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李归田就回来了。顾衍问道，都安排好了么？

　　李归田躬身道：照皇上的意思办妥了。

　　顾衍点了点头，向李归田道，传珍婕妤。

　　李归田出去了，不一刻带了傅夕影进来。傅夕影神色有些慌乱，上前请了安，低头不语。

　　顾衍并不命她起来，好半晌方道，你可知自己有何罪？

　　夕影听顾衍这般问她，方抬起头，眼泪簌簌而下，她应该早知道莲珍被拿下了，心里也该有数莲珍已将她供出。臣妾知罪，调换礼服一事臣妾是被宁妃......不，是被黎氏胁迫的。望皇上明鉴。

　　我冷笑道：那你且说说黎氏是如何胁迫你的？

　　夕影低着头，泣道，她说，若臣妾不帮她，她......她会让臣妾如同慧嫔一样在这个宫里消失掉。臣妾只好从命。

　　那么下毒呢？别以为你逃得了干系，朕全都已查清了，只等你自己认罪。顾衍冷声道。

　　下毒......夕影越加惊慌，伏在地上犹如受到惊吓的小动物，楚楚可怜。在顺婕妤的安胎药里下毒，臣妾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婕妤的胎落了，臣妾才知自己被黎氏利用了。臣妾本来想告诉皇上的，可是那时的黎氏握着后宫大权，她威胁臣妾，若是臣妾不守着这个秘密，她就让臣妾的行露殿形同冷宫。臣妾不得不从。

　　夕影的声音刚落，桑榆已然冲了过去，一个巴掌甩在她的面上，眼却是挡下住的落下，好一个不得不从，你竟然是将这个秘密藏了这么多年！

　　我忙上前将摇摇欲坠的桑榆扶住，她转身，哭倒在我怀中。

　　夕影拉着桑榆的裙角，声泪俱下，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只是不敢说。

　　朕倒不知道还有这个故事，傅夕影，你好大的胆子！朕本是要问问你，贞妃的礼服被人下毒的事情，却不想你倒老实，又招出这么一回事。你且说说贞妃礼服被投毒又是怎么回事，已有人供出你来了，你好好跟朕说个明白。

　　礼服投毒？傅夕影面上一片茫然，她万万没想到顾衍说的竟是另外一件，臣妾并不知情，这礼服是由黎氏那边做好了交给臣妾的，她要臣妾将衣服调换了，然后在大典之上指证贞妃。

　　顾衍的声音里充满了冷凝，按你说来，你是不知情了？可黎氏身边的竹筠可是已经指认了你。

　　我冷冷一笑，很明显，若我有事，你便是那替罪羔羊，她可没想要放过你。说罢，我静静地看着她，瞧她面上闪过一丝狠厉来。

　　皇上，此事真的与臣妾无关，臣妾没有下过毒。臣妾还知道一事，愿将功抵过。

　　说！

　　此事，无旁人知晓，臣妾也是偶然得知，黎氏指使了乾清宫的太监暗害皇长子，并且臣妾想着，当年戚氏毒害贞妃嫁祸敏嫔一事也与她脱不了干系，为的就是将敏嫔的三皇子抱到自己宫中养，以方便她争夺权势。

　　顾衍怒极反笑，道朕的后宫中真是热闹得很。你可还有什么要主动跟朕说的？夕影咬着唇想了想，摇了摇头。

　　顾衍看看立在一旁的李归田，李归田忙躬身出了合舜堂，片刻后领了一个人进来，却是黎子言。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穿着饰物已然没了从前的精致奢华，却又似咬着牙才让自己如同往日般不慌不忙。

　　我轻轻笑了，这出戏当真是越发热闹了。黎子言慢慢跪了下来，背脊挺得很直。

　　顾衍道：你听清楚方才珍婕妤的话了？

　　黎子言转头逼视着傅夕影。傅夕影毫不畏缩地直视着她，或许在她眼里，如今的黎子言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握着后宫大权的宁妃，不过是一个被罢黜的后妃，又有何惧。

　　黎子言看着傅夕影冷笑道，说善静渊私藏了舒氏的贴身之物，说他二人有染，向本宫献计，让本宫带了华妃去撞破奸情，可都是你向本宫进言的。莫非珍婕妤的记性竟如此之差？

　　傅夕影眸色微变，嘴唇哆嗦着，颤声道：你胡说！

　　黎子言看着傅夕影，恨道：你倒是推得干净，向本宫献了那药方，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顾颖的不是你么？被司徒无双撞破时，可是你自告奋勇要将她灭口的。哼，也是你说，看不惯舒氏盛宠，要与本宫合力将她除掉的？

　　钦妃与桑榆相顾失色，多年姐妹都能下手，真是人心难测！

　　桑榆抚着肚子，眼眶通红，声音低低带着无边的痛意。当年，砚辞还同臣妾说，夕影是如何纯净的女子，不争不求，她真怕这样的女子就此埋没在宫里了。可谁又想，就是这样的女子，一次一次的，加害砚辞。

　　够了！没有一个好东西！朕当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有这么多事瞒着朕。黎子言，你竟是狠毒得连幼子也不放过！你也是做母亲的，颖儿好歹也喊你一声母妃，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黎氏怔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尖利凄凉，令人不寒而栗。顾衍蹙了眉看着她。她的眼神越发怨毒，冷笑道：母妃？他又不理我所生，不过是端敏那个贱人留下来的孽种而已，凭什么叫我母妃？我此生都恨死她了，我是陪在皇上身边最近的，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她活着的时候，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后位；她死了，还要让她的儿子去抢太子之位。这一切，本该都是属于我的！我不甘心，我要掌管六宫，我要母仪天下。挡着我的人，都该死！

　　说着她转过脸来，恶毒地瞪视着我，还有你，你就和端敏一样，夺走了皇上的宠爱，生下了儿子。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可惜啊，舒氏，你活得也够失败的，总是一副从容大度的模样，你所谓的姐妹还不是照样要害你？你想保护的人还不是照样死了？

　　顾衍怒极，重重一掌拍在书案上。把她们都给朕押下去，听候发落！

　　殿外的侍卫闻声而入，拖了黎子言和傅夕影便走。

　　夕影看着我，哭喊道：姐姐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冷冷地看着她，泪静静滚下。

　　耳边恍然还听见一个如花般的女子浅浅而笑，轻声说着，姐姐，妹妹日后定对姐姐不离不弃。

　　夕影，这便是你口中所谓的不离不弃么。

　　顾衍握住我的手，许久才放开，低声道：辞儿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怪朕没有好好护着你。

　　我勉强忍了泪，强笑道：皇上心系天下，怎能顾得过来这些后宫中的琐事。辞儿并没有受什么委屈。

　　顾衍轻轻地点了点头，眉目间有说不出的疲倦。黎子言，是在他年少时便一直陪在身边的人；夕影，是他曾经宠爱过的；即使情谊再淡，也难免痛心。

　　钦妃，此事交由你去发落，不必来回朕了。钦妃凛然正襟，福了身离去。我亦携了桑榆，缓缓出了乾清宫。两个相握的手心，竟已是汗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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