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最可恨也最可爱的占有欲和牛角尖儿
“季阁主……”
这三个字当真被他提起的时候颜轹才真的觉得如梦初醒,不论是沈栎阳还是拓跋永安,无疑说得都完全没错,只是颜轹一个人不知道,也没有想过,那个在他脑海里一直被作为可恶的小女孩的存在的孩子,竟然就是现如今的拓跋永安。
那时候的季阁主一直挂在嘴边的无非就是一声“攸儿”,方岳阑更是甚之,永远只是唤那小女孩儿作“那女娃儿”,加上那时候印象中那小女孩一向安静得很,甚至是很少走出那间屋子的,那样一个一般时候都冷冰冰,可是对着自己的时候就那么顽劣甚至还借着师父来气自己的死小孩在当时一样是个死小孩的颜轹眼中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存在啊。
不过也得是多亏了那时候的程攸,才是当真让他看懂了自己绝对不能太过于指望自己那个坑货师父,一切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啊靠自己。
不对。
颜轹忽而又从自己有些跑偏了的思绪之中拉着自己回了神来,恍然发现这其实并不是重点,就算现在的沈栎阳讲了一个关于自己的过去的故事来给自己听,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告诉自己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他总不可能就是为了来给他讲个故事吧?
“所以,沈公子这次前来,是为了告诉颜轹这个故事?”
其实原本并不想要这么带刺地说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自己面对了沈栎阳这张脸的时候说出口的话就会不知不觉显得不太好听,从许久以前的第一次见面,自己的那些话里无疑就已经是满载着敌意,可是那时候的沈栎阳还显得温文尔雅且是淡漠,可是最终当再度在七妖府邸再遇的时候,那时候的程攸一直沉默自己可以理解,甚至可以说丝毫不在意她面对自己的时候显出那样的尴尬样子,那样无动于衷,可是那时候沈栎阳每一句小聪明似的话却都是深深让他记得清楚。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能这样毫不犹豫地为程攸找好自己能够原谅的借口,可是面对沈栎阳,他就完全只有记恨。
或者说,也许是因为内心的无知的占有欲,也许是,因为自己始终记得太清楚,自己得不到的,沈栎阳却是实实在在,很幸福地拥有着。
“颜大人。”沈栎阳是见了颜轹的这番态度,似乎是他自顾自说了那么多的话最终对于颜轹来说却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颜轹的态度依旧不善,可是这时候的沈栎阳却是显得愈发温柔了起来。他只是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接着道,“我知道你始终不可能把我当成是朋友,但是我真的有很不祥的预感,现在猫儿在做的这件事,如果真的要达到她最终的目的,我也许、也许也不可能陪她走到最后了。”
颜轹闻言微愣,一双眸子里尽是不解,此刻也就这般望着沈栎阳,甚至于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就那样看着他。
沈栎阳这话来得又是突然,他原本没睡醒的脑子那就是不够清醒,这时候又怎么可能急速就想到了法子来反问他,于是也就只能傻愣愣看了他许久之后才见他又是笑了,目光随之便是落在了窗外向远处去,却是满目的似水温柔。
“颜轹,你还记得么,我说我很羡慕你,就在猫儿受伤的那天夜里,我说我很羡慕你。”
颜轹还是不说话,这样的话他当然记得,甚至于那时候沈栎阳的神色目光他都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每每思及至此,都是记忆犹新,甚至于在心中翻搅不安的情绪每次都是那么清晰,他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时候对你说这样的话,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我曾经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们三个人的命盘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最后会成了这样,我也在想,不知道说出来你会不会相信,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对你非常羡慕,也是非常欣赏,你有我没有的东西,你笑起来的样子说实在的当真是非常的迷人,并且,你有那么好的一身武功,你是真的可是把猫儿保护得很好,比起我这个不到紧要关头根本不敢使用法力的人来说,猫儿跟着你的话,真的要安全得多了,可是我也一样不甘心,为什么分明我也可以做到的事情却要受到那么多家族规矩的束缚,为什么我不能就好像你一样全然依靠自己的想法,执着的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说到这里,他便又是一个回眸,目光落在颜轹的脸庞上,终于是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敌意可言,只是淡淡笑着,全然是信任的神色了,
“并且对于我来说,最可悲的事情,便是我能够看到的那些模模糊糊的未来,或许也不该说是我看到的,我可以和许许多多非人类的生物对话,所以总是能够知道很多常人不能知道的事情,它们其实都是非常可爱,并且很多时候我会觉得它们甚至是胜过人类的存在,它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天赋,并且大多其实都很温柔,若非温柔的,便都是忠义之辈,它们一旦认定了你是值得信赖的人,便是与你交心的,不会如同人类一般,相互之间有利用,有私心,甚至相互算计。”
“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会变得沉默,甚至于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非常厌恶与人类交际,因为大多数人的笑容都是假的,大多数人表面上的掏心掏肺和热情似火,都是有目的性的。”
沈栎阳这话几乎是直接踢在了颜轹心头的一个坎儿上,他忽而便是想起了那时候的程攸,她在他去为她打水的时候的自言自语,自然是没有想过正好落进了他的耳朵里,更不必说,她其实心中真的从未想过最终会让两个人变成了这样。
那时候的话,其实恰恰是因为自己内心的心烦意乱而给自己找出的借口,哪里会有什么利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哪里还能想得到利用。
只是这些话,这些事,她再也不能和任何人说,也许,也再不会有任何人愿意相信。
“呵。”话听到这里的颜轹自然而然地冷哼了一声,这话自是不必明说的,任是谁发现自己的掏心掏肺在别人那儿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一件值得利用的啥事儿,谁又还能冷静以待。
沈栎阳见他这样,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颜轹,你以为猫儿利用你是么?觉得自己只是个工具?”
