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家活忙清了,常东兴正带人按她交待的方法给果树剪枝追肥、冬前灌溉。她去林地转了一圈,看到他们做得还不错,鼓励了几句。
她在林地拣了一些干木耳和野菀豆,正懒洋洋地往回走,边走边算计午饭吃什么。走到林地和坡地的交接处,忽然听到一阵怪响,慌忙回头。
“啊……”
两只黑漆漆的怪物瞪着亮光光的大眼睛冲她扑来,她扔掉竹篮,撒腿就拼命般狂奔。她那两条小短腿怎么能敌得过四条腿的怪物?很快就被逼近了。
“是野猪,快去拿家什。”
林地里干活的人听到她的喊声,忙抄起铁剪、耧耙和铁镐冲这边跑来。
野猪看到有人过来,更加凶猛,没等他们近前,就把明珏撞倒了。幸好是坡地,她又惊又怕,急中生智,向坡底下滚去,野猪呲着牙冲她扑去。
几只铁箭飞来,正射中野猪,鲜红的猪血流出来。野猪的生命力很顽强,中了箭仍拼死反抗,丢下明珏,哼哼着冲射伤它们的人扑去。
“九小姐,你没事吧?”常东兴过来扶起明珏,她的脚着地一疼,又倒下了。
“我的脚,我的手……”
她的脚扭伤了,两只手都蹭破了皮,脸上沾满泥草,腰部被猪拱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连惊带吓,外加受伤,她浑身无力,眼底泪花闪动。
又有几只铁箭飞来,两只野猪挣扎着倒下了,暗红色的猪血从箭洞喷流而出。
一匹身无杂毛的白马慢慢走近,马上的男子白色的披风招展飞扬,人和马一样,除了眼睛再无杂色。马后跟着几个一身黑衣的随从,主仆对比鲜明。
随从拨出野猪身上的铁箭递过来,“回王子,这两头野猪……”
男子挥了挥手打断随从的话,跳下马冲明珏走来,边走边弹掉衣服上的草屑。
原来骑马的不都是唐僧,还真有王子,明珏想到这句话,“噗嗤”笑出声。
“你还能笑得出来?可见伤得不重。”秦临庄端详明珏,微微摇头。
明珏知道秦临庄有话要说,让常东兴带人回林地继续干活,并派人叫她的丫头来。她来北郊两个多月,别说见到野猪,都没听村民说过,为什么会遇袭?
秦临庄给随从使了眼色,随从冲明珏走来,趁她没反映过来,一把抓起她的脚,把扭伤的脚正位,疼得她连声尖叫。秦临庄扔给她一个小瓷瓶,里面是治外伤的药,又丢给她一块手帕,告诉她药物的用法用量。
“有话要跟我说?”明珏很委屈地瞥了他一眼,自己收拾伤口。
“站起来试试脚能不能走?”
明珏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虽然很疼,却不象刚才那么别扭了,松了一口气。
秦临庄又丢给几粒止疼的丸药,才问:“知道野猪为什么追你吗?”
“不知道,野猪一定知道,想必你也知道。”
“我新近学了一句俗语,形容你正适合。”秦临庄恨恨咬牙。
“什么?”
“你就是瘦死的鸭子,光剩了一张硬嘴。”
明珏冲他竖起大拇指,赞叹说:“有进步,好孩子,说原因吧!”
秦临庄一脸黑线,问:“你身上薰的什么香?”
“我不薰香,我讨厌那种闷闷的味道。”明珏皱着眉头闻自己的衣物,没发现特殊的怪味,“我的衣服一直用皂角粉洗,也没味道。”
“一种清清甜甜的花香味。”
“那是香脂的味道。”
自搬来北郊,她就没化过妆,天冷了,怕风吹伤了脸,就用香脂涂脸保护。
“野猪的鼻子并不敏感,可这两头不一样,它们就是闻着香脂味来的。”
野猪鼻子不敏感,之所以会被香脂的味道吸引,肯定是有人蓄意训练的,如此说来,训练野猪的人早就知道她涂这种香脂。
“你的下人里出了奸细,今天幸好遇上我,否则你的命就保不住了。”
“怎么会?”
明珏心里好象塞满浸透水的粗棉,湿漉漉地压在心头,堵得难受,又丝辣辣的疼。七个下人跟她到北郊,两个多月同甘共苦,她不想怀疑任何人。若当时她们不跟她来庄子,在萧家找一份粗使的活也很容易,难道有人就为监视她而来?
“野猪是哪来的?”
“连云山脉有皇家猎场,猎场里有野猪,猎场猛兽众多,栅栏严密,防卫严谨,若不是有人打开猎场的栅栏,野猪根本不会跑出来。”
“照你这么说,今天野猪跑出来,明天就有可能跑出老虎狮子豺狼豹子。”
“你很聪明。”秦临庄清冷一笑,问:“害怕了?”
“怕什么?不管是真正的野兽还是野兽的一样的人,永远没真正的人聪明。”
秦临庄点了点头,冷笑说:“希望你远离野兽,永远聪明。”
“唉!在一个人和兽不分的皇朝,我一个混迹底层的弃妇怎么远离?你是王侯权贵出身,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明珏耸肩一笑,忽然想起什么,脸色沉着了许多,“你欠我的九百八十两黄金什么时候还?今天要是还不上,野兽侵害我的事就交给你处理,我破财免灾,花钱雇用你总归行吧?”
“你也太无赖了,你……”
明珏扶着小树站起来,冲秦临庄的随从高声喊:“你们都来听听,你们主子欠我九百八十两黄金不还,还用权势压迫我,还放野猪出来害我,还……”
随从都在十米之外伺候,听到明珏的喊声,都愣怔看着,没人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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