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英明,”苏洌儿娇娇笑着,却又调皮的道,“只是先生可千万别告诉他们,这是听了我的主意,不然二少爷一定恨死我了。”
杨清和抚一抚她的发,笑道,“怎么会,他若是知道你都是在为他着想,一定会感激你的。”
苏洌儿笑了,“我倒不要他感激我,我啊,只求在这个家里不遭人恨就好了。”
杨清和一皱眉,“谁敢恨你?”
苏洌儿微微一笑,然而不知道怎么的,脸色就黯了下去,杨清和感觉有异,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又问一遍,“谁恨你?”
苏洌儿的眼里就有了泪,“先生以后也常去二姐姐三姐姐屋子去走走罢,如今府里都在传我是狐狸精转的世呢,说自从有了我,先生你就被我给迷住了,偶尔先生赏点儿什么,那些人的眼里就冒火,还说迟早先生你要把杨家的库藏全都搬来我房里,又说当初让我进书房伺候,就是为的这个,还说……,唉……,”说到这儿,她满脸委屈,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清和的脸就黑了下来,怒道,“是谁在背后嚼这样的舌根子,”说到这里,他一拍桌子,“我知道,左不过就是那两个,闹了二十多年了,这戏码还是一直不改,她们也不觉得腻。”
苏洌儿委屈而又无辜,“我并没有惹她们,不是么?”
杨清和拍一拍苏洌儿的手,“我知道了,你放心,有我呢。”
苏洌儿却只是瞪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翻身就睡了。
她这样子让杨清和又好气又好笑,他知道她是责编自己往日总说这样的话,却总让她身陷地,然而事实亦是如此,杨清和不觉愧疚,伸手将苏洌儿搂进怀里,苏洌儿挣了几挣没有挣开,也就罢了。
天气渐暖,天光日长,却也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杨清和果然罚了杨浩诚去整理账房里的旧帐,日常事务不许插手,并且,减了他一年的月银使用,二姨娘正满心想着要给杨浩诚纳个屋里人,也被杨清和给驳了,杨清和想着头天晚上苏洌儿说的话,不觉恨恨道,“有时间多教导教导浩诚,别只在背后想歪心思。”
二姨娘只觉得莫名其妙,给儿子纳个屋里人怎么叫歪心思,才张口要说话时,被苏洌儿在桌子底下轻轻一脚,她不解的看过去,就见苏洌儿正暗暗的给自己使眼色,她虽然不满纳闷,看了苏洌儿的眼色,却也不敢再开口,只得闷闷的低头喝着碧梗水熬的粥。
杨浩诚亦有些意外,他同样将探询的目光落在苏洌儿身上,苏洌儿却转过头去,向三姨娘嫣然一笑,“三姐姐,先生昨儿才夸了浩宇呢,说这次货丢了,先生正急的时候,浩宇拍了胸脯子保证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备齐货,先生大是宽慰呢,说浩宇到底是长兄,往日里没注意,今儿看起来,做事却真的很有魄力呢。”
三姨娘不禁有些得意,她有意无意的将眼光在二姨娘和杨浩诚的身上转了一转,笑道,“哪里啊,说起来,还得谢浩诚呢,若不是浩诚尽心的教了他许多选茶叶的窍门儿,浩宇可拿什么去办这个事儿呢。”
二姨娘脸上正不好看处,一听这话,她将筷子轻轻一放,抽出丝帕点一点嘴角,就笑道,“哟,三妹倒是个明白人呢,不过也没有什么好谢的,我家浩诚常对我说,老爷日常里一直都教他兄友弟恭,再说了,都是家里人,这又是光大咱们杨家门楣的事儿,浩诚倾囊相授,也是应该的。”
三姨娘点头,似极诚恳的道,“二姐姐说的对,浩诚做事向来稳重,不单老爷夸,浩宇也是常说要学弟弟,谁能想到这么老成的人,今日竟然就出了这样大的岔子,唉,老天爷真是作弄人呢,大家说,淮阴境内多是平原,怎的就平白的出来那么强悍的劫匪呢,震远镖局里最厉害的四大镖师竟然都压不住的,唉,真真是……。”
她的话虽然是惋惜感叹,听在二姨娘的耳里却句句成刺,只见她阴阴而笑,“是啊,浩诚回来愧疚万分,说是他大意了,嗯,如今这个事儿归浩宇一个人在办了,三妹妹,明儿咱们姐儿几个,还是去云水寺上个香罢,好保佑浩宇一路平安,可别再遇上浩诚这样的事了,浩诚命大,到底留了一条命回来,若浩宇再遇上了,他就未必会有浩诚这样的好运气,到那时,还不知道样呢,三妹妹,你说是不?”
