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惜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有威严的人,达哈穆的气势一出来就能压倒众人,她没听得出达哈穆那一番话里的玄机,脸上挂着崇拜的笑容,跪下地来,听得身边的塔阿尔说道:“卑职恭迎陛下。”
达哈穆走到塔阿尔的面前,扶起他,笑道:“塔将军也在啊,哈哈,很好很好。”这让塔阿尔急忙道谢。随即达哈穆看到了一同跪在地上的亦惜,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原本塔阿尔是想自己为达哈穆介绍,可被亦惜抢了去,只听到亦惜响亮的声音说道:“回陛下,小女塔亦惜,是塔将军的堂妹。”
达哈穆笑着也伸手扶起亦惜,“原来是塔将军的妹妹啊,”说着又看了看塔阿尔,“果然还真有几分相似,生得很是漂亮。”
“多谢陛下夸奖。”亦惜甜甜的笑着回答。站在达哈穆身后的达裘真听到塔亦惜这三个字时,怔了怔,望向站在不远处的亦惜,虽然她化了妆,但是达裘真还是能认得出她。
达裘真的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亦惜感觉得到有人向自己看来,寻着找去,对上了达裘真一副冷冷的脸。亦惜的脸虽然在笑,但是她看达裘真的眼神也是冷冷的,和他硬碰硬。
如亦惜所料,达裘真果然没有提起她的身份,这让亦惜的心里很是高兴。待达哈穆和决清歌走上台阶时,达裘真也走到亦惜的身边,她轻声说道:“怎么样?没想到我会再来吧。”
达裘真的眼神目视前方,也轻声说道:“我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回来,果然有点胆识,但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怕你待会就会哭得很惨。”
亦惜不知道达裘真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说,怔了怔,看着达裘真走在前面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蔓延开来。塔阿尔听得出达裘真的话里指的是什么,看着亦惜哑口无言。
而亦惜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塔阿尔,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才他要对我说那一番话?难道是刚才陛下所说的婚事?”
塔阿尔正想开口说话,达哈穆就把他和亦惜也叫了过去,“塔将军和亦惜也过来吧,来和我们一起商量十二和夏雪的婚事,孤王要隆重的来办这场婚礼,哈哈。”
听到这,亦惜的心似乎是被掏空了一般,木讷的盯着决清歌,身形一动,险些瘫坐在地上,幸好塔阿尔看出了端倪,伸手扶住她,她才没跌倒,她用空洞的表情看着塔阿尔,让他的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亦惜,别这样,……”塔阿尔扶着亦惜的手,担心的说到。亦惜看着塔阿尔,微微摇头,抑制住心里的不安,小声说道:“怎么会这样,我才离开几天,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啊?!”
塔阿尔紧紧的握住亦惜剧烈颤抖的双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劝她,只得厉声道:“现在这是在王宫里,陛下也在,不能这般失礼,等会回了家我再把一切都告诉你。”
可能是被塔阿尔严厉的声音吓到了,亦惜的心智回来了,她难过的看着决清歌,可是决清歌却是在和弥夏雪还有达哈穆说话。她心疼得无法呼吸,把手压在心口上,强忍着泪不掉下来。
达裘真的笑意更深了,高兴的看着亦惜的狼狈样,恨不得还拍手叫好。亦惜闭上眼睛,尽力的调整好情绪,就算心痛也没办法,现在不是乱闹的时候。
亦惜睁开双眼,脸上恢复了刚才的笑容,好像刚才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塔阿尔的心稍微放松了,他知道,亦惜是最坚强的,没有什么可以打败她。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坚强换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痛。
达裘真本以为亦惜会抱头痛哭的跑出宫殿,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竟然还笑得这般灿烂,好似这里的一切事情都不管她的事一样,这倒让达裘真一怔,随即又笑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哈哈,西先生推算后日是个大好的吉日,既然十二和夏雪都没有意见,那我们就把婚礼的日子定在后日,哈哈,我要把这次的婚礼办得很风光。”达哈穆的眼神在殿里所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定在决清歌和弥夏雪的脸上。
