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念秋只觉得满心期待轰然崩塌,原本在心里反复思量的办法,话语,突然间变成了笑话。还以为就算自己再怎么卑微,也总有为别人振臂一呼、为自己安身立命的能力,谁知道就连求救之声都不能发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卷入一个又一个漩涡,无力挽回任何人任何事。念秋看着烛台,抬眼环视,苦笑:“可不是傻子么,我与这花瓶,与这烛台,与这摆设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放在那里,他要用时,拿来用用罢了。”
阿袖低头不语,小翠张张嘴,没说话。
璟枫进门,看三人这般模样,尴尬说道:“娘娘,管家来了,要请示娘娘何时去审问,审问犯人。”念秋猛的抬头,眨眨眼睛才了然:“这么快,他真狠,这样快。”璟枫听了,神色间愈发局促,眼睛看向阿袖,阿袖却没有表情,摇摇头示意璟枫出门去。
待璟枫关上了门,阿袖上前说:“娘娘,躲不过的。”一句话,说残忍也可以,说真实也可以,念秋叹口气扶着床架起身说:“更衣,这样子去,太得意了些。”小翠连忙招呼璟枫一起开箱子,找出一套黑底紫花的宫装来,配了深紫的步摇,贵族气质够了,也不显得招摇。
穿戴好了,小翠要给念秋化妆,念秋伸手推开了,自己对着镜子看看,脸色苍白的如鬼一般,伸手出来一看,皮肤枯黄的,病态竟如此明显。小翠坚持:“娘娘,上点胭脂好了,看上去气色好些。”念秋皱眉,伸手将帘子搭在镜子上说:“要好气色做什么,给谁看,她俩还想要看我好气色么?”说罢起身,走一步,皱眉又坐下,伸出脚来:“鞋子大了。”阿袖一听,跪下捧了念秋的脚,看过之后连忙吩咐:“璟枫,拿那双黑缎子的来。”
念秋看看脚,知道是这几日瘦的,居然连鞋子都大了,总听人家说为伊消得人憔悴,自己却不知道到底是为谁。阿袖帮念秋换过一双厚些的袜子,璟枫早就了然阿袖不是要换鞋子,而是要璟枫借着那鞋的机会往鞋子里垫上一双鞋垫而已。黑缎子的绣鞋拿来,念秋一看,不置可否,鞋子上绣了莲花荷叶,荷叶上点缀了宝石假充水珠,宫里作坊的手艺,比念秋不相上下,念秋穿上,走两步点点头:“走吧。”下人们这才前呼后拥的伺候念秋去后院。
周陈二人早除了钗环,一身中衣,披了头发,在后院的小厅里跪着。二人被拖来时着实吓了一跳,不住挣扎叫喊,等被下人除去首饰,打散了头发才明白,这一场劫难竟是躲不过去了。二人听说派了苏念秋来,先冷笑了几声,好个苏念秋,这才三年不到,已经可以来审问她二人了。
念秋进门,小厅早就摆设了椅子,茶案。待念秋坐定,茶盏已经摆到了嘴边,念秋喝了一口,放在一边,众人安静下来,垂手站立一边,周陈二人看过去,心里竟突突起来:“平素里看她,竟如同病猫一般,别说是在这里摆架子,大声说话都能吓自己一跳,如今看来,竟是我二人被她算计了。”念秋不愿开口,心想自己就在这里做做样子,剩下的反正也有薛定业安排好了。
念秋看向管家,管家连忙上前开口训话:“周陈二人听了,如今王爷已经知道谋害蒋夫人,董夫人,陷害苏妃娘娘,联手仙姬谋害兰郡主等事皆是你二人所为,特派了苏妃娘娘来审问你二人,若不想受皮肉之苦,早早招认。”
管家说完,也不看周陈二人眼底深深的鄙视,直接退回念秋身边。念秋被管家的这套说辞弄得很尴尬,咳嗽一声,刚要开口,陈吟雪先笑了:“妹妹,衣服真好看。”一句话,念秋愣住,不知如何作答。陈吟雪眨眨眼:“妹妹,你要问什么?可有证据?”说起证据,念秋叹口气,心里苦笑,哪里来的证据,这么些罪状,那样儿是你二人做的,那样不是我都不知道,何谈证据。念秋不语,陈吟雪越发笑的开怀:“妹妹,没有证据,怎么定罪呢?我二人的家世,闹到皇上那里,也是要掂量掂量的。”话音刚落,管家冲着念秋一拱手,念秋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他就已经快步上前,拿出一张信笺朗声念道:“家门不幸,出此败德之女,陈某调教无方,羞愧欲死,今蒙圣眷,不计陈某不教之过,感激涕零,唯求王爷秉公执法,严惩以儆效尤。陈某阖家不敢乞王爷开恩。”却原来这信笺竟是陈妃的父亲写给南静王的,心中一派忠君爱国的言辞,冷冰冰的将陈妃与自己划清了界限。陈妃听完,瘫坐在地上,双手颤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将要说的话忍进了肚子里,管家拿起另外一张信笺说:“周妃娘娘,这里也有周大人的书信,信中之意都是一样的。”
念秋看二人神色便知道这一下二人心中都彻底没有指望了,想想自己当日家门破败之时,生出几分怜悯。念秋抬手,管家连忙上前:“娘娘有什么吩咐?”
