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侠请赐教
他怀里的那柄剑,剑鞘上花纹仍是极简单的竹叶纹路,只在剑柄处有一颗血红色的珠子作为点缀,整柄剑并不亮眼,甚至显得极为简朴,但是恰巧这柄剑程攸认识。
四方北国尚将军身边两大影卫,专司于暗杀监视,一人用刀一人用剑,而这柄剑便是用剑那一人的佩剑——掩锋。
“大侠你是哪位啊?还有说什么我会武功,我一抬头就看到你,我还觉得很奇怪呢。”
程攸歪着头笑,一脸无辜的样子。谁知那人也微微歪过头,挑眉道,
“是么。八年前四方北国最大的商贾人家沈家独子沈栎阳随父前往沂南楚国游玩,回国前一天,一向乖巧的沈栎阳突然擅自离开客栈,四处寻人。他要找的是一个小乞丐,那年十一岁。”
程攸无奈地耸耸肩,身子向着窗框上一靠,道
“这与我何干?”
对面的人狭长似狐的眼危险地微阖,他唇边的笑意却愈发浓烈,程攸不由背脊一寒,起身向着与窗相反的方向迈出几步,
“与你无关吗?也是,沈栎阳当年寻人失足落河,九死一生。幸得一位方外神医相救才保全了性命,可惜关于沂南楚国的记忆统统失去。这事说来不免可笑,因着莫名其妙的小乞丐开始又因着一位再未出现过的方外神医结束,疑点诸多可惜似乎事件本身没有太大探查的意义。程攸,你一年前方入四方北国,一向混迹市井,结交不少狐朋狗友,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即便推测你是八年前那个小乞丐,那么中间这七年你又去了何处,做了些什么?而你入四方北国的目的在前夜已经清楚,不过是为了所谓将军府的尚世伯,现在你什么都没有得到,你想去哪里呢?不知道……”那人笑着站起身来,下一刻却已俯首在程攸耳边,“这一次,你还要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自己的身世啊?”
程攸双拳紧握,力道之大甚至关节处微微泛白,她深深呼吸,声音蓦然便沉了下来,道,
“大侠,不知程攸如何冒犯了你家尚将军,使他有此一着,程攸前夜多有打扰实在抱歉,却也不至于令尚将军对程攸如此上心,千方百计查出程攸的过往。程攸冒昧一问,尚将军此举,意欲为何?”
那人与她似乎太过贴近,温热的气息暧昧地洒在她的颈间,她能清晰听见那人低低地笑意,带着男子不该有的惑人气息,他的手攀上她的肩,细细抚上她的锁骨,饶有兴趣地顺着锁骨的形状一圈圈描摹,
“攸攸,你也自知这话问的冒昧,那你可说说,用什么来跟我换这个答案,才能让我合算?”
称呼一瞬便如此亲昵,程攸甚至不必低眸都可以想象出,现在两个人是处于多么暧昧的姿态。她闭上眼在心底告诉自己镇定,心底怒意却更胜,睁眼,低眸,程攸抬手过肩,三支银针已从手中直奔那人面门,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却比程攸更快,待她回神,那人已在她先前倚靠的地方站定,左手仍抱着自己的剑,右手却握着她三支银针,面上笑意仍在,肆意而洒脱。
“莫问凡尘何处寻,白云深处有人家——白云居的凡尘针。这套针法可是唯有白云居精锐子弟有资格研习的,攸攸,你真是让我越来越好奇,你消失的那七年都去了哪里了呢。”
“那七年我去了哪里……与你何干!”
话音刚落,程攸抬手又是三支银针,毫不迟疑便直向那人心脏处去。可惜凡尘针的长处在于奇袭,一旦对方早有防备,凡尘针的攻击力便会大打折扣,加之面对这样的高手,凡尘针所能造成的伤害更是微乎其微。那人轻功绝高,身法轻盈,手中握着程攸数支银针,只守不攻已让程攸处于下风,两人交手之余,他竟还可开口道,
“攸攸,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让我看看。”
程攸咬牙,反身踏上窗框,痞气一笑道,
“程攸多谢大侠赐教,不过今日实在不宜小叙,程攸先行告辞,大侠江湖再见!”
话音未落人影已不见,那人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喃喃道,
“纵横来去潇洒意,敢笑君王不封侯——君羡阁的独门轻功浮光掠影,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言毕,那人踏上窗框便追了出去——身形竟比程攸还要快上三分。
程攸万没有想到那人追来得这样快,她甚至没听到那人自身后追上来时踏过瓦片的声音,可他此时背倚着墙,已然在他面前,一脸闲适比之她的狼狈,实在有些让人觉得碍眼。
“攸攸,你我相见可是缘分,话还没说上两句,你怎么能这么绝情,转身就跑了呢?”
程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害怕,愣了片刻竟笑了出来,
“大侠,既然今日你是前来赐教,程攸便舍命陪君子,若是能讨得你一场尽兴,你可要记得点到为止。”
言毕便缓缓抽出一直盘在腰间的红色长鞭,对面那人一见此物眸色更加清亮起来,足见他的兴奋之情,
“自古青史记华年,红颜渺付丹书卷——夕颜坊的流景鞭!攸攸,你真是令我大开眼界!”程攸一笑,转手却将长鞭收回腰间,自顾自在房顶坐了下来。日头已经沉下了大半,穷途末路的霞光染红了天边,那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见这夕阳,面色竟也渐渐柔和起来,笑意终于显得温柔。
“大侠,那么美的晚霞,为什么非要用鲜血去玷污它呢?”
程攸这句话不免显得突兀,那人微一愣神后却也在她身侧坐下,几乎不可见地微微点了点头,
“也许你说的对,可是有很多事情不是人力可以去选择的,我们必须为了活下去而选择一种方式,不论是如同你一样隐藏真实的自己,还是如同我一样将性命和能力变成为人所用的工具。”
“原来你不开心。那么又为什么一直笑着呢。”
程攸侧过脸看他被霞光映得温和的脸庞,那人却微微低眸,让程攸一瞬间竟以为自己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落寞的情绪。
“不记得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程攸还是会想起这个落霞满天的傍晚,颜轹回答她的这四个字以及她听到这个答案时候的错愕,他该是有多么的寂寞且无法察觉到幸福,以至于到了令自己忘却笑容意义的地步。
“不过你为什么会有夕颜坊的流景鞭?”
“偷的呗。”
“……那白云居的凡尘针呢?你难道偷到了秘籍?!”
“啊,我当时在那里帮忙打扫嘛,有天晚上遇见一个喝高了的白胡子老头,他拉着我谈人生谈理想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后来我实在觉得闹心,问他是不是有病,他居然大笑起来说没错他就是有病,然后扔了一本书给我扭头就走……其实我觉得很烦啊!这套武功用起来还要我自己去买针!大侠你快把刚才那一把还给我我这里剩的不多了!”
“……”
也许是颜轹忘了问程攸君羡阁的浮光掠影,也许是他本来便不想问。
君羡阁,这个组织在江湖上的名头很响却极少有人离开君羡阁闯荡江湖,因为据说那里四季如春、风景秀丽,如同桃源仙境,令人流连忘返。
去过那里的人很少会再出来,出来的人却往往都想要回去。
又或许,这个远离喧嚣的地方对于颜轹而言已经是个太大的诱惑,他宁可自己除了这些江湖传闻以外,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
那天傍晚的两个人谈了很多,所以夜幕降临两人重返客栈的时候,正看到了一脸焦急坐在房里的沈栎阳。
“……程姑娘,这是……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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