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苍莽,宽阔的山道上此刻正逶迤蜿蜒着一支四千人左右的队伍,一面“刘”字大旗迎风猎猎飞扬,队伍的最前面是刘伯彦和五位最得力的属下,李承罕见地没说什么话,顾决一如既往的沉默,李潜一身白袍,在一行人中间愈发显得清姿高雅,他回头看一眼李瑾瑜不由莞尔一笑——李瑾瑜觉得在队伍里骑着一匹狼太拉风,平生第四次骑战马,现在马上惨白着一张脸,绷紧了动也不动,看到先生回头挤出一丝笑。
“哎,我说李老弟啊,平常见你都是骑着一头大白狼,今儿怎么改骑马了?难道那头狼被你一时贪嘴煮了吃了?”说话的是平常和李瑾瑜交好的中军统领陆子云。
“我这不是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显摆过嘛,万一小狼哪根筋搭错,发飙误伤了人怎么办。”李瑾瑜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这匹战马实在太野性难训了。
她倒不是不会骑马,只是有点紧张,坐在马上不像在小狼身上可以东摇西晃,打个盹都行,也许,有点音乐会放松一点。
“先生!”李瑾瑜大声道,“先生能将你的紫玉箫借与我么?”
前面几人回头,看到瑾瑜的囧样开怀大笑起来,“哈哈,没想到小哥也有今天。”李承当先嘲笑,“以前不挺威风的么,怎么骑马就变成这副怂样了。”
李瑾瑜毫不客气瞪了他一眼,“又没跟你说话,闪一边去。”
李潜取下腰畔的紫玉箫,马匹放慢了几步,递给瑾瑜,“吹一曲‘边关’,此曲曲风雄壮豪迈,正好能鼓舞士气。”
李瑾瑜道:“我也正是此意。”
“小哥啊,这把紫玉箫舒夜兄从来没有借给别人过,此箫音色极好,材质也是上佳,反正我是一直没瞧出这到底用什么材质做的,触手便有暖意。”刘伯彦喜好收集古玩,见李潜随便将紫玉箫借给一小儿吹奏,羡慕地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
“大人?大人?咳咳。”他身边的参将方毅开口提醒,“大人小心,前面有一高坡。”
刘伯彦不甘心地将目光从那支紫玉箫上面收回,完全不似平常精明能干的样子,絮叨,“小哥你真是三生有幸哪,舒夜兄这个老师真是,哎,破的例太多了,啧啧。”
箫声清冽响起,以平常婉转的调子开始,一开始仿佛微风拂过琴弦,落花跟随流水,叮咚清脆,使人的眼前仿佛铺开翠林修竹的海,竹涛阵阵,看月光穿越竹簧而落。李潜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曲中自有竹林意。顾决看了他一眼,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蜿蜒山路。
清冽婉转之意陡然一变,眼前似又铺开一卷大漠黄河落日的瑰丽景象,一轮红日静默着凝视广漠,放眼天地,仿佛只余我独存。箫声呜呜咽咽,平添了几分悲壮意,李承这个心不在焉地开始和着箫声高声吟唱那首《岂曰无衣》。
他们是后续部队,前面的先发部队早已将主要军营搭建完毕,箫声毕,李承道:“这里的山势走向很平缓,不适宜埋伏,刘大人,不知我们的先发部队有没有对沿途的山势勘察熟悉?”
“他们当中不少人以前常在这山中混迹,能够带着新兵去察看察看。”
到了军营,简单收拾后,众位副将参将等等,聚集在刘伯彦的中军大帐之中。
“此次我们所携带的粮草足够大军吃喝三个月有余,从三万大山到崔州城及主要粮饷供应的城镇共有三条通道,即使只有一条通道畅通,也能我我大军无虞。”一名参谋说道。
“很好,粮食等中军调度皆由舒夜兄掌管,我很放心,这是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刘伯彦站起来,指向地图上的一处,“我们在这里,东南方向为金门寨,不知这匪盗当中亦有能人哪。”刘伯彦叹道。
一名副将道:“大人此话怎讲?”
“对方已经在寨外三十里处摆下阵势,分为三处互成掎角之势,我们前方的哨兵前去查访过,其寨子皆坚固非常,倘若强攻其中一处,必会遭到另两处的夹击,倘若三面夹击,可能导致兵力过于分散,首尾难以兼顾,若是这时候从金门寨中杀出一支匪兵来,于我方大大不利啊。”
又一参将道:“大人刚才属下刚刚得知消息,这三处寨子中已有两处派出五百多人的队伍驻扎在附近的山坡上,可算是五角之势。”
“我就不信这山匪之辈,竟能如此训练有素,若是我们同时进攻,他们势必大乱,到时候未必能够对我方形成合围之势。”刘伯彦道。
李潜忽然道:“不知刘大人是否探知敌方的粮草所在之地?”