颜轹听他这个问题,终于是再忍不住自己心中的不悦,一张脸登时便是冷了下来,目光直直投入沈栎阳的眸底,
“难道你还想要替她说不是吗?”
“不。”原本以为沈栎阳必定会为了程攸开始解释的颜轹却在沈栎阳毫无惧意并且丝毫没有为程攸辩护的回答面前心下微惊,“猫儿从来不需要我为她解释,或者,她一直都比任何人都明白,解释这样的事情,永远都显得多余。”
他的目光也就那样与颜轹对视着,这一瞬间颜轹顿时忽而觉得面对沈栎阳的时候多了一种情绪,这种情绪不再是当初的记恨也不再是嫉妒,反而是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沈栎阳当然不会知道此刻颜心底莫名发生的变化,他只是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你相信她,那么所有解释都不必,你都应该懂,如果你从最初就已经不相信她了,那么所有解释都是枉然,那又何必。”
“哦?”听了这句话的颜轹却又觉得这话其实显得颇为好笑,于是便是直截了当又笑了起来,他笑时总是这般,若不令人觉得温暖便是令人觉得带上寒意,此刻的笑意无非便是后者,“照你这般说,她自己说出口的话难道还是一时口误?一时口误说了用我来保护你,她那不过是一时口误,而我的恼怒都是自作自受,甚至于还应该怪我不信任她咯?!”
沈栎阳闻言便又是悠悠一声叹息,他望向颜轹的目光中蓦然便是多了些无奈,
“颜轹,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当初的那个叫做程攸的死小孩因为被抓了辫子耍脾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之后,那个叫做颜轹的死小孩也会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这比喻太绝了。
于是颜轹自然而然一时之间觉得无比窘迫。
这话说得也算是够直白了,那话中弦外之音无非也就是——
两个死小孩啊,遇到一起之后就自然而然变得更加讨人厌了,最重要的是,还是更加令对方觉得讨厌。
结果,结果就成了那样一个相互赌气的局面呗。
“话不是这样说的!现在我们都这么大了,那句话我可是亲耳听到的,你难道要说我耳朵也出问题了?”
“我还没说呢。”沈栎阳笑得更是无奈,他几乎以为自己面前这个不是颜轹,而是扮成了颜轹的程攸,这两个人使性子和钻牛角尖儿的这一套简直是如出一辙,别说是神情语气了,就连死不认错的态度都是十成十的雷同,那时候季慕杉和方岳阑看到之后忍俊不禁的画面时候的感受,沈栎阳蓦然便觉得自己也能略知一二了。
“我没想说你的耳朵出问题了,只是我想说,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在这一句话上,其他的更多的话呢,你真的也用心去听过么。或者说,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其他的答案,从你离开的时候到现在,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想通吗?颜轹,不论如何,你我至少曾是同行一场。”
沈栎阳身边那条小黑龙的用途实在是广泛得很,自从那小黑龙与拓跋永安的关系不再那样僵化了之后,那用途便是更加广泛了,颜轹将走那一夜,沈栎阳恰巧与小黑龙说起了程攸,于是小黑龙自告奋勇便是前往了程攸寝宫,颜轹那一番话,自然而然是听得个八九不离十了。
那时候听着小黑龙那样复述着的时候,沈栎阳便是已经开始不再对颜轹抱有这般的敌意了,其实很多事情,颜轹并不是没有发现,更加不可能当真还需要拓跋永安毫无掩藏地说出口才算数,只是这两个人都太会钻牛角尖儿,一件事情,踩中了自己的雷点便是抓着就不愿意放了,但是最可怕的并不仅仅是这一点,而是在钻了牛角尖儿之后,这两个人还会在牛角尖儿里的时候做出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继而制造出越来越多的牛角尖儿,简直可以直接把自己和对方都直接给埋死在牛角尖儿里。
“其实你都知道,其实你在听完猫儿那一番话之后更加明白,那句话不过是她的自我嘲解,就算你不相信,那么你又要怎么解释那段日子里她对你的逆来顺受?她的自尊心有多强,我想你比我还要明白。”
自尊。
这两个字不论是对于颜轹还是拓跋永安而言,都是太过重要的存在,沈栎阳说的没有错,拓跋永安在那段日子里对自己的逆来顺受简直已经超过了一直以来的她最后的底线,可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会恳求他放过他,会露出绝望的神情,甚至威胁过他,可是独独没有对他有过一声责骂。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终究是亏欠了他的,甚至于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拓跋永安知道,终究,她也是亏欠了自己的那颗真心。
那个时候的颜轹又何尝能说是不知道这件事,两个人始终还是太像了,所以也就能够明白对方太多的想法,太多的心思,可是越是明白,颜轹偏偏是越希望自己能逼得她说出口来,他只是不希望自己一直一直都有一种被隔绝在真心以外的感觉,他只是……真的只是希望,至少能有那么一次,她愿意把那些不愿意告诉别人的话,对自己说出口。
这也是一种独占欲吧,可是,却也只有对她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独占欲啊。
喜欢古玉缘:弃女不承恩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古玉缘:弃女不承恩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