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少年将军

　　清风一阵吹拂进凤栖宫，将那纱帘吹得满是飘飘，宫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被风吹灭得只剩下王后身边的那一盏了，由原本的众星拱月变成了现在孤星飘零，无边凄冷。当真犹如是她王后此刻的位置与心境，在这后宫不断的攀爬成长中，独自坐在这冰冷的后座上自艾自怨！

　　款待过众位佳人子之后满室的凌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收拾得干净，在胡可送还回众多佳人回来之后，看到这眼前高高在上的王后此刻孤独凄凉的独自小憩在后座之上，出于奴才的本能，胡可径自站在殿外，不敢声张打扰，深恐将主子吵醒。

　　冷风吹来，将那熟睡中的王后吹醒。她望着周围一片寂静，瞬间有点恍惚，遂转身一动，却不知怎么的竟然将身边唯一一盏还残留着光辉的宫灯给打落在地。声响惊动了站在外面的胡可，一时心慌忙跑了进来。看到王后无恙，胡可才弯身退了两步，“娘娘受惊了！”

　　王后心中怔了一怔，刚才宫灯破碎的那一个声响，不知道为何在心中促使得她心中不得安宁了起来。滞凝了一瞬，待得心中的不安悄然散去，她才又回到那作为之上，疲惫的将手撑在额头上，“本宫太草木皆兵了！”无奈的从唇边飘出这一句。胡可听在心中，却是释然，他是侍奉王后这么多年，王后这个样子他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着王后恢复元气。

　　“那些佳人子，全部都送了回去麽？”王后的语气显得异常的清冷，在这样的后宫之中，她是王后，也是个女人，今日面对的所有的女人，都是要将她丈夫瓜分的女人。如此面对，她只能在表面上保持平静，绝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得像一个妒妇。否则，别说这个王后的宝座，就是自己的下半生，或许都只能在凄凉中度过了。

　　胡可自王后倪清歌进宫以来，便随侍至今，王后的心事从无人得知，但是他却一直是看在眼里的。如此夜晚，正是王后最怕的时刻，他总不能人心告诉王后，此刻大王又去了薛佳人处。独留他的王后自己在这凄冷的夜晚中，独自坐在椅子上苦度长夜。

　　“全部都送了回去了，……”胡可略略抬首，望着王后疲倦的面容。“连同那个萧佳人，也一并遣卫将军送了回去！”胡可在说这话的时候，不断的揣测着王后面容上的神色。他尚且不知道王后对这个萧瑶的看法，只能在这话里话外不断的旁敲侧击，期希着从王后的一言半语之中揣测出王后的意思。

　　果不其然，王后在听到萧瑶这个名字的时候，原本疲惫的眼中突然有一下镇定，凝神了一瞬，遂又回复了平常的模样，“你对此女怎么看？”

　　胡可见到王后有心提及萧瑶的话，顺着王后的话意往下说去，不敢轻，却也不敢重，仅凭着自己第一眼望见萧瑶时的感觉而言，他是建议将萧瑶训练为自己人的。但是今晚看到王后对她的惩处，又觉得并非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这个女子，依奴才所见，大有不同，单凭这、气质而言，就是其他就爱认字所难比拟的。只是，王后……”胡可的话之中有些许迟疑，剩下的话却不敢如刚才那样直接说之出口。

　　王后示意着胡可继续说下去之时，胡可才继续着刚才的话。“只是见王后似乎对这个女子不大满意，若是如此，那便是老奴无能，无法对娘娘的心意将事情办到最好，取悦不了娘娘。”

　　“谁跟你说我不喜欢这个女子了？”王后清歌这一句话极具意味，在说出的时候眼神中尚且有笑意，对于胡可的话以及他挑选的人，她当然是十分的满意。但是，更加满意的还是胡可说到底还是知道自己奴才的本分，终究不敢将主子的心意猜得彻底，这是一个聪明奴才的做法。

　　“那娘娘为何对那个肖宁如此示好，大可不必！”胡可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个肖宁何足道哉！”王后神色中有些倨傲，她的心思自然只有自己能见。“本宫总需要有一两个人去先与薛美人周旋。而且你能将这个本不是佳人子的人也混在佳人子的行列当中，自然也是看上了别人所没有的那一点，你的这份心思，本宫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王后的言语一字字都将胡可的心思全部挖了出来，在后宫翻云覆雨，她所盘桓的、计较的事，比谁都多。

　　“想要留萧瑶，自然得有一个替代她在前面当炮灰，等到她日后适应了，自然会明白本宫的苦心。”王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怪本宫不能生养，才有今日的诸多事端，普天之下，谁又会处心积虑的找另外一个女人来瓜分自己的丈夫呢！”

　　胡可不敢插嘴，只能静静的站在一边，但是心中却一直有另外一件事缠绕在心头，他在思循了许久，才对着王后道：“王后娘娘，这个萧瑶还有一点使老奴疑惑，但是事关重大，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这里，有何不当讲之话，！”王后站起了身，绕过刚才那掉落在地上燃烧了起来的宫灯，此刻已然成为了一堆灰烬，成为了王后脚下的无数尘埃，“本宫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手下的人有什么事就全都不能藏着掖着，你若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妥，便尽管对本宫言来就是、。”