“赐座,地上凉。”念秋开口,淡淡的一句,贵族家事,多半都是这样的,亲人之间,隔了重重叠叠的富贵荣华,单薄的几乎经不起一点颠簸,念秋怜惜她二人,下人听了,连忙奉上矮凳。
周陈二人有些惊讶,拿捏着坐下,再不敢开口。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说。”念秋吩咐下去,下人们连忙退出,只剩下了阿袖和小翠。
“姐姐,我无意与任何人相争,只求平静过日子,今日之事,实在非我所愿。”念秋低头,并未看周陈二人:“那些罪名,是不是你们干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姐姐在这富贵牢笼里待了这么久,也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你们认还是不认,都是一样的。”话说完,周陈二人才觉得全身脱力,若不是坐在凳子上,早就摊成一滩烂泥躺在地上了。
“他,他竟这么不顾情谊了么。”周紫嫣落下痛泪,双手颤抖着捂住了脸,陈吟雪看向周紫嫣,咬咬嘴唇落了眼泪:“情谊?你们有情谊么?你嫁给他这十几年里,他在你哪里过了几夜?不过是表面功夫做得足,任别人都挑不出毛病罢了。”
念秋不说话,拿着杯子慢慢喝茶。
周紫嫣看看陈吟雪,皱皱眉抽噎起来:“若不是情谊,他怎么会花这么多力气做表面功夫?你总是说他虚伪,狠毒,我竟信了你。”陈吟雪听了这番话,眼泪如泉下,伸手指了周紫嫣:“你信错我了?我难道没有信错你么?我好好的年华,好好的身家,全都不顾了,跟着你,跟你厮混,人不人鬼不鬼,雄不雄雌不雌,这难道都是你信错我么?”二人撕破了脸皮,互相指责起来,念秋见二人说的越发不堪,给阿袖递个颜色,阿袖朗声道:“这些腌臜东西,也是随便说给人听的么?再不交代,找人来拿马粪给你俩洗洗嘴。”二人听了,住了口,都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抽抽搭搭半天方才停下。
念秋也不着急,任凭二人干坐着。
坐了一会,念秋冷眼看着二人有些焦急样了,开口说:“事以至此,不过是画押而已,你们承认还是不承认,都不重要了。”
阿袖招呼管家带人进来,周陈二人急了,挣扎着就是不肯画押,小子们一拥而上,将二人牢牢按住,使蛮力掰出手指沾上了朱砂,眼看就要按在供状之上了,只听陈吟雪狂笑起来,竟似疯癫一般大喊:“苏念秋,我有话说。”念秋连忙招呼停手,小子们松了劲,却没放开陈吟雪。
“苏念秋,这些恶毒之事,全是我一人所为,与周紫嫣无关,我陈吟雪一人画押即可!”陈吟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角流着血,不知何时受了伤。念秋听了,愣了一下,陈吟雪已经伸手在供状上画了押,趁人不备,将周紫嫣面前的供状扯来吞进嘴里,小子们掐着脖子也没能让她吐出来,到底被陈吟雪咽了下去。
周紫嫣看见,大哭起来,双掌拍地道:“你做什么!我们这不人不鬼的情义,你还要当真不成!”
陈吟雪看着周紫嫣,流泪苦笑道:“你不当真,你不与我有情义,我成全你,你自与他情义去吧,我守着你,死也情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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