是照着镜子,她会毫不犹豫相信自己说的话是真的。
若有人置疑,她会装腔做势地说: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这句话在异时空也流行,反正也是忽悠,不管谁骗了谁,达到目的最重要。
水木没怀疑她的话,又拿出几本拉丁文书递给她,说:“这些书你先拿回骈看看,平心静气,尽量多想起一些,说不定哪一晚做恶梦,能突然再开窍呢。”
明珏脑海划过疑虑,想了想,说:“听说先生航海经商多年,与许多国家都有生意往来,想必也认识好多洋人,要翻译书籍可以找他们帮忙呀!”
“我知道。”水木的神情霎那间暗淡无光,“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你不怕我知道?”
水木点头一笑,说:“我过几天要南行,估计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等我回来再跟你细说。你先看这些书,我可能会带你出海跟洋人学习,回来再定。”
“好呀!我正想坐船呢。”
水木应了一声。转移话题,问:“你跟温顺侯有何恩怨?”
“你看出来了?”
“当然,听说他来拜访,你的眼睛里交织着慌乱、愤恨和防备。”
明珏轻叹一声,把温显宗与洛老太太及她的关系和恩怨全盘托出,适当夸大了温显宗的狠毒与可恶。水木微微摇头,没说什么,眼底积聚着蔑视和厌恶。
“你想报仇吗?报复他替你的母亲和外祖母出一口恶气。”
“祖母让我避开他,我身份低贱,拿什么去报复?只求他不为难我就行。”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让他死,而是给他一切,把他高高捧起,当他志得意满时,再让他慢慢失去,重重摔下去。看着他变得一无所有,落拓潦倒,世人对他的追捧全部变成奚落,这样的心理落差是人都无法承受。然后再去慢慢折磨他,让他悔恨,让他懊恼,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这道理我懂,可我做不到,没实力。”
“我能做到,而且会做得很好,很完美。”
明珏见水木的眼底划过浓重的恨意,听他幽沉森凉出语,突然觉得他变得很陌生,好象那个清明平和、云淡风轻的水木只在她梦里出现过,已随梦醒消失不见。半晌,水木摇头长叹,又恢复了清平淡然的神色,明珏也松了一口气。
不知水木恨的人是谁,这个话话题太沉重,她不想继续,忙讲笑话杨逗笑他。
“你千万别收温显宗的礼,他是小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要防备他。”
水木讥笑出声,又板起脸,很郑重地说:“不管世人如何尊崇我,我都认为自己优点并不多,但有一点我很自豪,就是吃人嘴不软,拿人手不短。”
明珏竖起大拇指,抛给水木一个万分膜拜的眼神,“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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