“这点已经清楚,除了刚才张副将所说的新增两处之外。”
李潜道:“我们不妨派一支奇兵偷袭其粮草所在,一旦偷袭成功,以火为号,再同时发动进攻,最关键处在于同时发动的部队对于此处的山形地貌必须非常熟悉,绝不恋战,机动性强,最好先派一支千人队,奇袭成功后再发动总攻。”
李瑾瑜接道:“从金门寨往那五处的通路上势必要有埋伏,到时候若他们发出援兵,我们正好守株待兔。我可以带兵前往。”
李承道:“刚才舒夜大哥所说的千人队不就是指的顾决老弟?此人在士兵中威望颇高,而且他所带的千人队已经有三年了,都是一群老兵,经验丰富,对山势地貌也熟悉。”
“舒夜兄,我见你还有话说?”刘伯彦问道。
舒夜的目光从李瑾瑜身上移开回答:“此次突袭,顾决所带的千人队伏击成功之后,必得将那些粮草烧光,以火光为号,我方派出五支队伍分袭各个要塞,这其中的关键,在于居中调度。”
“对,只要居中调度得当,速战速决也不是不可能,调度得当,首尾亦可兼顾”,刘伯彦道,“舒夜兄,此事还是只有你能担当。”
李潜点头微笑,李瑾瑜忽道:“可是先生不会功夫,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帐中静了一刻,众人骤然大笑,刚才的张副将道:“小哥忘了,我们军中有专门的卫队,怎会让李兄受刀剑之苦呢?”
“那有什么好笑的,我不过是担心先生嘛。”李瑾瑜环视了一圈,讷讷道。
李瑾瑜和顾决一同出发,在前方山谷出二者将往不同的方向,这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一路前行,顾决沉默寡言,鲜有笑容,忽然听到有哭声入耳。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普通百姓在这三万大山?难道不知道已经开战了?”李瑾瑜道。
二人策马疾奔,仗着功夫了得,并无侍卫跟随。前面一堆长草在晃动,隐约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哼,怎么遇到这种破事。”李瑾瑜冷笑一声,停住,顾决下马大步走去,草丛中的那人听到声音,大声问道:“什么人?”
“取你性命的人。”顾决淡淡道。
李瑾瑜跟在后面,拨开草丛,地上渐次出现散乱的女人衣物,李瑾瑜将他们一一捡起,此时高草中一个男子站起来,急忙穿裤子,“你们什么人?小心老子我……”顾决不愿听他废话,一刀结束其性命。李瑾瑜抱着衣服走近,草丛中的女子打扮很像附近的原住民,“你莫怕,这儿马上就要开战了。”
顾决一言不发地走至男子的尸体前,女子已经被吓傻了,瑾瑜好一顿安慰。然而顾决直接用刀尖划开男人的肚膛,挑出肠子仍在一边,男人的尸体跟着猛颤几下像是还没有死透。
“哎,这个有必要吗?”李瑾瑜忙遮住女人的眼睛,“都死了有必要开膛破肚么?”她话音未落,女子忽然闷哼一声,移开右手,已然气绝。顾决将刀收回剑鞘,转身欲走。
“喂,你……你怎么连一个女子也杀?”李瑾瑜讶然看着女子胸前的血窟窿,匆忙站起说道。
“平白污秽了眼睛,我不过除去污秽。”
“但是你没必要连这个女子也杀。”李瑾瑜有些生气,将手中的衣物扔在顾决的脚边。
“这个时候你不会打算派遣士兵送这个女子回去吧?”顾决说道,“不必你的千人队派人,我的队伍难道没人了?”脚边的女子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倒在瑾瑜的脚下,鲜血缓缓流出,蜿蜒着靠近瑾瑜的双脚。
顾决连忙拽着瑾瑜走开,“小心脚下。”
“我听说你练兵三年,已经杀了七百人了?这个数字真是叫人难以望其项背。”她笑道。“没办法,我那个千人队有大半是以前做土匪的,不有一点狠手段,怎能制住?”
李瑾瑜点点头,“恩,好手段。”她回去将那两具尸体堆放在一块,周围的衣物扔在上面,又盖上一堆高草,遮住底下的两人,这才一同回去。
“你觉得你们那个千夫长是一个怎样的人?”李瑾瑜坐在战壕里,问身边的一个年轻新兵。
“非常凶”,新兵道,“不过听说对手下赏罚分明,大人你不知道,顾千夫长所在的那个千人队里面有八百人以上以前都是干土匪的。也就顾千夫长能制住他们。”小兵的口吻中有敬仰。
李瑾瑜抚摸着身侧的长刀,面无表情地望向不远处的金门寨,脑中闪过刚刚顾决将他人开膛破肚的画面,不觉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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