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逸从明珏身边经过,别有意味扫了她一眼,看不出喜怒。萧怀迁和萧怀迦都恭敬热切地跟萧怀逸问安招呼,明珏面无表情,不理不睬。她学着萧怀逸的样子仰头望天,期待天上神仙的色目青眼,对地上的“侯子”视而不见。
小厮来喊萧怀迦,说水木有事要先告辞,萧怀迦要去送师傅,嘱咐了明珏几句就走了。众人也散去了,嫁妆的闹居彻底结束了,荣威院重归平静。
“去庄子虽说是思过,也是自由身,恭喜你。”萧怀迁努了努嘴,媚眼含笑。
“多谢三爷,我不会忘记三爷这份人情,也会倾力相报。”
“记住我就行,人情不用还。”萧怀迁想了想,问:“你们想去哪边的庄子?”
明珏想起立夏的暗示,试探着问:“北郊有庄子吗?”
萧怀迁眼角微挑,眼底闪过疑虑,“北郊有庄子,在连云山角下,离京城八十多里,太远,铜牛庵就在连云山上,怎么说呢?那地方不好。”
听说铜牛庵在北郊,明珏心底一颤。铜牛庵虽说是尼姑庵,却是关押犯有重罪的官员女眷的地方,洛家长房的女眷也被关在铜牛庵为奴。
“离京城远倒好,可以远离是非之地,三爷不必挂心我知道自己的处境,有一个容身之地思过,不过惹什么是非,今天就送我们过去吧!”
“洛九小姐多心了,我别无它意,你们明天再走吧!我派人护送安排。”
“也好。”
明珏点头道谢,这一天劳心劳力,又累又乏,大势已定,可以休整一晚。有萧怀迁安排照应,想谋害她的人会有所顾忌,她也可以放心。
迄今为止,她从这个时空完全清醒才十天,经历的事、见到的人比她前世活了三十年还复杂、还精彩,为她提神醒脑,又令她心神欲摧。
先去庄子住下,静心休养,调整思绪,慢慢适应这个时空,为自己充电,让自己长大。有了实力才能傲笑人前,一雪前耻,把曾经欺负她的人踩在脚下。
她和下人重新整理这堆破烂儿嫁妆,把能用的都挑出来,轻便的东西全部带走,大件家具和实在不能入眼的东西交给萧家下人处理。
洛老太太辛苦经营多年的八间旺铺被某个无耻之人据为己有,连份人情都不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迟早有一天,她要把属于她的东西连本带利讨回来。还要活出自己的风采,变本加厉回报那些人,狠狠出一口恶气。
众人散去,一对怪异的男女从花木丛中钻出来,抖掉身上的红花绿叶。
“他替你说了你想说的话。”小乔指着萧怀迦的背影,摇头晃脑说。
秦临庄狠狠白了他一眼,低声斥呵:“胡说。”
“他说的话可不少,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句吗?就说我胡说。”
“不管指哪句,都是胡说。”
“唉,以前看萧怀迦是拘泥礼数规矩的人,现在则不然,都是水木那畜生教的,怎能直言不讳说喜欢被休弃的幼嫂呢?还与某人起冲突了。”
“住嘴。”秦临庄声音很大,却明显因心虚底气不足。
小乔暖昧笑叹,“我出娘胎就跟女人打交道,三岁就懂男女关系,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有一点那种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要传出去恐怕不好。她现在年幼瘦弱,跟绿豆芽似的,要是再过两三年,可就长成窈窕淑女了。”
秦临庄沉下脸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乔耸了耸肩,正色说:“她要到庄子思过,绿帽子戴不上了,我留在萧家也没用。你已经决定吸收萧怀迁进金翎卫了,让他盯紧萧家的事就行。男扮女装的日子真不好过,现在府里谣传我想爬萧怀迁的床,被女人当情敌恨上可惨了。”
“自作自受。”秦临庄清冷沉凉的脸庞闪过得意的笑容,张口说:“一千两。”
“你心也太黑了,我也查到了一些消息,有你这么罚的吗?”
“三千两。”
小乔马上变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通融通融,三百两。”
“……”
“五百两,一口价。”小乔咬了咬牙。
“成交,交银子退令牌。”秦临庄忖度片刻,问:“查到什么消息了?”
“那晚逃进萧家的黑衣人是一男一女,跟金翎卫打斗时女的受了伤,洛明珏认出了他们,他们才杀人灭口。我确定了那女人的身份,也了解到一些关于她的情况,她蛰伏很紧,这些年也没异动,你可以派萧怀迁暗查。”
秦临庄敛眉深思片刻,低声说:“我自有安排。”
小乔松了口气,“桑血红的解药呢,你别说你没让人去找。”
“本来就没有。”
“嘿嘿……我不信,她疑心很重,你去送她也不收,不如让我去送份人情。”
萧怀逸跟萧老太去崇禧堂,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进到暖阁,贴身丫头服侍萧老太坐到软榻上,又给萧怀逸搬来椅子,便退到了门口。
“老太太有话尽管直说。”
萧老太长出一口气,半闭着眼睛,眼底闪过沉冷的精光,徐徐开口,“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对我心存不满,可我嫁到萧家四十七年,生儿育女,给萧家带来繁盛兴荣,自有功劳可居,不管是国事还是家事,有些事情我必须做主。”
“既然老太太这么说,直接做主便罢,没必要叫我来商量。”
“我不是跟你商量,而是要告诉你我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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