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念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心头涌，那股寒凉使得她不由自主的颤抖。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是的，我疯了，我被他们给折磨的快要疯了。”萧皇后突然一颤，抓紧了百里念茹的手，眼角一道深深的皱痕不住的颤动，“她哪点比我好，凭什么她就要被人如珠似宝的疼着护着，我却不仅要跟女人斗，还要跟男人抢。我竟不知道，他竟然看上了百里华栋，可不是天助我吗……”
萧皇后陡然放声大笑，笑声未歇，却又哽噎，抓住百里念茹的手不肯放开，青筋纠结。目中满是绝望凄历，指甲掐得她伤痕累累。
百里念茹浑然不觉手中的痛，她的耳边是萧皇后疯狂到极致的笑与哭。还要再问吗？不用了，至此一切都清楚了，什么抄家灭族，什么杀身灭子，只不过都是两个变态男女的变态心理。
她缓缓起身，蓦然仰首，泪水夺眶而出。
“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你们死得冤啊！”
沉沉的殿门再次被缓缓的推开，百里念茹脚如盘石盘般重，一阶阶走下。泪眼朦胧中，见到花园中仰首向月一身明黄华服的男子，正微微转了头，看向她，露出一个秋风明月般的笑。
百里念茹抬起袖子，擦去脸上那似乎擦不完的泪，于泪眼朦胧中，绽起一抹浅浅的笑，遥遥福身，“见过太子殿下。”
独孤漠淡笑着的脸便僵了僵，原本柔和的眸光也变得凝顿。
“茹儿。”独孤漠缓缓的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在月光下泛着浅浅的漓白，百里念茹看着那伸向她的手，却是怎样也抬不起手回应他的示好。
独孤漠久等不至她的回应，落寞的笑了笑，收回了手，缓缓上前，“这便要走了吗？”
百里念茹点了点头。
“再见不知是何夕，我令人备了薄酒，就当是为你践行，好吗？”
百里念茹抬头，在看到独孤漠眸底燃烧的幽光时，轻声道：“烦请殿下引路。”
独孤漠眸中的幽光便渐成滔天的喜悦。
“你随我来。”他一把抓了百里念茹的手，返身便朝外急匆匆的走。
一路之上，虽有宫女侍卫频频行礼，但独孤漠却是理也不理，只管抓了百里念茹朝前走，好像他们奔向的是一条康庄大道。
“茹儿，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清幽的小院内，独孤漠手持刻花酒盏，盏中是碧青的三十年青梅陈酿，夜色里散发着浅浅的芬香。
百里念茹持了酒盏，浅浅抿了口，酒是好酒入喉甘醇绵远。百里念茹不由抬头打量着这四方小院，绿萝密织，将半边墙都装饰成了活动的绿色，墙阶之下，迎风招展的姹紫嫣红直晃得人眼前生花。
“这小院为何这般眼熟。”
独孤漠手持酒壶替百里念茹满上身前的酒盏后，抬头四处环顾一圈，淡淡道：“茹儿，你忘了，你幼时最爱来这院中玩耍。”
百里念茹吃吃一笑，幼时，她再不想记起幼时。“殿下，夜深露重，酒也吃过了，散了吧。”
“茹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独孤漠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酒杯。
百里念茹低了头，“你早就知道了。”
独孤漠的手便颤了颤。他陡的抬眼看着百里念茹，“你可曾想过留下？”
“留下？”百里念茹疑惑的看着他。
“是的，留下。”独孤漠轻声道：“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
百里念茹微笑颌首，“是的，不一样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的。”
独孤漠却是笑容一僵，摇了摇头，语声微颤，“茹儿，你明明知道，我是为……”
“你为天下百姓。”百里念茹猛的抬头，瞪视着独孤漠，良久，却是神色一黯，陡然道：“殿下，你一定要当个好皇帝。”
独孤漠摇头，“你明明知道我从来就不屑于这个位置，我想的，只不过是你能昂首挺胸的行走于这世间，想的只是，不让你再有受伤落泪的那天。”
还是说出来了！百里念茹垂眸，默然。
良久。
“殿下，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我不能。”百里念茹疲惫的抚了脸，哑声道，“我不能接受。”
“茹儿，你不能这样对我。”独孤漠直直的盯着百里念茹，上前一步，抬手欲抚上她的脸。
百里念茹立刻便往后缩了缩，独孤漠抬起的手便那样僵在了半空。
“我为你覆了一个国，难道还不够么？”
百里念茹抬头触上那熟悉的温和的眼神，满是热切忧虑，里面有着真正挚诚的关切。她缓缓的摇头。只怕他想说的其实是，我为你谋逆犯上，弑杀亲兄，不惜背上不世骂名。这还不够么？
“殿下，若有来生……”
独孤漠却是颓然的落坐，半响凉凉一笑，张了张嘴，欲说什么，最终沉默的起身，黯然而去。
百里念茹枯坐在小院，如水的月光在她的身侧打上淡淡的霜冷。百里念茹低低的府了身，将脸挨上那冰冷的石桌，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被黑夜晕染成墨色的花朵。心间却是翻涌如潮，一刻也不停歇。
“你这是作什么，便不怕冻着了。”
耳边响起西门雪淡淡的不悦的声音。
百里念茹眨了眨眼，抬头看着他，“你都听到了？”
西门雪点了点头。
百里念茹便软软一笑，道：“我们是不是被软禁了？”
西门雪挑了挑眉头，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道：“如此岂不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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