弥夏雪有些娇羞的低下头,和决清歌一同跪在达哈穆的面前,齐声道:“谢父王隆恩。”达哈穆笑得更开心了,笑声回荡在殿内,久久不散,可是听到亦惜的耳朵里,却是如同针扎的一般难受。
过了一会,达裘真对决清歌和弥夏雪笑道:“恭喜两位喜结连理,祝两位百年好合。”塔阿尔接着也笑着抱拳说道:“卑职也恭喜十二王子和弥公主喜结连理。”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亦惜的身上,可是她却只看着决清歌,笑着,用自己的伤痛当代价的笑着,抱拳说道:“小女恭喜十二王子和弥公主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决清歌看到亦惜的笑,突然心里一阵难受,自从看到亦惜的第一眼起,她似乎总能影响着他的情绪,再听到她说的那些祝福话,就算她笑得再好看,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她最深处那一抹受伤的灵魂,他好想上前抱住她,让她在他的怀里,能够把一切悲伤都哭出来。
可是走下台阶的却是弥夏雪,她脸上挂着开心的笑走到亦惜的身边,拉起她的手,说道:“亦惜,你后日也来参加我的婚礼吧,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很喜欢你,你留下吧,好吗?”
亦惜的视线从决清歌的脸上收回来,看向弥夏雪,笑着说:“好啊,多谢公主能让我参加那么隆重的宴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们在殿里再聊了一会,殿里的气氛很融合,可是每个人都有一些异样的情绪正在他们的心中悄悄的蔓延。
亦惜强忍刺痛心底的笑,一直到回到塔阿尔的家中才收起,从王宫到回家的路上,亦惜坐在马车里,还总是笑着,让塔阿尔觉得她笑还不如哭好看。
在马车上,亦惜一句话都不说,塔阿尔跟她说话,她也不说,只是笑着,像是七魄丢了五魄一般,和木头没什么两样。塔阿尔想缓解一下气氛,可是不论他说什么,亦惜都不答,看起来塔阿尔就像个自言自语的傻子。
塔阿尔知趣的停下了话语,深沉的看着亦惜,他不知道亦惜此时此刻恨不得自己真的是把魂和魄都丢了。马车到家后,塔阿尔先下了车,伸手想扶亦惜下来,轻声说道:“亦惜,到家了,快下来。”
可是亦惜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睛也没有眨过一次,呆呆的望着车窗笑着。塔阿尔见到亦惜没反应,又唤了一声:“亦惜,到家了,下马吧,亦惜?”
亦惜还是没有反应,塔阿尔叹气的摇了摇头,重新上了马车,把亦惜抱了下来,真的是像在抱一根木头一般,他看了看亦惜的脸,沉声道:“你现在笑比哭还难看,我们已经回家了,不用在这样把情绪憋在心里了,想哭就哭吧。”
说着,塔阿尔抱着亦惜走进屋里,亦惜长长的睫毛动了动,过了一会,她才把那苦笑吞回肚子里,变得一脸阴郁,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从她身体里抽掉她最珍贵的东西。
塔阿尔把亦惜放到椅子上,她立即把双手叠着放,把头深深的埋进了手臂间。塔阿尔打了杯茶,放在亦惜的面前,他也坐了下来,看着亦惜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相处那么久的时间了,他早已真的把她视为他自己的妹妹了。
“亦惜,你现在和干尸没有什么区别,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一蹶不振,我认识的那个亦惜不是这个样子,她是一个什么都打不倒的人。”塔阿尔单手捧着茶,一边喝,一边说到。
亦惜的脸埋在手臂中,塔阿尔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自己说这番有没有用,见到亦惜还是一动不动的这个姿势,塔阿尔把茶杯放下,说道:“就算你是这个样子,我还是要把十二王子和弥公主的事告诉你,我也给你来个以毒攻毒。”
塔阿尔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十二王子和弥公主从小就认识,弥公主的姐姐弥夏青嫁到虚城,所以她也跟来,他们两个一直在一起玩,陛下和古娜亚王妃也都很喜欢弥公主,就和弥公主的父王弥纳尔商量好,等他们两个都长大了,就让他们成亲。可是中间出了那件事打乱了一切,听说弥公主一直很相信十二王子会回来,所以她一直等,一直等,没想到真的等到了。她完全不知道你和十二王子的事情,所以……”
塔阿尔说到这时,亦惜的身体震了震,把头从双臂中探出来,两眼无神直勾勾的盯着塔阿尔,她的眼神很诡异,让塔阿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亦惜的心中此时像是有一股怒火,燃烧着她的身体,但是她却用很平静的语气,闭起了双眼对塔阿尔说道:“她不知道我和清歌的事,所以就可以和他成亲了是么?你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吗?我和他经历过生离,也历经过死别,每一天对我们来说是多么的珍贵。我可以原谅他忘了我,但是永远接受不了他会娶另一个女子。”