　　“这个萧瑶口口声声说进宫是为了替大王医病，据娘娘看来，大王能患何病？”胡可的声音压得极是低沉，深恐在这深沉的夜中被他人听去。却殊不知，即便是这样低沉，但是在这般宫廷深阔，又逢夜更偏静，胡可可以压低的声音在这夜色中清晰可闻。

　　“大王能患何病！”王后在胡可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原本平和的神色突然暴躁了起来，“那个女子随便说的话，你怎么就能如此随便的信！”王后责备着胡可，在早先萧瑶说是进宫医病的时候，她便已然不信，却不想此刻胡可又在她耳边重提此事。“本宫在当年负刍为侯的时候便已许配与他，直到他，……”王后声音不自然的顿了一下，在眼见眼前此刻站的并非旁人的时候才放心的将话继续说下去。

　　“直到他杀了楚幽王、楚哀王两兄弟，以及前王太后李嫣之后，登基过后一直不见身体有什么异样。况且本宫与大王做了那么多年夫妻，如何能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王后的暴躁稍微的平息了下来，却是细细的思循着这其中的可能性。“大王除了在登基之后，脾气变得阴晴不定之外，其他的并无异状，要说身体不好，那个薛美人又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怀孕！”说到这的时候，王后的眼中大有妒色，她这一辈子，唯一痛恨的就是自己不能当一个母亲。

　　“只是，看那萧瑶的话，不似有假！”胡可依旧在寻思着自己与萧瑶相遇的时候的情景，“但是大王又着实身体并无大恙，如此说来，她是忧心混进佳人子之中，以想在后宫博取一个地位？”胡可突然想到这一个可能，不禁冷峻下了神色。小心翼翼的循望向王后的面容，想看看究竟王后又是怎样的一个表态。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萧瑶就真的不是个简单的人了，！”王后的神色中除了狠厉之外，倒还参杂有少许的赞许之色，“最起码比那些个自持家势的佳人要多了一点心机！”

　　“只是！”胡可依旧在胡毅之中，“老奴出宫筛选佳人，都是秘密而行，而且听说其中的一个佳人子确实被她的药物整得很惨，又不似作假！”胡可寻思着这一切的一切，似乎越绕越深，在王后的那一番话下，他又不敢将自己的狐疑表现得太明显。

　　“管她真的假的！”王后似乎对这一切产生了兴趣，“能有心机最好，本宫还怕到时候招揽了一个蠢钝之人，那时又如何与薛美人以及宫中其他美人对抗，本宫的敌人太多了，羽翼得丰厚才行。本宫蛰伏在美人场中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心机之人没见过，她即便有什么小心思，还不能飞得出本宫之手！”

　　“是，娘娘说得极是！”胡可点头应和，“只是娘娘将萧瑶留给卫胄看守，恐怕有所不妥，毕竟有任何男子进入宫廷，并非好事，若是被大王知道了，恐怕更是不妥！”

　　“难道他卫胄还敢染指大王的女人不成？”王后讪讪然的说，“卫胄是大王最亲近信任的将军，从当初杀幽王哀王的时候，就已经将卫胄推作心腹，只要萧瑶与卫胄之间把交道打好，卫胄自然会在楚王面前提及萧瑶，那时何愁萧瑶没有侍寝的机会。只要不是由本宫向大王推荐，本宫与萧瑶之间的关系更加能保持得微妙，不被任何人知道。”

　　胡可听了王后的话之后，恍然大悟，“加上今晚娘娘对萧瑶的惩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娘娘与萧瑶并无好感，这样更能掩人耳目！”

　　夜的深沉，将这凤栖宫内的一切笼罩，王后的心思在这夜色之中，夜逐渐的被隐去。

　　一路潸然，萧瑶恍惚之中隐约有泪水从脸颊边流过，等到回复清醒的时候，已然不知道被这陌生的男子抱着往何处而去了。“你，你是谁？”萧瑶一时惊慌，之前在恍惚之中看到的那个男子，原以为是自己被痛昏了过去之后而产生的幻觉，在此刻真正清醒了之后，才发现不是错觉，竟然是真实存在。在这男子并无回应的时候，萧瑶不顾自身的疼痛，伸出手拽打着这男子，“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萧瑶将手打在这男子的胸膛上，却只觉得他一身的铁甲冰冷，遂又放弃了念想。只是在她停下来的那一瞬，这个男子也将她放了下来。“事急权宜，王后娘娘吩咐我好好看守着你，末将也不得不冒犯了佳人！”

　　“别叫我佳人！”萧瑶原本已然忘记了这事，但是在听到这男子的一句‘佳人’之后，便又觉得浑身怒气上升，“她是王后，就能随便让我留在这后宫之中，我又不是应选入宫的佳人子，如何能这样待我？”萧瑶负气的道，却有些不争气的落了泪。