三姨娘的脸刷的就白了,她不知道是气还是惊的,直拿手指着二姨娘向杨清和道,“老爷,您听听,这浩宇还没有动手呢,二姐就开始红口白牙的咒起人来了,”说到这儿,她又向二姨娘恨声道,“若是我浩宇半路上有了什么不测,我只找你。”
二姨娘一听不觉大是委屈,“哎呀三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不过是想着浩诚遇上的这个事儿,不由的替浩宇担心罢了,哪里就是要咒他呢,妹妹这样说,可就是平白的诬我了,”她也转身向着杨清和道,“老爷,婢妾说了什么,您可是一直都听着的,婢妾有没有咒浩宇,老爷您说个话罢。”
杨清和见二人吃个早饭,也能吵得他不得清净,他“啪”的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好了,从现在开始,再不许人提这件事。”
见他发怒,二姨娘和三姨娘不觉一凛,垂了头,再不敢说什么了。
苏洌儿心中暗笑,转头再看时,就见一边的杨浩宇杨浩诚亦是全都阴沉了脸,彼此都充满敌意的对视着。
杨浩宇果然好本事,不过半个月,就将那些茶叶全部收齐,杨清和亲自去看,那些茶叶皆是一等一的,竟全然不逊于第一批收的,杨清和大是惊奇于杨浩宇的表现,当即对他刮目相看,杨浩诚看在眼里,唯有暗自咬牙。
这次的货物押送得极顺利,在离内务府限定期限前十天到达了京城,然而就在此时,却又发生了一件极大的事,内务府的人将那些茶叶全都打开时,却发现茶叶的内里早已经开始腐烂,更掺杂有烂树叶稻草甚至破旧棉花,内务府的人当场大怒,一声令下,将押送货物的杨浩宇给押在了监牢里,并传令官府,要治杨府的欺君之罪。
消息传到扬州,杨清和惊得魂飞魄散,杨门上下亦是三魂走了七魄,三姨娘来到鹭鸣苑揪住二姨娘一阵撕打哭骂,“贱人,若不是你红口白牙的诅咒我浩宇,焉能就出了这样的事来。”
二姨娘惊叫挣扎中,亦是不忿的道,“我何尝有这样的心,出了这样的事,杨家满门极有可能满门处斩,你当我不怕么?”
苏洌儿得报,急忙带了人赶了去,只见三姨娘和二姨娘正撕扯成一团,急忙命人拉开了,苏洌儿又气又急的劝道,“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大家原该齐心了想办法解决,怎么倒自己先乱起来了,难道耽误了,人头落地的时候,自己能避得了么?”