亦惜一口气平平的说出这些话,又在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塔阿尔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能担忧的看着亦惜闭上眼的那张娇美的容颜。
过了一会,亦惜才睁开眼睛,但是眼里布满了血丝,她是在多么努力的控制才不让眼泪掉下来。塔阿尔看着有些心疼,不管不顾的一把拉过她到他的怀中。
塔阿尔把下巴抵在亦惜的头上,手抚上她秀美的长发,亦惜也没有反抗,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塔阿尔叹了叹气,心疼的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你这样你难受,我看着更难受。我不知道你们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但是我看得出你和十二王子是真心相爱,你们在一起的画面就像是一幅画,那么美。你忘了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唤醒他的回忆。”
亦惜安静的靠在塔阿尔的怀里,眼睛红得像是一个嗜血的狂魔,可是就是不哭,忍着,把泪当做熄灭心中怒火的雨,她的心是那么的疼,伤痕累累,却又自己一点点的用坚强来愈合碎无可碎的伤口。
“我不哭,我也不会哭,我怕我一哭会撑不下去。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心真的很疼,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我却不得已的逼自己说话,这样也许会好过些。”亦惜没有任何动作,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无力的趴在塔阿尔的怀里。
塔阿尔把亦惜抱得更紧了,手来回的抚着她的长发,声音极轻的说道:“我知道,知道你的心很痛,很痛,你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孩,笑得是那么的耀眼,说话是那么的有趣,让人忍不住想和你变得亲近起来,可是这也注定了你受伤的时候,会比任何人都痛。你的心这会肯定在滴血吧,我闻到血腥味了。”
亦惜轻笑一声,还是任由塔阿尔这样抱着,她说道:“你什么时候变成狼了,连血腥味都闻得到,那把你扔去树海,和那些狼群生活算了。”
塔阿尔听到亦惜笑了,稍微放心了,但他还是抱着亦惜,温柔的笑道:“你笑了,现在心情好些了么?”
亦惜从塔阿尔的怀里起来,又笑了笑,很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谢谢你能听我诉苦,谢谢这时候还有你在我的身边,要不真不知道要怎么样一个人撑下去。”
塔阿尔也笑着看亦惜,用手捶了捶他的胸口,说道:“哥哥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塔哥哥。”
亦惜点了点头,双手搭上塔阿尔的肩,动情的说道:“好啊,现在我又多了个哥哥,我火亦惜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那么多爱着我的人,我最亲爱的家人。”
说完,两人相视大笑,仿佛刚才那凝重的气氛不是这个房间里有的一样。过了会,亦惜喝了杯茶,说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去那间客房走走。”塔阿尔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亦惜往那间客房走去,那里有她和决清歌两个人的回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每走进那间房一步,她的心就会颤一颤,极力的克制才能忍住心里的悸动。
走到离房门还有十步之余,亦惜看到也有一个人也站在那,身上穿得那件白衣在微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侧颜是那样的英俊,是完美得那般无可挑剔,亦惜的心重重一落,这个身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可能会忘记。
亦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来只有十步的距离,她走满得像是走了几个轮回,好不容易走到他身边,她不自禁的想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可终究没有碰上去,手停在半空中,用不敢相信的语气轻声道:“清歌,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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