　　这个男子，铁甲即便冰冷，却也非是冰冷之人。况且王后也吩咐了他好生看管着这佳人，即便他如何从不插手后宫的事，但是这么久以来，他是见惯了美人们的斗争。

　　岂止是王后，后宫中哪一个有权利的女人没做过这种事，都想借他的便将这些无知的女子送到楚王的身边。他无力的苦笑了起来，“自己堂堂一个将军，在那群女人的眼中，竟然成了向楚王传送献媚的媒介了！”突然，有些鄙夷。他朝着萧瑶道：“佳，……姑娘既然不愿末将代劳，就请起身而行吧，这深夜之中在宫中晃悠也不是什么安全的事！”

　　萧瑶听着这冰冷的言语，抬眼瞪着这个少年将军，“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你和那个胡可也没有什么两样，就不会真正为国民牟福利，就只会使这种小心思！”

　　卫胄突然怔住了，隔着茫茫夜色，在隐约之中，他竟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晶莹的泪水。不知为何，在听到她的这一番谴责之后，他的心突然明朗了起来，“这个深宫染缸之中，毕竟还有些许没被污染的女子！”他心中暗暗想到。他在听命到凤栖宫将她带出来的时候，她已然被打晕了过去，现在才又想起她带伤在身，不觉心中喟然，将自己的身子蹲了下去，“上来吧，若不嫌末将亵渎，就由末将带你回去，否则伤痕久了会留疤，到时候就难以医治了。”

　　萧瑶知道自己受了那杖责，伤在臀部，又闻的眼前这男子突然说的这话，女儿之间不觉羞红了脸颊，“你，你无耻！”她朝着卫胄破口一骂，一时之间，更是不想让男子将自己背回去。

　　卫胄男人心思，本是粗厚，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一句随口之言会惹来萧瑶的这般反应，正欲启齿之时，突然又想到自己话中的唐突，一时却哑口了起来，心中也是顿然。“姑娘既然不想让末将背回去，那么就尽早回去吧，否则宫中巡守侍卫到时发现，姑娘过了时辰还出了宫门，那时就不好说什么了！”

　　萧瑶憋屈的起身，扶着那身边的宫墙，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而去。只有那卫胄跟随在其后，一直跟着她回到苑中。等到萧瑶回去的时候，其他的佳人子已经全部就寝了。只有苏蓉蓉一直在担心着萧瑶的情况，在卫胄将她带回去的时候，才将心思放了下来。但是见到萧瑶伤成这样，还是忍不住啜泣，“这王后娘娘也太狠心了，再怎么不对，也不能将你打成这样。”

　　“今夜就好生照顾她，明日起，遵照王后娘娘的意思，末将要将萧姑娘带往其他的地方暂时拘禁起来看守，还望姑娘适应才是！”卫胄打断了苏蓉蓉的话，在王后的吩咐下，恐怕他又得再像之前那样，随便含糊的看守着她一阵子，再找个机会将这佳人介绍给大王。

　　“拘禁，你们要将姐姐带到哪里去？”苏蓉蓉将萧瑶抱住，脸上尽是惊恐的神色。

　　“冷宫！”卫胄冰冷的说道，“她触犯了王后娘娘，照后宫的规矩，她不该再和你们留在一起！”

　　“可是，可是她并不是入宫待选的佳人子！”苏蓉蓉的神色有些惊慌，“她是进宫来医病的，并不是胡公公选进宫的佳人子，王后娘娘为什么也不听她说完呢！”

　　看着苏蓉蓉的泪雨俱下，卫胄的心中突然一沉，“你说，她是进宫医病的？”卫胄的眉宇之间，突然拧得深了起来，看着萧瑶，又想起萧瑶之前所说过的话，“她不是佳人子！”心中的重量却越来越重，“是进宫医病的，为谁？”

　　苏蓉蓉愣了一下，转头望了望萧瑶依旧一脸忍痛的不屑，才又向卫胄道：“楚，楚王啊！”苏蓉蓉说着，却是不明白为何这个将军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会是这表情。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卫胄突然变了一个神色，拽着苏蓉蓉的手臂，“你给我听好，从今日起，萧姑娘的身份就只能是佳人子，绝对不能再提及她是来医病的事！否则，掉了人头，休怪我没有提醒！”

　　“啊！”苏蓉蓉一时大惊，惊呼了起来，不明白为何这个将军为何突然会这般吓唬。

　　“宫廷中，秘密死的医师，已不在少数，知情之人而死的，就更多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就什么都不知道！”卫胄一步步逼近，带着恐吓的味道，一身冰冷的接近着苏蓉蓉，使得她脸色霎时铁青在当处。

　　“你就别吓她了！”萧瑶终于看不过眼，出口喊了出来，但是在接近卫胄的时候，却被卫胄反手一拽，“你给我听清楚，楚王的病你治得好也得死，治不好你也得死。从今日起，你若想活命就听我的话，再不可提你是医师的话！”

　　“谁敢妄自说出来，我就杀了她！”卫胄的神情变得肃杀，就连萧瑶也忍不住在这威严之下，只言不敢开。

　　卫胄本来已经冷静下来了的神色，在听到门边突然传来的声响时，冷喝一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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