二姨娘拢着散乱的头发,脸上已见血痕,她委屈的带着哭音嚷道,“谁又要和她急来着,是她自己蛮不讲理的找上我这里吵闹,难道那些烂树叶子,是我放进去的不成,早就说你家浩宇办事不稳妥,你偏觉得他是条龙的,如今惹出这样大的乱子来,倒要我们一大家子都要陪着他送命了,”说到这里,她也顾不得矜持体面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拍着腿大哭起来。
三姨娘也是又痛又急的,“若不是你家浩诚出了那档子事儿,我家浩宇会有今天吗?说到底,都是你们母子害的我们,”说着,也大哭起来。
苏洌儿急得没法,只好命众丫鬟婆子分别架了二人送去各人的屋子里,她自己来到书房将此事回了杨清和,杨清和正着急处,哪里还有心情管她们,一听这个“啪”的一拍桌子,对苏洌儿道,“洌儿,如今家里事多,我也分不了心来了,以后就你拿主意罢,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来回我。”
苏洌儿虽然为难,但是看着杨清和的脸色,又只好点头,“好吧,二姐姐三姐姐如今都这个样子了,我也只能先抗着,”说完就转身命人去唤来管家,让杨清和当面吩咐了,这才转身出来,回到了凤栖苑。
凤栖苑里,梅姨却悄悄儿的命人备了几样小菜,一见苏洌儿回来,忙换琥珀准备水让她梳洗收拾了,等众丫鬟婆子们退下了,梅姨向苏洌儿笑道,“小姐的这一出一箭双雕之计,果然使得好,杨家大少爷进了监牢,眼见着这一家人乱成了锅粥,我瞧着这心里啊,畅意着呢。”
苏洌儿却沉默不语,脸上无半点欢喜的样子,梅姨顿觉疑惑,才要问时,就见苏洌儿道,“杨家财势雄大,京城之中又有做官的亲戚帮忙,财力疏通之下,要杨浩宇死,谈何容易。”
“那怎么办?”梅姨顿觉被泼了一盆冷水。
苏洌儿却又灿然而笑了起来,“看来,只有还是请那戚老爷帮忙了。”
梅姨却皱了眉头,“可是那个药,咱们已经用完了啊,难道,又要去找那个……。”想到鬼医猥琐的样子,梅姨只觉得一个激灵。
苏洌儿点头又摇头,“鬼医是要找的,但是这次不必我去了,”说到这儿,她看向梅姨,“这次就烦梅姨你去走一趟罢,他若问,就说,大功即将告成,我们相聚之期已经不远,他听了这句话,只有欢喜,绝对不会怪你了。”
梅姨点头,不觉松了一口气,“嗯,这样不错,那我明天去。”
苏洌儿微微合目,眼前的菜半点提不起她的胃口,想了想,她又道,“回头,我再见见杨浩诚。”
梅姨看着苏洌儿,她想说什么却又忍住,许久,到底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好在,这一切快过去了。”
苏洌儿听了梅姨的话,心里却是一颤,一切都快过去了,真的一切都快过去了吗?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有一丝不安,从心底深处,慢慢的蔓延上来,堵在她的胸口,久久下不去。
接下来的日子,杨清和每日奔走于官府和戚老爷家之间,上下不停的打点,银钱花了无数,然而无论是京里还是扬州这边,全都没有好消息给他,甚至,有内里的消息给他道,刑部已决定将杨浩宇定于秋后问斩。
三姨娘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病倒了,春巧一边要带麒儿,一边忙着服侍三姨娘,又加上忧心丈夫的性命,几日下来,亦变得形销骨立,仿佛骨头架子一般的了,苏洌儿瞧着她可怜,命管家多拨了几个丫鬟婆子过去,帮衬着她服侍,然而春巧到底没有撑住,也倒下了。
三房里一下子倒下了两个人,苏洌儿只好又请二姨娘来照看她们,自己一头忙着管理家务,一边和杨清和商量着营救杨浩宇的事,说到急处,她亦忍不住落下泪来,向杨清和道,“先生,难道大少爷他,真的救不得了吗?”
杨清和又急又气又痛,恨声道,“我只道这个孽障终于出息了,所以我也并没有仔细的看过,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糊涂至此,生生被人动了这样大的手脚自己都不知道,唉。”
苏洌儿皱眉道,“可是这样大的事,他手下的奴才们首当其冲啊,先生怎么也不捆了他们来送去官府,多少,也能抵得了大少爷的一些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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